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當地的官員士紳就一一前來正式拜訪，尤其是那些昨日沒有資格為靖王爺接風洗塵的官吏和士紳們。

剛剛醒了酒的顧懷也只好起床應付，只能說王爺的身份就是好用，哪怕他是奉旨巡查涼州而不是平涼，來了這裡也不會少了上門拉關系的人，而所有來拜訪的人自然不會空著手，有些帶著珠寶字畫，有些帶著土特產品，甚至還有些直接的就送上了銀票，言語間都希望顧懷能提攜提攜，畢竟這位王爺在涼州的所作所為早就傳遍了平涼，誰現在還會把他當成個廢物藩王看？

對於顧懷來說，來原城本來就是為了在不遠的岷山衛，在原城待幾天更是為了給卓興懷時間去查探，此刻要是兩袖清風，就不符合平涼官員們對自己的預期了，所以顧懷直接來者不拒，把自己裝成一個真的只是來平原停留拜訪濮成和，無所作為貪財好禮的形象。

但禮是收了，那些送禮的求辦的事顧懷卻是顧左右而言他，不做出承諾，活脫脫的一個渣男，那些送禮的人也沒什麼辦法，總不能抓著顧懷讓他還錢或者給出承諾吧？於是只能一個個吃了悶虧，東西時送出去了，自己求辦的事一點底都沒有。

這樣一來，手底下的人紛紛有些納悶了，對顧懷的瞭解只是從出長安來涼州開始的祁陽和白和同還好，畢竟現在大魏的哪個官員勳貴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兩袖清風？可奉了顧懷差使坐在那兒當賬房先生記錄送禮的柳瑩卻有些不樂意了，公子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

好在那些人打聽到了顧懷這行還帶了個美貌侍女，而且聽說很受顧懷寵愛，所以哪怕柳瑩對那些送禮的人愛答不理，那些官員士紳也不敢得罪柳瑩。

平涼是西域和大魏的連接處，所以有錢的官員和士紳實在真不少，西域的稀罕寶貝送了好些給顧懷，顧懷也不挑，直接照單全收，和那些官員們聊起來那叫一個熱情，只是到了某位豪紳進來的時候，顧懷是真有些忍不住了。

按道理說，送禮的你送到柳瑩那兒，柳瑩記下了，你再過來咱們聊聊，事兒呢，我不一定應承你，也不是一定能辦到，只要聊到雙方心裡都有數，這份情誼就算結下了，可你抱著禮直接進來算什麼回事？

那個大腹便便的豪紳估計覺得自己送的禮分量實在有些重，沒舍得直接記在那柳瑩的賬簿上，覺得那樣顯示不出自己的誠意，此刻進了房間看見顧懷，豪紳恭敬的點頭哈腰，然後直接拉開了蒙著禮物的黑布。

一個裝滿絲絨的盒子，中間有個流光溢彩的事物，顧懷眼睛都直了。

這不是自己王府燒出來的玻璃嗎？這傢伙拿著自己王府燒出來的玻璃送給自己？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大的冤大頭？

不，不對，顧懷仔細瞟了兩眼，這光澤，這曲線，燒不出來啊，這是...

“王爺，這可是草民從西域小國主手裡買來的琉璃神物，王爺請看！”

他小心翼翼的將琉璃捧起：“此物渾然天成，光彩照人，置於室中，只要有一絲光線便可流光溢彩，最難得的是，此物居然被發現時便是一副佛陀像，堪稱不世出的珍寶！”

豪紳把琉璃放回去，臉上滿是誠懇和哀求：“草民何德何能能坐擁此物？聽聞王爺到了平涼，草民驚覺此物才能勉強配上王爺的身份，所以草民便想將此物獻給王爺，還請王爺收下草民的小小心意！”

顧懷滿頭黑線，他收這玩意兒做什麼？王府現在一天燒一箱，要不是怕市場崩盤，臨洮現在人人都能拿琉璃碗吃飯。

可是不收又有點不符合自己現在的形象，畢竟之前連字畫他都收了，沒理由不收神物琉璃，他咳了兩聲：“堂下何人？”

“草民平涼舉人，婁茂實，見過王爺！”

“既是舉人，為何不在朝中為官，反而去西域經商？”

這句話彷彿一下子戳到了婁茂實的傷心事，他就地一跪，膝行兩步：“草民當初年幼無知，得罪了吏部官員，這才遲遲未能外放，蹉跎至此...還請王爺開恩，代為美言兩句，讓下官能有個官身！”

顧懷點了點頭，怪不得肯下這麼大的手筆，原來是為了做官。

在大魏，考科舉也是得一層層來，先是童生，再是秀才，最後中舉人才算是中第了，就得排隊做官，哪兒有缺去哪兒。

看來這豪紳也是見過世面去過長安的，只是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吏部官員，所以遲遲沒排上隊，這才硬著頭皮靠著舉人免稅去經商了。

這種事對於顧懷來說太簡單了，不就是往吏部遞個話嘛，估計吏部的人怎麼也會賣他一個面子，可問題是...這琉璃在外人看來價值千金，在他看來就是王府後院的那些沙子，收不收倒確實成了個問題。

猶豫了半晌，猶豫到那婁茂實都以為顧懷不願意幫他開個口的時候，顧懷才揮了揮手：“孤知道了，下去吧。”

沒有得到確切回覆的婁茂實不憂反喜，這些大人物的嘴裡本來就沒準話，有這麼一句話已經夠了，他連忙行禮壓下心中的喜悅，然後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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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婁茂實的身影消失，顧懷閉目思考了片刻，覺得戲應該演的差不多了，才對著吩咐道：“叫白和同過來見孤。”

腳步聲響起，在門邊停下，白和同行完禮後安靜站著，顧懷詢問道：“卓興懷有沒有訊息送過來？”

“回王爺，還沒有。”

“送個訊息過去，告訴他，孤最多還能等三天，三天之內，查不到楊公宜就算了，楊少虹為非作歹的證據，一定要給孤查出來。”

“是！”

“就到這兒吧，今兒不收禮了，”顧懷站起身走出房間，“把今天送禮的這些人都查一遍，沒有問題的，孤能幫就幫，欺壓鄉里為非作歹貪汙受賄的，就從名單上劃了。”

“收禮辦事可以，但手腳不乾淨還敢來求孤辦事的，看來涼州的訊息也沒讓他們收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