“……”簡小曼擦了擦臉，結果並沒有碰下來，她態度很自然地扯了扯少年的袖子：“你幫我擦啦。”
“哦。”沈青書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他的指腹觸碰到光滑柔嫩的臉蛋，幽幽的髮絲從他手上掠過。
“啊，對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簡小曼說道，這時前方的綠燈終於亮了起來。馬路邊上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人群朝著對面湧去，裹挾著兩人一起往前走。簡小曼一把抓住了青書的手臂，防止兩人被衝散，一邊說道：“今天會不會……不用上課？”
“啊？”沈青書眼睛裡充滿了大大的問號。“你想，發生了那種大事，有疑似瘋子的怪人闖入了學校，教室都被小黑徹底撞毀了。不說別的，我們班的人待會兒要到哪裡去上學啊？”簡小曼說道。
“如果真不用上課，應該會有人通知吧。”沈青書想了想，如此回答道，“而且你看路上都是來上學的。總之，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沈青書遠遠望見有一群人正簇擁在十五中的校門口。這幅景象顯然非同尋常。往日在上學放學期間人潮湧動的場景，雖然同樣相當壯觀，但不會像現在這樣讓所有人全都圍堵在門口，跟菜市場開門前似的。
“這是怎麼了？難道真是校門沒開？”沈青書和簡小曼對視一眼。簡小曼臉上浮現出喜色，看來是想到了今天放假的可能性。但她沒來得及開心太久，只見一個身材略微發福，長相老成的男生氣喘吁吁地從人群中擠出來，看到他們倆正站在圈外，連忙朝他們揮了揮手，“你們來了啊！”
“是有情況？”沈青書徑直詢問道，“學校能不能進？”“可以啊，就是有人在前邊鬧呢，得擠進去。”“為什麼？”“還能為什麼，就是昨晚的事情唄！”呂青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學生家長要求校方停課，還在那邊大聲嚷嚷，現在校門前都被關心具體情況的家長擠滿了，還有正在看熱鬧的學生……”
“結果呢？”身邊的女孩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到底是停還是不停？”呂青看了簡小曼一眼，還是有點不敢睜眼瞧她，對著沈青書回答道：“呃，學校那邊說還要再商量一下。”兩人面面相覷。簡小曼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看來還是得上啊……”
“是啊，我看其他年級和班級的人都進去了。”呂青說道。“那我們班呢？”沈青書問道，“我記得昨晚我離開的時候，六班的教室一片狼藉……”
“高三文科的人，目前暫定是都在階梯教室上課，課程會安排在一起。”這時，上課鐘聲響起，代表早自習已經開始了。呂青朝他們擺了擺手，“你們快走吧。”
“那你呢？”一聽這問題，呂青同學頓時哭喪著臉，“學校家長那個帶頭鬧事的，就是我媽……”沈青書被逗樂了，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保重啊。”就連簡小曼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都不忘記再說一句：“希望阿姨能加油。”
兩人先是到原本上課的教學樓二樓轉了一圈。才剛上樓梯，他們就發現六班的教室外多了一堆油漆桶和支架，還有幾個身穿藍衣服的人，都是施工隊的。這一層樓的其餘四個班，暫時都到階梯教室去了，到處空空蕩蕩。早來的幾個同學已經幫忙把教室內桌子全都抬出來，堆到走廊邊上，好讓六班的學生歸來認領。
場面一時間鬧哄哄的，抱怨聲連天。直到臉色陰沉的班主任走過來大吼了幾句，才沒人敢說話。沈青書和簡小曼找到了自己的桌子，將能塞進書包口子的書本和文具全都裝進包裡，剩下的只能抱著走了。即將走到階梯教室邊上的時候，他看到一個戴著眼鏡，身材高瘦的男老師正被一群學生圍繞著。沈青書認出來，那是五班的語文老師。同為文科快班的班主任，相比起自家那位，這位姓楊的男老師的脾氣要好上不少，經常能和班上學生們打成一片。
不同老師與學生們相處會有不同風格，楊老師這一類有他的好處，那就是容易受到愛戴；相反一樣有不好的地方，特別是在某些需要嚴厲起來的場合。“老楊，事情我們都知道了，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要上課嗎？”有學生直接對著他抱怨道，“學校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隨隨便便停課，才是對你們不負責。”楊老師有些無奈地回答道。這個回覆顯然不能讓學生們滿意，他們一下子又鬧起來，有人喊著“要是那個殺人犯又闖進來怎麼辦？”，得到一片“對啊對啊！”的附和。
“好了好了，安靜一會兒。”楊老師舉起雙手，示意他們先靜下來，露出一副很頭疼的表情，“首先，目前還沒搞清楚闖入者的身份，別隨隨便便就叫人是‘殺人犯’；其次，學校裡裡外外都被仔細搜查過過一遍，門口還有警察盯著，學校裡有保衛科的人在巡邏，誰都闖不進來，你們都只要安心學習就好。”
“但是，連班長她都差點出事了，叫我們怎麼安心……”那人話剛說到一半，背後就傳來一個輕柔的女聲。
“是在叫我嗎？”李茹靜抱著一堆試卷，從人群後方走過來。多虧了她的到來，楊老師總算能松了口氣，連忙說道，“李同學，有件事要先和你說一下，這段時間的學習小組都得停了。”
“嗯，我知道。”女孩微微頷首。“還有啊，你們都聽著點。”楊老師對著周圍的學生們說道，“如果沒有要緊事，不允許在中午的時候出校門，還有就是放學後立刻回家，不要在附近逗留，明白了嗎？”丟下這句話後，楊老師匆匆離開了。
“……就這樣？”“看來還是得上課啊。”面對一臉失望的同學們，李茹靜微笑著提醒道：“大家別傷心，我覺得還是有好處的，起碼老師們都不會拖堂了。”
“這倒是……哎，班長你好像有黑眼圈了？”有人擔憂地詢問道。
“果然是在遭遇了那種事情後受到了驚嚇，昨天晚上沒能睡好嗎？”李茹靜下意識地用指甲尖撫摸了一下眼垂的陰影，笑著回應道：“確實有一點……”她的目光穿過同班同學們，落在了另一頭的少年少女身上。
“大家請讓一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李茹靜走到了那對相當引人矚目的組合跟前。
“謝謝你們！”李茹靜將懷裡的試卷放在欄杆上，朝他們兩人表示感謝。
“呃，沒事的，別太放在心上……”儘管這個舉動不算出乎預料，但沈青書還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李同學身後的那群五班學生們驚訝和好奇的目光同樣讓人有點不自在。身旁的簡小曼什麼都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著。李茹靜在鄭重其事地表達謝意後，微笑著朝他們點了點頭，抱著試卷離開。
……走廊上的偶遇，僅僅是一段發生在清晨的小插曲。學生們抱怨歸抱怨，結果都還是乖乖來上課了。和呂青說的一樣，一共是五個班，分成兩個階梯教室，一起上相同的課。好在大家都是文科生，進度沒有相差太遠。
有的任課老師直接就改成隨堂測驗了，對於他們來說，可能還是現在這樣比較輕鬆。第三節課下課，老師宣佈下節課大家在教室裡自習。他才剛出門，安靜的階梯教室頓時喧囂起來，響起了一陣“咚啪”椅子彈起的聲潮，從座位上起來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離開。沈青書留在座位上，正認認真真記錄試卷上的錯題。等到筆記本上寫滿了一頁紙，他晃動了一下酸脹的手腕，轉過頭瞥了一眼。
簡小曼就坐在他後面，大概有兩三排距離的地方。階梯教室放下兩個班級的學生還有剩餘，所以後排的人選擇座位相對自由。而能看得出，簡小曼左右兩邊的座位都是空著的……這會兒，簡小曼正把自己的腦袋埋在課桌上，長長的黑髮遮蓋住了姑娘的臉頰，她像是陷入了香甜的夢境。
沈青書不準備打擾她休息。他轉過腦袋，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出去溜達溜達，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快要走到門邊的時候，他聽見走廊邊上有幾個同班同學正聚在一起聊天。沈青書從他們口中聽到了不得不在意的名字。“今天早上，我看到五班班長李茹靜好像對我們班的簡小曼道謝。”“她們倆有發生什麼嗎？”“昨天不是有人闖進學校裡了嗎？據說是個殺人犯，當時李茹靜就在學校裡，還差點被那人抓到。幸好簡小曼出手相助……”“她當時也在？”“應該吧。”“但我聽五班的人說，簡小曼是直接從閉攏的校門翻進去的，比警察來得都快！聽說還用上了輕功……”沈青書裝作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從他們身快步邊走過。要是被他們注意到了，很可能又要被叫住，然後纏著自己問七問八了。
兩間階梯教室都在一樓並排設立，他很快就走到了隔壁教室門附近。
學生們各自聚攏起熟悉的小團體，正在門旁、階梯上或是庭院裡聊天談地。沈青書很快又聽見了令自己下意識想要豎起豎起耳朵的話題：“……當時我們都把陳文忘記了，結果是班長挺身而出，和六班的沈青書一起把人叫了下來。”人群中央那個女生滔滔不絕地說道，她是學習小組的成員之一，“茹靜還讓我們把燈開啟，一方面是避免摔倒，一方面是為了嚇唬那個殺人犯。”
“要是我，肯定不敢去。先跑出去再說，打電話求救也來得及……”
“不不不，要是出去了，陳文的小命真不一定能保住，你想想，他們三個一起下來的時候都被那人追上，要是陳文同學真的一個人留在教室裡，豈不是死定了？”
“這麼說，原來當時他們都被追上了？”
有人驚訝地問道。
“對啊，我們全都親眼看見了，那時候門還沒來得及合攏，殺人犯撲倒了茹靜。後來，六班的那個男生衝上去一把將殺人犯撞開。再後來的事情我們就不清楚了，就看到簡小曼翻過校門進去救人。”
“說起簡小曼，她男友不就是那個，那個年級第二的……”
“對對，就是他，他剛加入了我們那個學習小組。昨天就是他衝上去救人的。”
“哎，這樣一看，我們班那幾個好沒用啊。”有個女生笑嘻嘻地說道。
“文科快班本來就沒幾個男生吧。”她的同伴說，“你總不能指望青青和陳文衝上去救人吧？他們看上去就不是那種料啊。”
“青青倒還好，那時候他是去報警了，才剛回來，但陳文本來是有機會救人的，當時他離校門口最近，完全可以衝到保安室裡去把門開啟……”“怪不得我聽男生說這人是個書呆子，除了會讀點書，關鍵時候一點用處都派不上。”“他現在不是讀書也讀不過人家了？”
沈青書在一根柱子旁邊停住腳，前面的道路被那幾個正在嬉笑的女生堵著，正當他思考是要穿過去還是繞路的時候，背後卻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你們讓讓，我要過去了。”女生們轉過頭，發現來者正是她們剛才還在熱火朝天討論的物件，全都下意識閉上了嘴。戴著眼鏡的陳文慢慢地從沉默的人群中走過去了，臉上沒什麼表情。
……沈青書從另一個方向離開，漫無目的地經過庭院和走廊，發現自己正下意識地朝著二樓的教室方向走去。他雖然對陳文這個人沒多少好感，如果呂青沒有說謊的話，他可能還是個小肚雞腸的人。沒有人會喜歡無緣無故被惦記。可話雖如此，剛才陳文被一群女生們嘲笑的事情，卻並沒有讓沈青書感到開心。不知為何，他心底深處反而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鬱悶。
書呆子有什麼問題？他想，學生的天職不就該用功唸書嗎？如果有體育或是藝術方面的特長還好說，對於沒有這方面的天分，或是沒有這個資源去接受藝術教育的普通人來說，除了當一個書呆子，沒有其他可以努力的方向了吧？當然，女生們的嘲笑或許只是因為陳文在那個時候，沒能及時站出來。歸根結底，是他表現得不夠勇敢。雖然以一個普通人的心理素質而言，他在那種情況下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太正常不過了；但在一部分旁觀者眼中，和別人相比卻顯得高下立判，所以免不了會被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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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勇敢啊……他嘆了口氣。“我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昨天晚上，李茹靜在門前說過的話，再一次在沈青書的腦海中響起。他有點搞不懂李茹靜的想法。的確，比起下意識衝上去的人，她產生了猶豫，還對大家刻意隱瞞了事實，但這不過是人之常情。沈青書在當時就說得很清楚，他並不認為這種做法是錯誤的；更何況，李茹靜之後仍然果斷做出了選擇。她的做法不是隨隨便便就衝上去救人，因為女孩很清楚莽撞行事只會把自己的命搭上，所以才會很冷靜地指示別人去報警，還讓人把整個學校的燈開啟，以此驅散怪物。李茹靜做得足夠好了，如果不是有人特地關掉了門衛室裡的電閘，本來應該是三個人都能順利逃出來的……但反過來說，誰都想不到怪人居然有同夥，這不是她的問題。
沈青書走到門口，發現不止是施工隊的人，原以為空蕩蕩的二樓走廊，居然還有別人。一共七八個個男生，三四個女生，在幾間教室裡走來走去，來回串門。沈青書認出了一個呂青，一個孫芳，還有另一個學習小組中的李茹靜的朋友，看上去都是五班的。男男女女一個個看上去都頗為興奮，偶爾還互相吆喝，大喊著“快過來看看！”、“這邊是啥？”、“是不是那個殺人犯留下來的？”有人走到六班教室附近，結果被站在門外的幾個成年人揮手趕走了。
“哇，你們看，六班的牆壁好像真的壞得很厲害，怪不得學校要叫人來……”“是用了炸藥嗎？”“會不會是氣功啊？我看過一張報紙上說，某個村子裡的老人展露身手，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一拳就能打碎一堵牆壁……”“又是武林高手？我們這兒是被什麼為非作歹的門派盯上了嗎？”“可惜我們不讓進，教室裡面被封鎖了。”
沈青書站在一旁觀望，總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看到李茹靜正站在不遠處，扶著欄杆靜靜地看著她的朋友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想起她的緣故，沈青書總覺得女孩的表情有點怪怪的，於是便主動走了過去。
……“沈青書，你好。”李茹靜注意到背後有人靠近，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臉，轉過身來，面露淺笑。
“他們幾個這是在做什麼？”沈青書指了指不遠處那群學生們的身影。他發覺李同學的臉比起過去少了點血色，略顯蒼白。
“尋找線索。”李茹靜的回答言簡意賅。“什麼？”“就是那個闖入者的線索。”這不是警察該做的事情嗎？沈青書欲言又止。一群高中生湊什麼熱鬧？李茹靜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苦笑著說道：“我只是和他們提了一句，說犯人逃走了，還有可能再回來，不趕緊抓到的話會很危險……結果沒想到大家都太熱情了，一個個自高奮勇，都說想要幫忙去尋找犯人的線索。”
“我有點不太好意思開口打消他們的積極性，畢竟大家都是因為擔心我。”“你真的很受同學們的信賴……不，應該說是‘愛戴’了吧。”沈青書雖然不是第一次認識到這一點了，但還是忍不住發出由衷的感慨。對此，李茹靜只是輕笑，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女孩忽然發覺，對方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擋住自己的臉頰，“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李同學，你昨晚上好像沒睡好啊。”沈青書指了指她的眼皮底下，“看，黑眼圈都浮起來了。你這副模樣，難怪大家會擔心你。”
“你說這個啊，”李茹靜搖搖頭，“沒事的，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吧。”
沈青書點點頭。兩人間的氣氛又一次陷入尷尬的沉默。李茹靜的目光正下意識瞥向另一側。對方那種看上去像是在逃避什麼的表情，讓沈青書更加覺得在意了，“李同學，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只是在擔心那個怪物的事情而已。”她低聲說，“既然會出現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不會輕易放過目標。”
“的確。這件事總要想辦法解決的。”沈青書嘆了口氣，“可惜那家夥逃得很快，沒有留下能找到他的線索……”
“要是有呢？”李茹靜忽然說道。
“嗯？”沈青書疑惑地看著她。李茹靜說道：“就算能找到它，又要如何解決掉這個會飛簷走壁的怪物？”“李同學覺得呢？”沈青書問道。“在我看來，”不知為何，李茹靜的聲音變得有點急促起來，“恐怕只有簡同學有這個能力對付它……”
“等等，這件事和小曼她沒關係吧。”剛才還在安靜傾聽的沈青書，此時卻直接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哎？”李茹靜吃了一驚。她發現沈青書的臉色看上去前所未有的認真，“假如真的有線索，能讓那家夥的真面目暴露出來的話，自然是再好不過。到那時，我們就能報警了。李同學，你不覺得這才是最好的辦法嗎？”李茹靜的手一下子攥緊了衣袖，臉色變得愈發蒼白。但她還是很努力地不讓自己的表情被眼前這個人看出異樣，笑著微微點頭，“……的確是這樣。”
“那就大家一起努力吧。我剛剛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情，覺得可以沿著那家夥經過的道路去看看，說不定真的能發現什麼線索呢。”沈青書朝她擺了擺手，往走廊上聚集的眾人走去。
……李茹靜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幾次想要張口叫住他，但最後卻還是閉上了嘴。她小小嘆了口氣，準備轉身離開。“嚇！”“啊？！”背後傳來的突兀聲音讓李茹靜整個人下意識縮起了肩膀，她慌慌張張地往身後看去，發現是簡小曼。少女嘴巴裡正嚼著口香糖，笑眯眯地向她打了個招呼，是簡小曼。簡小曼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好像是真的覺得很高興，也不知道她在樂呵什麼。李茹靜差點以為是那個會飛簷走壁的怪物大白天闖入學校了，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那個……請問你是從哪兒上來的？”李茹靜盯著突然之間出現在他背後的少女，又看了看旁邊的欄杆，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微妙，“你，你該不會是從那邊翻上來的吧？”
“這種小事就別放在心上啦。”簡小曼回答的態度依舊大大咧咧。不過，相比起對待他人的冷淡，她對李茹靜的態度其實還算和善。
“……你說得對。”李茹靜輕咳了一聲，臉上重新浮現微笑，“簡同學是找我有事嗎？”
“我從教室裡出來，看到青書在和你說話，於是就順便過來看看。”簡小曼嚼吧嚼吧嘴，順便問了一句“你有沒有餐巾紙？”從李茹靜那裡拿到一張後，“呸”一下將口香糖吐入餐巾紙裡包住，隨手扔入旁邊垃圾桶，“……只是沒想到他在我來之前就走了。我想著沒事做，乾脆就來看看你。昨天你有點被嚇到了吧？”這當然是在說謊。簡小曼從教室裡出來後，其實早就發現了這兩個人在說話，但她沒有立刻登場，而是故意躲在能夠聽清楚兩人說話的位置，直到聽見那句話後……
“我沒事。”李茹靜輕輕咳嗽了一聲，“我想，簡同學是有問題想問我吧？”
“嗯，沒什麼呀，就是看到你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簡小曼說道，“哭出來……？”李茹靜有點吃驚地摸摸自己的臉，“有嗎？”
“啊，可能有點誇張了。”簡小曼“嘿咻”一聲用手撐著身體，動作輕盈地跳起，一屁股坐在了欄杆上。她的雙手抓著欄杆，雙腿還一翹一翹的。這樣的姿勢很容易導致身體在風中失去平衡，往後仰倒的話就要整個人倒栽蔥地摔下去了，就算努力抓緊了都未必有用。這顯然是個十分危險的動作，普通人千萬不能模仿。
但看著坐在欄杆上的簡同學一副輕鬆自在的神態，背後的長髮微微揚起，樣子簡直瀟灑到不像話，李茹靜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勸她快點下來的話。畢竟對方不是普通人，而是在旁人眼中就算真的摔下去也不會有事的武林高手；而李茹靜更是清楚，簡同學的真實身份比眾人的猜測更加誇張，她是貨真價實的……
“異能者”。李茹靜的眼前似乎恍惚了一下。
“但是，你覺得失望是真的吧？”簡小曼的話語將她的意識重新拉回來，“畢竟，青書他沒有有像別的男生那樣，你一開口就願意屁顛屁顛幫忙。“
”……簡同學，你對我好像有誤解。”李茹靜回過神來，用力搖頭，“我沒有拜託別人幫忙，因為我知道我沒有這樣的立場。包括剛才的事情，的確是我失言了，我和沈青書、還有簡小曼你，都只是普通的同學而已，沒有理由請你來幫我。沈同學他一定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會在我沒開口之前就先行拒絕吧。”
“……你不會覺得不舒服嗎？”簡小曼問道。“不，我覺得沈青書同學做的太對了。”李茹靜說道。
“你可以試試嘛，說不定我真的會答應。”簡小曼一臉笑眯眯的表情，“你猜猜看，要是你真的對我做出了請求，你覺得我會同意還是不同意？”
“我……不知道。”李茹靜的回答依舊輕柔而堅定，“但我是不會說的。”
簡小曼正愉快搖晃著的腳突然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亦隨之消失，“抱歉，剛才是我說錯了話。”
“沒關係。”簡小曼輕輕搖頭，“但是……李茹靜，我想你可能已經看出來了，我……呃，該怎麼說呢……”話到臨頭，簡小曼卻開始吞吞吐吐起來，她有點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長髮。
面對李茹靜好奇的眼神，她在猶豫頗久後，終於還是坦率地說出了那個回答：“我有點看你不爽。”坦誠的話果然會很傷人啊！
“……為什麼？”雖然正如簡小曼所言，李茹靜早就有所預感；可真從當事人口中聽說，她還是有那麼點小小的傷心的。畢竟，李茹靜可是下決定要和對方成為朋友的，沒想到卻是剛一上來就遇見了意料之外的阻礙。她甚至還在心想，要是對方說理由是因為沈青書同學的話，那可就太冤枉了，自己就會變得像是想要在一堆恩愛情侶之間第三者插足的壞女人一樣了。當然，簡小曼說出的理由，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膚淺。簡小曼先是牢牢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看得李茹靜的心情都有點緊張起來了。她還在想，這人怎麼和沈同學一個德行，老是盯著人的臉不肯放呢，結果下一秒，簡小曼就做出了更令她感到意外的舉動：只見坐在欄杆上的長髮女孩突然放下一隻手，朝著她伸過來，像是要觸碰到她的臉。不，更準確地說，是用手抬起自己的下巴，就像電視劇裡調戲民女的花花惡少一般的標準動作。
“啊，不好意思。”簡小曼彷彿是意識到這樣做很不對勁，連忙將手收回來。“怎麼了？”難道我臉上真有東西？李茹靜這下是真的有點懷疑了，忍不住撫摸起自己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