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然是相信的。”
“哦？說來聽聽？”
盧何大義凜然：“世間存在，必有定理，道家從春秋戰國流傳至今，出過的仙人數不勝數，以往就有白日飛昇的傳說，近日更有南乾千萬人親眼所見清濁道人白日捕蛟龍，長生一說，必有由頭。”
見到魏皇的神色變化不大，他轉了轉眼珠：“不過這長生...太過違背世間定理，須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若是卻有長生一事，未免太過...”
魏皇的神色猛然陰沉下來。
然而盧何還有後文：“所以長生一途，必然限制重重，好在陛下乃是真龍天子，若是想要修習長生，定然事半功倍！只要不被俗務纏身，修得長生，易如反掌！”
一旁的趙天師聽的眼睛直冒光，要不是不敢出聲，早就大聲贊同了，此刻連連點頭，只覺得盧何是真的適合當個道士。
魏皇的神情也放鬆下來，甚至還有些喜悅。
那個南乾的清濁道人，他也聽說了一些，聽說是白日大顯神通，贏得了南乾好一陣讚譽，甚至都傳到北魏來了，這種人物的出現不是恰恰證明了道家不是坑蒙拐騙？
人都是需要認同了，尤其是作為皇帝，得到來自文官之首的閣老的贊同，眼見盧何同意道家修身養性飛昇長生一說，魏皇頓時覺得壓在胸口的那股氣松了不少。
不愧是能寫出這麼好的青詞，也不愧是能讓自己得到上天回應的人啊...
魏皇來了興趣：“盧愛卿是怎麼想到寫青詞的？”
“臣也只是想為陛下分憂罷了。”
“唔...不錯，”魏皇讚許的點了點頭，因為被認同好起來的精神勁兒又下去了，“這樣，以後青詞就由你來寫吧，每日一封，朕以後要專心修道，每日祈天！”
盧何掙扎半晌，面露難色：“陛下，朝中事務繁重...”
魏皇一滯：“朕倒是忘了，內閣現在人有些少...這樣，兩日一封，如何？”
盧何恭敬起身拱手：“臣遵旨！”
他偷偷掃了一旁的何洪一眼，又將身子俯下去：“欲寫青詞，臣冒昧必要知陛下心中所想，不然這青詞...怕是未能寫得正中陛下下懷，臣斗膽，請每兩日來行宮面見陛下，也好轉達陛下想要問的問題...”
魏皇微微點頭，全然沒注意到旁邊何洪劇變的臉色：
“就這樣吧，你退下吧，朕要打坐了。”
“是，臣告退。”
......
在盧何進行宮面見魏皇的時候，顧懷也在見人。
不過這次見的是陳好漢。
再次看見顧懷的面容，陳好漢又想起了那天手上沾的血，滑膩膩的讓他有些難受，他沉默的朝著顧懷的方向跪下去，砰的一聲磕了個響頭。
顧懷似笑非笑：“為什麼一見孤就行這麼大的禮？”
陳好漢不敢抬頭：“草民心中畏懼，不敢安坐。”
“說話有些條理，以前讀過書？”
“是，”陳好漢抬起頭，“以前家中有些餘財，小時家父想要草民讀書，可後來...後來家中破落，便習了武，從那時起便浪跡江湖了。”
“倒是有些故事，”顧懷換了個姿勢，“起來吧，安生坐著，你是個識時務的，放心，孤從來都不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
陳好漢沒有作答，對於這一點，他現在還不知道。
起碼得被卸磨殺驢了才知道。
但他還是在椅子上沾了沾屁股，小心的坐了，雙手疊放在膝蓋，等著顧懷說話。
“知不知道這次幫孤掙了多少銀子？”
“卑職...不知。”
顧懷感嘆了一聲：“足足二十七萬三千兩...百多件琉璃，四間鋪子，加上一個地攤，就快三十萬兩了，孤以前都沒想過，掙錢居然這麼容易。”
陳好漢抿了抿嘴唇：“為王爺賀。”
顧懷看向一旁的柳瑩：“看來還是你說得對，孤上次不該那麼對這漢子，逼著他對同伴下手，看來心中是有了些芥蒂。”
陳好漢額頭上鬥大的汗珠流了下來，從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草民不敢！”
而柳瑩只是扮著黑臉打手的角色，死死的盯著陳好漢，同時趁著機會白了公子一眼。
陳好漢一開始確實是把柳瑩當作柳清了，兩姐妹實在長得有些像，直到柳瑩開口，才知道這根本就是兩個人，可他現在還是不敢當面冒犯顧懷，因為這柳瑩...武功也很高。
起碼比他高。
顧懷嘆了口氣：“你是在擔心，孤是什麼笑面虎一樣的角色，逼著你和你的弟兄替孤賣命，事後卻不守承諾殺人滅口，是不是？”
陳好漢心想可不是麼，誰知道你們這些個權貴子弟以後會是個什麼路數？
那天逼著自己殺那美人蠍的時候，可沒見你有半分猶豫不忍，事後還上來拍了拍渾身顫抖看著手上鮮血發呆的自己，說了聲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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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能是好人？
“有沒有想過以後的路怎麼走？”顧懷沒有沉默等待陳好漢的回答，而是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草民願為王爺一直效勞！”
“孤說的是之後，賣完琉璃之後，”顧懷微微前傾身子，“天下再大，也會走完，琉璃再多，也會賣完，到時候孤說過會給你們自由，給你們一大筆能讓後半輩子生活不愁的錢，到時候...你想做什麼？”
陳好漢愣了愣，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這些天以來，他一直活在那天的陰影之下，生怕自己是帶著弟兄們進了虎口，以後想安生活著都成了奢望。
更怕被顧懷利用完了之後，找個由頭殺掉，或者是...把他們賣給官府。
這樣的事情，他以前不是沒見過，而且顧懷看起來...真的不像是什麼好人。
他咬了咬牙：“草民...草民想回祖籍，重新振興陳家。”
“家道中落，子弟中興，想一想是覺得不錯，”顧懷似笑非笑，“可之後呢？既不會讀書，又不屑打劫，生意又不會做，一身武功更是不會種地，拿什麼傳家？難道讓你的兒女跟你學武功，等那些錢敗完之後，就跟你一樣出來在江湖混日子？”
他指了指陳好漢：“綠林好漢，呵，不用腦，一輩子都只能混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