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開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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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今日的第二次到訪,顧詠事先設計了好幾種藉口,可都沒有派上用場。

他進屋的時候這場架打得正酣,李庚追著鄭覽跑,拳頭悉數落在張大夫身上,吳氏抓了把大笤帚鋪頭蓋臉地朝李庚掃去,秦錚和玉珠一個抱李庚,一個拉吳氏,鄭覽跑得累了,氣喘吁吁地站在一旁休息。一支開了盒子的人參斜躺著在桌上,被吳氏一笤帚掃到地上,李庚經過的時候,不小心踩了一腳……

顧詠悄悄把人參往懷裡裡藏,神情自若地進了屋,然後很鎮定地朝大家打了個招呼。

屋裡忽然靜下來,齊齊地看著顧詠。

李庚最先反應過來,呲牙咧嘴地瞪著他,“你又來做什?”

顧詠摸了摸鼻子,一臉自然地微笑,“定了冬至那一日鋪子開張,我正巧過來說一聲。”

李庚的臉色這才好起來,鄭覽卻沒他這麼好應付,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浮出若有所思的淺笑。不過他也沒點破,今日這場已經鬧得太過,實該適可而止了,若是再加上一個顧詠,事情鬧大了,對玉珠沒好處。

“顧大哥,你也來啦。”秦錚抱著李庚,不確定能不能鬆手,只得別過臉來,朝顧詠擠出個尷尬的笑臉來。

“大家好熱鬧,哈哈。”顧詠打了個哈哈,不知該說什麼好。玉珠看了他一眼,亦面露尷尬之色,轉臉沒好氣朝李庚一瞪,道:“你隨我過來。”

李庚雖性子爆,在玉珠面前卻是一點火也作不出來,心裡雖還憋屈著,卻還是乖乖地跟在玉珠身後。玉珠個子不高,偏瘦,腰也細,彷彿手一用力就會掐斷,李庚偷偷地伸手比劃著,又不敢離得近,生怕被她現了回頭又罵他。

就在李庚胡思亂想著的時候,玉珠忽然一折身,開門進了書房。李庚趕緊收回手,裝作若無其事地跟在她身後。已是傍晚時分,屋裡有些暗,玉珠沒有點燈,只把窗戶開啟,透進些落日前的餘光。她動作很慢,安安靜靜地不說話,李庚也不敢說話,端端正正地坐在靠視窗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瞧著她。

“你幾歲了?”玉珠忽然問道。

李庚把胸一挺,“我都十七了。”

“十七了,”玉珠忽然笑了一聲,望著窗外,淡淡道:“我和阿錚的母親十幾年前就去世了,那時候我四歲,阿錚三歲。父親開了個私塾教村裡的孩子唸書,根本沒有時間照顧我們。我五歲的時候就站在小板凳上炒菜做飯,幫著家裡養雞種菜,十一歲起開始給村裡的鄉鄰們看病掙錢,十四歲父親過世,我和阿覽隻身來到京城,他赴考,我治病,到如今已半年多,總算開了間鋪子聊以為生。”

她說話語極慢,聲音幽幽的,好像在說旁人的事,可是聽得卻讓人心酸。李庚張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同情我,”玉珠終於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他,“我只想告訴你,我們不一樣。你如今年歲小,不懂這些。好的,那我告訴你。你是侯府的少爺,是將來的國之棟樑,而我只是個平頭百姓,我們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將來要走的路。李少爺你把我和阿錚當朋友,我們很感激,可是,就此而已。”

“可是我……我不管這些,我……我喜歡——”

“快別說了,”玉珠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眼中一片清澄,“李少爺可曾想過,這一句話將我置於何地。我雖是小門小戶出身,卻也知羞恥懂規矩,如今身在孝期,你鬧出這麼一出,不說貴府上長輩,便是我這醫館的四鄰聽到了,我還有何臉面見人。”

李庚頓時滿臉羞愧,嘴唇微動,好半天才歉聲道:“對不住,我實在魯莽。我就是性子急,看到……看到那個小白臉,他……”他忽然想到什麼,話音一轉,不服氣道:“那個小白臉什麼能來,偏我不能來?”

玉珠一時有種想暈過去的衝動,敢情她說了半天,面前這位根本沒明白她的意思。認命地咬咬牙,玉珠嘆了口氣,道:“鄭公子博學多才,阿錚素來仰慕,故常請教之,二人有師徒之誼。他來我們醫館小坐,有何不妥?倒是你,才到醫館,未開一言便動手打人,卻是好沒道理。這樣的貴客,我們卻是不敢接待。”

李庚將信將疑,似覺不妥,但又想不出什麼話可反駁,只得賠笑道:“方才確是我做得不對,以後我不打他就是。我與阿錚有同學之誼,即便比不上他們師徒,卻也差不離,哪裡稱得上什麼貴客。”

他這話說得簡直牛頭不對馬嘴,玉珠話裡明擺著的意思就是請他日後少來醫館,怎麼到了他嘴裡就成了貴客不貴客了。玉珠實在不明白,這孩子瞧著腦袋挺清楚的,怎麼就是不聽不懂她的意思呢。

從書房裡出來,李庚還像個沒事兒人似的,玉珠卻臉色沉重,一副受過打擊的沮喪表情。秦錚還以為李庚怎麼惹惱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拉著玉珠坐到一旁,小心地倒茶伺候。

因今日得罪了玉珠,李庚不敢在醫館久留,難得地主動告辭,只是臨走時不時地拿眼刀子瞟鄭覽,誓有他再不告辭就要動手的意思。鄭覽雖不懼他,卻不願在玉珠這裡再生事端,遂也笑笑著向姐弟倆道了別。臨走時,不經意地看了玉珠一眼,目光只一瞬,又迅地轉了開去。

待他們一走,吳氏也扶著張大夫告辭歸家,臨走前還不忘了小聲嘟囔著說那位李少爺實在太魯莽之類的話。

顧詠心裡頭卻是暗自僥倖,今日來的正是時候,一來看清了那二人的心思,二來玉珠的想法他也多少琢磨了些出來。不由得慶幸自己未曾聽信母親的話,沒頭沒腦地找玉珠說清楚,若不然,這會兒早被她以孝期為藉口趕了出來。

玉珠正在孝期,找她說什麼都是枉然,不止湊不了效,只怕還要被她認定為孟浪無禮的人。還不如尋機會一直在旁邊守著,日日都能見面說話便是大好。至於鄭覽那裡,雖說他與玉珠交情匪淺,但顧詠篤定他等不了兩年。就算是太后應承了給他指婚,卻沒有應承他兩年的道理,想到此處,顧詠心中大定。

他來醫館之初已做了功課,將鋪子開張的事宜好生問了一番,故與玉珠姐弟倆談起此事說得頭頭是道。屆時幾時開始,請的是哪些貴客,鋪子裡的擺設,又特特地尋了哪些人過來捧場等。

他本來只是為了尋藉口與玉珠說話才問的這些,沒想到玉珠姐弟不僅興致盎然,還時不時地提些新奇又古怪的想法。顧詠也不管行不行得通,通通地用筆記了下來,說是回頭再與錢掌櫃商議。

三人相聊甚歡,差點忘了時間,後來還是顧詠自個兒想起來,才告辭離開。才回顧府,崔氏就讓秀蘭傳話,說是有事要問。顧詠哪裡不知道崔氏的意思,心裡頭哭笑不得,卻還是不得不聽話地去見她。

顧詠來的時候,崔氏與顧信正在吃宵夜,見兒子到了,立馬連東西也不吃了,趕忙招手讓他進來,罷了,又將下人們都揮退,待屋裡只剩下他們三人了,才神神秘秘地朝他挑眉問事情辦得如何。

顧詠知道瞞不過,便爽快地將自個兒想法說了,只是怕多生事端,沒有提起鄭覽與李庚插一腳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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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崔氏還沒開口,顧信先一拍大腿,大聲誇讚道:“不錯,不愧是我兒子,運籌帷幄、眼光長遠,確有乃父之風。”

顧詠得意洋洋。三人又小聲密議了一番,越來越覺得己方勝利在握,十分得意。

到了冬至這一日,藥鋪果然開張了。鋪子的名字用的玉珠起的“同仁堂”,匾額是顧信親自題的,顧信與崔氏,顧詠並他的一眾哥們兒都到了。

顧信在朝中官位雖不高,卻是極受當今聖上寵信的,就連上回與劉尚書打架,聖上也只是說了兩句,罰了他半年的俸祿,說起來並不算真正責罰。朝中大臣們見他家開鋪子,又是懸壺濟世的行當,也樂得給面子,就算不曾親至,也都派人送了禮過來。

倒是玉珠和秦錚姐弟倆未曾露面,只在同仁堂對面的酒樓裡定了個包間,開了窗戶看熱鬧。

因同仁堂缺坐堂大夫,玉珠便將張大夫推薦了去,自己醫館這邊未免有些人手不足。不過好在同仁堂一開張,日後每月都有了紅利,玉珠也不必擔心日後的生活,那邊的醫館便只是個打時間的所在,生意好壞也都無妨了。

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同仁堂這邊熱熱鬧鬧,便有人心裡頭不痛快了。

李府這邊,李氏的母親謝老太太正說著酸話,“早讓你去跟顧家說,讓我們入一股,你偏不肯去。如今倒好,人家這鋪子開得熱熱鬧鬧的,我們在一旁瞧著眼紅。那麼大的鋪子,一個月不曉得要得多少銀子,如今都讓顧家給得了去,真真地嘔心。”

李氏心裡頭本就不痛快,被母親這麼一說,心裡更是憋屈得慌,提高了聲音道:“母親只會說我的不是。那崔夫人連掌櫃都帶了過去,我如何再眼巴巴地跟人說入一股。哪有人把這到了嘴的鴨子還給人分一半的。”

謝老太太怒道:“你好歹也是侯府的媳婦,那崔氏不過是個小吏之婦,你若開口,她敢不應允?”

李氏氣極,霍地站起身來,道:“好個小吏之婦,母親怕是被銀子蒙了雙眼,連世事都分不清了。那顧家雖官位不顯,你卻不看看,京裡上下有誰膽敢去惹他們家。南陽崔家的家世不必說,單說那顧老爺,當年可是在宮裡頭做過太子少傅的,如今雖被貶了職,但滿朝文武誰不知道他聖眷猶在,指不定那日就要被起復的。這樣的人家,我膽敢去招惹嗎。侯府算什麼,我這侯府的媳婦又算什麼,連自己的嫁妝都被婆婆霸佔,孃家卻連話都不敢說一聲,我哪裡還有臉面了。”說著,李氏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委屈,痛哭起來。

謝老太太見女兒哭成這樣,哪裡還敢再提此事,只得連連柔聲哄著女兒,生怕她有什麼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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