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廷，皇帝離京多久了？”
“回督主，今天是第十天。”
“都十天了，京城為何還這麼安靜？”
“這個……”
雨化田這可不是在手下面前故弄玄虛，他是真的很疑惑。
自己的傷都痊癒重新生龍活虎，說好的大事件呢？
不止蔡相和諸葛正我那裡一點動靜沒有，錦衣衛全體隨駕前往南京後, 京城裡反而更加安靜。
雨化田原先設想的秩序大亂不僅沒有出現，就連街面上的雞鳴狗盜似乎都消失大半。
莫非，這錦衣衛才是京城秩序的真正破壞者？
這當然是無稽之談，雨化田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寧靜。
京城這麼安靜，明顯是被一隻無形之手強行壓住了聲音。
但問題是, 這份寧靜還有多久結束？
窩在靈濟宮的雨化田對此自然是無從得知，只是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 心裡就像有是小貓在撓……
“算了，說說你姐的情況吧……”
周妙廷只當是雨化田要問北齋，飛快組織好語言，下一秒卻聽到“沈煉離開京城之前，有去找過周妙彤嗎？”
“聽家姐說，去過……”
周妙廷遲疑的樣子引來了雨化田的好奇，只聽周妙廷猶豫了片刻之後，接著道：
“但是家姐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見他。”
雨化田不置可否地笑笑，女人吶，還真是狠心，不由得有些心疼起這個男人來。
明明已經如此優秀，他喜歡的姑娘卻還是都不喜歡他，這真是……
“他怎麼樣了？”
雨化田的語氣忽然變得低沉，雖未指名道姓，但周妙廷還是瞬間洞悉。
“他的劍法進展很快，只是督主……”
周妙廷可不是個扭捏的人, 今天短短一會兒，就遲疑了兩回。
“說。”
“風刀霜劍乃是督主絕學，就這樣讓一個外人學去……”
雨化田聞言淡淡一笑，拍了拍周妙廷的肩膀，正色道：
“若他真有本事，半路修習都能勝我，那就說明風刀霜劍本就該歸他。”
雨化田聲音不大，落在周妙廷耳朵裡卻猶如銅鐘。
這就是身為高手所必備的一往無前？
周妙廷開始反思，自己之前練功是不是因為拘束太多。
比如雨化田，就是他最大的障礙，周妙廷一直以雨化田為目標。
不知不覺中，雨化田既是目標，也成了他的終點上限……
忽然，周妙廷直覺地丹田之中湧出暖流，很快遍及軀體、四肢。
然後頭暈目眩，踉踉蹌蹌就地坐下。
“啪啪”兩聲，雨化田點在他眉心的印堂和人中一線，從身後輸入真氣，助他突破。
雨化田的一系列動作看似行雲流水，就連周妙廷都以為他是有備而來。
只有雨化田自己知道，他完全就是一頭霧水。
什麼時候，突破變得這麼容易了？
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是讓周妙廷的情況穩定下來。
如今他離武道先天也只差一線，進境比馬進良還要快上一籌。
也許用不了多久，靈濟宮又要迎來一位年輕的武道先天……
“大功告成啦？快吃點東西吧。”
鐵心蘭早就準備好了酒席，習武之人就算躺著什麼都不做飯量也遠超常人，更別說突破這種“大活”。
“多謝督主，夫、夫人……”
很明顯，面對鐵心蘭的時候，周妙廷還有些放不開。
按照他的想法，靈濟宮的女主人，應該是自己的大姐才對……
鐵心蘭心細如髮，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周妙廷的異樣。
其實不止這一次，之前她就發現雨化田這個左右手對自己的態度有些怪異。
但她相信雨化田肯定也注意到了，既然他都沒說什麼，鐵心蘭也就選擇了沉默……
當夜，有美嬌妻暖床就是不一樣，雨化田每晚都睡得十分香甜。
但是今天，鐵心蘭的呼吸卻不怎麼均勻，顯然是心裡有事的跡象。
雨化田抱著她的身子特意比以往更緊了三分，鐵心蘭知道，自己果然還是沒有瞞過他……
“夫君……”
“嗯？”
雨化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沒有睜眼，因為全城宵禁，睜眼也是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腦袋卻是往鐵心蘭的身上靠了靠……
“我……能不能領養一個孩子，我們的孩子。”
說第一個字時還有些猶豫，後邊就是一鼓作氣，看得出她也是鼓足了勇氣才提出的要求。
畢竟她知道，雨化田的身份特殊，可能對孩子的事情很敏感。
可鐵心蘭又騙不了自己，她雖出身江湖世家，但身為女子，還是從小被灌輸了不少相夫教子的思想。
況且就算沒有這些的影響，一個女人想要自己的孩子還需要理由嗎？
原來就為這事啊……
雨化田心裡忽然感覺到一陣輕鬆，自從熟悉了有鐵心蘭陪伴的日子，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變得越來越重。
剛才，雨化田是真的有些擔心鐵心蘭出了什麼事。
“喜歡孩子，為什麼要領養呢？”
他的語氣中帶著絲絲調笑的意味，鐵心蘭只當是雨化田又在開不正經的玩笑。
雖然不正經，甚至有種壞壞的感覺，但鐵心蘭就是喜歡這種壞壞的感覺。
不過，此刻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這個問題，鐵心蘭已經思慮了好久……
“夫君別玩了，我是說真的……”
“誰和你玩了，我也是說真的。”
捉住鐵心蘭的小手，雨化田知道該是坦白的時候了。
如果就連自己的枕邊人都不信任的話，那雨化田這一輩子是不是過得太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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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鐵心蘭冰涼的小手猛地抽回，雨化田有些無語，我都沒閒你的手冷，你居然嫌太熱？
顯而易見，雨化田剛才就是帶著鐵心蘭的小手在那不能用言語形容之處逛了一圈。
鐵心蘭驚叫之後，立刻又捂住了自己的嘴，當然，是用的另一只手……
“這，大概是為夫最大的秘密了，娘子驚不驚喜？”
“這……”
“噓……”
雨化田再一次用手指點住了她的嘴唇，湊上前輕輕耳語：“給我一些時間，我保證，娘子的願望會實現的。”
“夫君……”
“現在能讓為夫安心睡覺了嗎？”
“還有一件事……”
鐵心蘭的聲音越來越弱，但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雨化田的反應，反倒讓她心裡安定不少。
“……說吧。”
略微停頓之後，輕輕吻在她的臉頰。
“夫君和小雪兒的孃親，到底是什麼關係？”
嘶……
雨化田早就知道，鐵心蘭這麼聰明，遲早有一天是瞞不住的。
但他下意識地選擇遵循前世的經驗，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心理，想著能瞞一天是一天……
“什麼意思？”
明明都見了黃河，但雨化田依舊還沒死心。
卻不料，之前還如一隻乖巧的小貓咪，任由雨化田為所欲為的鐵心蘭雙手忽然用力。
推不動雨化田，卻將自己從他的懷裡抽離。
“我知道夫君有很多秘密，瞞著我可以，但你不能騙我……”
好嘛，連“夫君”都不叫了，當初為了糾正這個稱呼，雨化田花了多少力氣？
忽然心裡一緊，這該死的似曾相識……
“娘子在說什麼，我何時騙過你？”
“那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雨化田只覺得整個世界的畫風都變了，好好的武俠小說成了言情劇……
但今天這關，看來是不坦白不行了。
畢竟鐵心蘭話已經撂下，不能被欺騙是她的底線。
“她……和你一樣，也是我不能放手的人……”
這妥妥的渣男語錄，雨化田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臉說出口的。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在心裡給自己兩個大耳光……
“這樣說，娘子還算滿意嗎……”
雨化田十分小心，雖然黑夜中看不到鐵心蘭的表情，但從氣息判斷，她似乎比雨化田想象中要鎮定得多。
“是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說不清了。”
“所以她比我還早是嗎？”
“大概吧……”
回來了，一切都回來了。
雨化田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下午，他也和現在一樣如坐針氈直到麻木……
“夫君……”
雨化田一怔，迎來的不是疾風驟雨的追問或責備，而是梨花帶雨的哭腔……
還沒等雨化田反應過來，耳邊再度傳來如泣如訴：“謝謝……”
？？？
就算雨化田再見多識廣，這下也徹底懵圈。
下意識伸手按在鐵心蘭的額頭處，好不容易才弄來這麼漂亮又合拍的老婆，可別出什麼事啊……
“謝謝夫君，沒有騙我。”
說著，鐵心蘭重新投入雨化田的懷抱。
身子還不時抽泣，雨化田的肩頭也被微微潤溼，這姑娘是真的哭了……
這……雨化田忽然心有不忍，這姑娘，也太好哄了吧。
不，自己壓根還沒開始哄呢。
除了感到略微心安，更多的是有些心疼。
他才不會自我感覺良好，以為鐵心蘭是因為感動落淚。
只怕，是她將苦澀留在心裡，沒有說出來罷了……
鐵心蘭心裡苦嗎？
她當然庫啦。
可站在她的角度，又能做些什麼？
就連她的父親鐵如雲，也不止娶了一個女人，對於這一天，鐵心蘭其實早有預料。
只是沒想到，自己才是那個後來者……
“夫君……”
被這事一鬧，雨化田也早就睡意全無，面對鐵心蘭軟糯糯的呼喚，更是再無半點抵抗能力。
輕輕一吻，落在她眼角的淚珠。
不管是開心的淚，還是感動的淚，味道都一樣的苦澀……
“就算我不是最先來的，可我是第一個嫁給夫君的，所以，我才是正室。”
雖然沒有正式拜堂，可她嫁衣都穿了，自認是雨化田娶來的妻子。
否則也不會一口一個“夫君”叫得那麼理直氣壯……
“好，你是正室……”
這種時候，雨化田哪裡能對鐵心蘭說半個不字？
真要說了，那還是人嘛！
所以，他理智地選擇留下後半句沒有說出口——我的女人都是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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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天，雨化田平靜的療養生活終於被打破。
倒不是因為他終於閒不住了，這句話是個偽命題，遊手好閒混吃等死誰不會？
而是靈濟宮今天有客上門，還是雨化田不可不見那一種——鐵手來了，還帶著無情……
“難怪這些天都不見哥哥到神侯府來，原來是因為靈濟宮裡有溫柔鄉。”
只看鐵心蘭望著雨化田時候的眼神，無情就知道大概是怎麼一回事情。
鐵心蘭很識趣地離開，沒有去打擾他們倆。
即使一早就知道雨化田和這個名義上的妹妹之間有事，但她也看得出，雨化田對無情的感情是相當複雜的。
而且不同於素未謀面的北齋，鐵心蘭事實上很喜歡無情，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就接納了她。
畢竟，誰能拒絕一個這麼可人，又這麼可憐的妹妹呢……
雨化田則是一千一萬個冤枉，不出門是諸葛正我的意思，關鐵心蘭……當然，也的確是有她的原因。
新婚燕爾的，誰不想多一點溫存……
“崖餘誤會我了，是世叔囑咐我不要輕舉妄動，安心養傷。”
好久沒有揉過無情的頭髮了，一下子手有些癢。
不過雨化田硬生生忍住了，無情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
雖然還是好懷念從前……
無情將目光掃到一旁，明顯是對雨化田的“鬼話”嗤之以鼻。
“神侯府都還好吧，小雪兒這些天……”
“哥哥是想問小雪兒，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無情忽然將視線挪回，眼神中間閃過一絲狡黠。
雨化田則乾脆一副沒聽懂的模樣：“我可從來不喝酒，什麼醉翁，和我有關係嗎？”
“哼~”一聲微不可察的輕哼之後，無情才再度開口道：
“小雪兒很好，如果讓她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個孃親……”
“別！”
明明兩個人都沒有提到某人的名字，但某人好像無處不在似的。
雨化田太清楚北齋的秉性，太倔了，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給小雪兒有找了個娘……
“那哥哥今天就要聽我的。”
似乎是沒想到無情這濃眉大眼的，居然也學會威脅這一招了。
雨化田有些遲疑，但還是點點頭：“好。”
“那哥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沒問題，崖餘想去哪裡？”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