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景定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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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個時候,當初與越後上杉家敵對的神保長職,反倒變成了越後上杉軍進入能登、北射水郡等地的急先鋒,而本來是越後上杉家同盟的匠作畠山家卻又與越後上杉家反目成仇。昨天的朋友今天變成了敵人,而昨天的敵人今天又變成了朋友,令人不禁感嘆戰國局勢變化之快。

此時的畠山義續才繼任家督不久,羽翼未豐,麾下旗本眾在與畠山駿河守等人交戰中折損嚴重,且當時能登四郡、北射水郡皆處於饑荒之中,財力窮困。

匠作畠山家內有跋扈的驕兵悍將,外有加賀一向一揆眾這樣的大敵不斷入侵,可以說是內憂外患不斷。匠作畠山家上下都十分憂慮恐懼,雖經畠山義續、溫井總貞等人一時整頓,但匠作畠山家的實力仍屬弱小。

故而畠山義續也完全沒有考慮過將來爭霸天下之事,意圖攻打越後上杉家也是出於一時之憤以及家中重臣的慫恿,更沒有考慮到之後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待湯山續甚逃入七尾城,將小浦家、菊池家、射水長澤家等北射水郡諸將先後叛離和森寺城失守的訊息告知畠山義續後,畠山義續就開始坐不住了,見八條景定所率軍勢兵強馬壯,難以匹敵,瞬間又心生議和之事。

但森寺城、鞍川城、八代城等地畢竟是北射水郡通往能登鹿島郡的門戶之地,也是匠作畠山家將勢力延伸至越中的重要跳板,戰略位置極其重要。一旦門戶一開,則有讓越後上杉軍深入腹地之虞,因此不能對八代俊盛、鞍川清房等人見死不救,必須展開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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畠山義續隨即以溫井總貞、遊佐續光、遊佐宗円、三宅總廣等重臣為大將,率領五千餘軍勢軍前去救援八代城、鞍川城等地。

獲悉匠作畠山軍意圖增援訊息的景定決定先發制人,立即從自己的中軍分出福王寺孝重、安田景元等部在能越邊境一帶的大泊埋伏,伏擊前來增援八代俊盛、鞍川清房等人的匠作畠山軍。

先前被景定派去攻打中田城、中波城等能越邊境一帶城池兵砦的神保長職、神保氏張等人在順利攻佔守備空虛的中田城、中波城等地後,就立即對奪取的城池兵砦進行佈防和增築。不僅如此,神保長職、神保氏張等人還在城外還挖了寬二丈、深二丈的壕溝,周邊更是設下了多重鹿砦,只待匠作畠山軍的到來。

而溫井景貞(溫井總貞之弟)、溫井續宗(溫井總貞之子)發現中波城內的神保勢並沒有出城迎擊的意圖,覺得非常奇怪,為何神保勢會坐視匠作畠山軍進入越中而毫無動作,還以為是神保勢怯懦,隨後就趨前爭相抵達中波城下。

很快,與溫井總貞、遊佐續光、遊佐宗円、三宅總廣等人一同出陣的畠山義遠就察覺到中波城內的神保勢有些不對勁,隨即勸說溫井總貞此時進入北射水郡未必有利,請求立即撤軍。

但是畠山義遠的這一要求被匠作畠山軍的總大將溫井總貞嚴詞拒絕,溫井總貞甚至還下令全軍包圍中波城。

正當匠作畠山軍還有一半的兵力在山路上行軍之時,埋伏在樹林兩側的越後上杉軍從中突然殺出。同時,中波城內的神保長職、神保氏張等越中神保一族亦率軍從城內殺出,直接兩面夾擊匠作畠山軍。

在遭到兩面夾擊之後,匠作畠山軍驚慌失措,進退失據,在稍作抵抗之後就紛紛掉頭朝著能登方向逃跑,潰兵甚至衝進了溫井總貞所率的中軍之中,使得匠作畠山軍徹底大亂。

溫井總貞在情急之下大聲疾呼,嚴厲呵斥潰兵們冷靜下來回過頭去繼續交戰。但是匠作畠山軍的敗局已定,匠作畠山軍上下皆無視溫井總貞的命令,接連從高祖山上逃竄下來,亂成一鍋粥,溫井總貞不得不舉軍暫時退往能越邊境的長坂道砦重整旗鼓。就這樣,越後上杉軍在混戰之中討取了匠作畠山軍三百餘人,取得開頭小勝。

另一方面,溫井總貞、遊佐續光、遊佐宗円、三宅總廣等人對之前的戰敗依然不甘心,屢次襲擊中波城、中田城一帶的越後上杉軍,但是在神保長職、神保氏張等將的嚴防死守之下都沒有取得絲毫進展,反而折損的兵力卻越來越多。畠山義遠見匠作畠山軍已經無法奪回北射水郡的失地後就率本部軍勢撤回了奧能登,甚至還不通知溫井總貞一聲。

而八代城和鞍川城二城皆是山城,易守難攻,如果展開長期對峙的話則對攻城一方極為不利。其中,作為匠作畠山家新晉重臣的八代俊盛本人親自坐鎮八代城,並且與周邊的指崎城、八代西城互為犄角之勢,可謂是一城有難兩城馳援。

而指崎城的守將鞍川職綱見己方援軍仍然不至,城內的糧草由於先前已大部分送入七尾城以支援主家堅守,如今亦已竭盡,士氣極為沮喪,已經喪失了繼續反抗越後上杉軍的鬥志。最後,鞍川職綱經過再三權衡後,開城投降了越後上杉軍。這就使得鎮守八代城的八代俊盛能作為屏藩的就只剩下八代西城這一座支城了。

於是,景定當機立斷,派遣猛將柿崎景家率兩千餘軍勢突襲與八代城遙相呼應的鞍川城,將守備較為空虛的鞍川城攻落,守軍自鞍川清房和鞍川清經父子二人以下三百餘人皆被柿崎景家下令屠戮殆盡。

此時的越後上杉軍位於北射水郡一帶,遠離越後的老巢,糧草全靠越後方面的調撥,輜重亦需東越中的協助,如擅自興兵,匠作畠山家的本據七尾城易守難攻,堅如磐石,真要打起來,越後上杉軍未必能佔多少便宜。

七尾城是位於能登半島東南部的城池,屹立於石動山脈北端的尾根七尾山上,是在標高三百公尺險峻山頂建築的山城,屬於難攻不落之堅城,向東看,可一覽無餘七尾灣。“七尾”之名來自“七尾根”(松尾·竹尾·梅尾·菊尾·龍尾·虎尾·龍尾),七尾城是一座大規模的山城。別名“松尾城”或“末尾城”,通稱為“城山”。

其本丸設立於山頂,有天守閣可遠望七尾灣一帶。本丸西北方延伸出的尾根處,是重臣們的屋敷區域,最西方則是匠作畠山家的菩提寺安寧寺。

由於北信濃諸郡的局勢不穩,八條景定並不能長時間對能登或者加賀用兵,便放棄了攻入能登腹地或者攻入加賀的想法,打算待手中握有足夠籌碼並積攢了足夠實力之後再進行能登攻略。

之後,景定便修書一封,嚴厲指責畠山義續背盟以及暗中勾結加賀一向一揆眾。

而畠山義續自然不敢承認此事與自己有關,只能推脫:“北射水郡之變,我並不知曉,加州一向一揆眾自遣使者與溫井備中守、遊佐美作守、八代安藝守、湯山左衛門等為謀,非我本意,還望越後屋形、巖州屋形諒察。”

即便景定不打算繼續向能登用兵,但是表面上的功夫還是得做足的。他立即派遣一門重臣八條能重前往京都控訴畠山義續的所作所為:“畠山修理大夫在遭到其叔父畠山駿河守等人的圍攻後求援於越後上杉家,臣不遠千里率軍前去馳援,擊敗並討取作亂能州四郡的畠山駿河守等人,為七尾城解圍。但匠作畠山家卻恩將仇報,勾結加州一向一揆眾,甚至還暗中下令北射水郡諸將襲擊臣等。若不是北射水郡諸將之中尚有忠義之士,恐怕臣等早就身首異處了。可畠山修理大夫還向加州、越中、飛州等各地諸侯發去文書,竟然稱臣等作亂一方,意圖號召各地諸侯前來討伐臣等。不僅如此,畠山修理大夫甚至還要求各地諸侯舉兵攻伐越後上杉家。如今越後上杉家上下都痛哭著請求復仇攻伐能州。臣等認為京公方殿、朝廷處事裁決必定公平公正,應當得到詔命後才能舉兵討伐,故而壓下了麾下將士們的訴求,先行返回兩越(越中和越後)。希望京公方殿、朝廷能夠派遣使者詳細調查此事緣由,並派遣合適人選出兵誅討畠山修理大夫等惡逆之人。臣如今已派遣柿崎和泉守等將率一萬餘大軍進駐越中射水郡,只待京公方殿、朝廷下令,便舉兵攻入能州。”

如今的朝廷與室町幕府也不願再生事端,時任徵夷大將軍的足利義藤還希望能得到匠作畠山家和越後上杉家的支援和上貢,便派遣幕臣石谷光政火速前往越中調停仲介越後上杉家與匠作畠山家之間的戰事。

同時,室町幕府還補任上杉政虎為羽州探題、相伴眾(將軍前往諸大名宅邸時同行的大名就被稱為相伴眾。相伴眾通常是由三管領一族以及有力守護大名出任,到了室町幕府末期,一些新崛起的大名家族當主諸如三好長慶、齋藤義龍、北條氏康、毛利元就、大友宗麟、今川氏真都曾被賜予“相伴眾”),並許可政虎使用塗輿(即塗著醒目顏色的轎子,在室町時代一般是名門大名擁有之物)這一免許。八條景定則是被補任為下野守護、相伴眾。

不僅如此,室町幕府還認可越後上杉家佔有原先由匠作畠山家領有的北射水郡。

而朝廷方面則是分別給予上杉政虎和八條景定“私敵討伐”的綸旨,給了他們攻伐鄰近諸國之中敵對勢力的大義名分。

就這樣,越後上杉家與匠作畠山家之間雖未進行大規模的交戰,但從此結仇,並影響了之後北陸道諸國局勢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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