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話，譚家俊少見的臉色羞赧，他連忙擺手道，“誒，大哥，你這說的是哪裡話，父親器重你是眾人皆知的，你切莫妄自菲薄啊。”

饒是嘴上這麼勸著，譚家俊心裡卻也明白，譚家銘是什麼人，以他的智商當然能看明白一切，故而譚家俊說著也有些氣短。

譚家銘微微擺了擺手，臉上淡然一笑，“阿俊，大哥是明白人，一切也都看得透，不過無論怎樣，我都姓譚，所以你不用多想，即便有一天譚家發生翻天地覆的變化，只要有我在，也依然會保你跟父親的平安。”

這句話聽起來沒毛病，但出現在此時，卻讓譚家俊感動之餘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他也沒有多想，衝著譚家銘笑了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的談話內容在兩個時辰之後便傳到了譚亞才耳朵裡，傳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譚家俊，有這樣露臉的機會，他自然早已迫不及待。

但譚亞才是什麼人，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早就是人精一個，對自己的兒子更是瞭如指掌，他知道憑藉譚家俊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想到這個主意，所以在驚歎於這個好主意之餘，他輕聲質問道，“方法真是不錯，但這到底是誰的主意啊。”

譚家俊一愣，他重新回顧了一下剛剛跟父親說過的話，確信沒有提到什麼不該說的話題，所以他覺得父親只是懷疑，應該不會知道什麼，於是嘴硬地答道，“父親，這當然是我想出來的啊，我打聽了幾個在洋行工作的朋友，透過他們說的總結出來的方法。”

譚亞才微微眯了眯眸，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直視著兒子。

看到父親如此的表情，譚家俊眼睛左右轉了轉，終究還是沒有敵過這彷彿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神，他垂頭喪氣地答道，“好啦，知道瞞不過你，這是我大哥想出來的辦法。”

譚亞才怔了一下，他之前隱約猜到些什麼，卻有些模糊，經過譚家俊這樣證實，他才一臉難以置信，“阿銘，他的主意為何要告訴你，又為何透過你來向我告知呢？”對於譚亞才來說，這點確實很難說的通。

譚家俊撇了撇嘴，把譚家銘訴說的那一番話原原本本地跟譚亞才複述了一遍。

譚亞才聽完，心底竟隱約泛起一絲難過，他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大兒子或許確實有些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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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一會兒，心底做了一番掙扎，譚亞才還是沒有改變想法，他認為，自己的做法是能保證譚家平穩發展，兩個兒子能夠公平繼承家業的唯一方式。故而把心一橫，沒有絲毫的動搖。

“既然阿銘想到了這個辦法，拿我們就按照他說的辦吧，這件事就交給你，不要辜負了你大哥苦思冥想的好主意，咱們譚家銀行的發展就交給你了。”譚亞才囑咐了一句，然後朝著譚家俊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吧。

譚家俊衝著父親拱了拱手，轉身走出了家門，他心中暗喜，臉上也不住地泛起笑意，他想著，屬於他的時代或許就要來臨了，殊不知等待他的卻是萬丈深淵。

……

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譚家的裕豐銀行和陳煥升的元盛銀行幾乎同時開業了。

兩家似乎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只為讓自己銀行的生意能夠更上一層樓。

裕豐銀行由於採用了譚家銘的方法，在早先便開展了宣傳，所以吸引了一大批為了利息前來打聽存款方式的百姓。

雖然真正存款的人並不多，但是勢頭很好，每天銀行門前都絡繹不絕。

於此同時，陳煥升的元盛銀行門前卻略顯冷清，但陳煥升並沒有坐以待斃，他立刻推出了一項重磅訊息：前來元盛銀行貸款的百姓均可享受九出滿額歸的低利息，這在當時簡直會讓缺錢的百姓高興的跳腳，比之那些九出十三歸甚至更高的高利貸，這絕對算是白菜價了，這個訊息已經推出，元盛銀行前來諮詢的人瞬間增多了起來。

路上，譚家的馬車緩緩行駛著，譚亞才坐在馬車上，準備去裕豐銀行鋪面上看看最近的近況。

正在這時，駕車的馬伕回頭衝著轎廂裡的譚亞才輕聲說道，“老爺，前面是元盛行的馬車。”

譚亞才聽聞，伸手掀起了窗簾，剛好看到黃六駕著馬車悠悠地行駛了過來，而且黃六也明顯看到了己方，並且告訴了陳煥升，因為此時對方的馬車窗簾也被掀起。

“譚老先生，許久不見啊，銀行生意可好？”陳煥升率先打著招呼。

譚亞才微微笑笑，輕聲回道，“託福，還不錯。”

“是麼，我聽說之前裕豐憑藉著存款利息一個噱頭確實招攬了不少諮詢的人，但是不巧，我元盛銀行剛剛提出了九出滿額歸的貸款方式，似乎更勝一籌啊。”

譚亞才皺了皺眉，冷哼一聲，“後生仔，很多時候你看到的或許只是表象，而且老夫告訴你一個道理，真正的高手往往都不會先出招，因為他在等待機會，準備見招拆招。”

此語一出，譚亞才明顯地感覺到陳煥升的臉色從之前的笑逐顏開一下子變成了滿是陰霾，似乎這讓他十分意外。

譚亞才高高地揚起嘴角，卻沒有再理會陳煥升，而是慢慢地放下了窗簾，兩輛馬車就這樣擦身而過，空氣中似乎還留存著兩位主人短暫對話的聲音。

只是剛剛放下窗簾的譚亞才沒有看到，在他無法再看到陳煥升面容的那一刻起，陳煥升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換上的是一副自信的笑容。

譚亞才出手了，兩日後，裕豐銀行終於打出了它的王牌，這也是之前譚家銘提到的，低利息貸款，然而為什麼他們沒有率先提出，就是想知道陳煥升的定息之後，做的比他更低一些，透過這樣的方式來搶奪資源。

裕豐銀行的貸款利息是九二出滿額歸，這聽起來明顯就是跟陳煥升打價格戰，然而百姓卻不介意，他們只會認可那家利息更低的，所以缺錢的百姓紛紛前去貸款，不過沒出半月，裕豐的總貸款額度已經超出了他們總儲備金的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