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會永遠記得紀兄受的委屈，總有一天咱家會讓那些就讓紀兄受委屈的跪在紀兄面前！”

紀煙凡收回被王嶽握住的手。

這些年來跟著王嶽養尊處優，王春肥胖，但勝在皮膚嬌嫩。

在皮膚嬌嫩，對方是男的。紀煙凡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坨肥肉握過手，沾了一手油。

“讓我受委屈的還有你乾爹，你們太監上位都要踩著知遇之恩的乾爹屍首上去嗎？”

古時候太監因為不能生育，但又想得到一個能給自己養老的，保他晚年無憂的，就會認一個“乾兒子”。

太監這個職位，說到底要軍工沒軍工，想立業上不了朝廷。

就算是權利堪比內相，前兩年權傾朝野的道衍和尚，品級也不過正四品。

皇上如若不寵愛，你昨日人上人，今日就低賤如塵埃。

這樣一個危險不能長久的職業，很多太監都不能善終。

認乾兒子除了養老，也有把他頂到高處保護晚年無權的自己的意思。

而那些乾兒子開始削尖腦袋想認乾爹也是這個道理，想藉著自己乾爹的權勢，少走點彎路。

人的貪念是無限大的，更何況子孫緣都斷完了，這輩子沒什麼指望的宦官？

小的時候，需要乾爹保護，但長大了，真的走上了乾爹給他們鋪上的往上走的路。

就有很多人想甩掉乾爹這個包袱，在甩掉之前，還不忘記踏著他爬上最高位。

王春連忙否認，“你胡亂所什麼？乾爹對咱家有知遇之恩，咱家怎麼會做踏著他的屍首往上爬這種事？”

紀煙凡挑眉，王春不認不代表他沒這樣的想法。本來就是互惠互利的關係，很難生出更深的感情。

“你上京到底為什麼？你是王嶽的乾兒子，在他還沒被下放金陵之時就是，你真當京城的東廠不能把你認出來？”

紀煙凡按了按手指關節，咔咔響，“我可是把我能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你要是不和我說實話，我就把你扔出去。”

紀煙凡說得對，東廠的人可能不認識喬莊成乞丐的王春。穿得那麼得體的王春如果被東廠的暗樁發現，那他就能進詔獄一遊。

王公公覺得自己沒皮厚到能進詔獄再毫髮無傷的走出來。

“我上京是因為乾爹察覺了燕王那邊有異動，他最近好像是在招兵買馬，打算……”

“謀反？”紀煙凡接上王春的話，並不為此吃驚。

王春聽到這個訊息之時下了一大跳，沒想到紀煙凡知道這個訊息只是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謀反，“難道你早就知道這個訊息？”

那裡距京城相對近些，但王嶽知道這個訊息之後就沒讓訊息往京城傳，怎麼紀煙凡會知道這件事。

紀煙凡不僅僅知道這些，還知道很多別的，但他不能告訴王嶽。只能裝出一副很茫然的模樣，“我……很意外。”

“他造反？為何？”

“如今還不懂。”

王春以為是紀煙凡這個土包子沒見過造反，不知道造反的厲害，就沒多問，“不過好像是因為道衍和尚把持君主，想清君側。”

“清君側？把君主一起清了？”

紀煙凡樂呵一笑。

清君側是他看史書覺得最好笑的一個詞，謀反就是謀反，何必要找這樣的一個詞掩蓋自己的野心呢？

難道殺了一兩個人，誤殺皇帝之後昭告天下下罪己詔就能否認自己謀反的事實？

王嶽聽紀煙凡越說越離譜，就用眼神示意紀煙凡。

紀煙凡知道裡面的厲害關係，沒再繼續討論，“那你乾爹是什麼意思？支援燕王謀反？”

燕王打著清君側的名頭打進京，要是贏了肯定不會再留道衍和尚。

就算燕王真的打贏了，也沒有王嶽上位的機會。

他藉著這個名頭打進京，他身邊有王嶽的話，那就表明有人也能用這種藉口攻打他。

紀煙凡覺得王嶽沒那麼傻，會去服侍一個很有可能成功不了的君主。

但轉念一想，王嶽雖說壞，但對部落大事還是很關心的。他用犧牲自己去換道衍和尚的死亡，機率很低，但還是有些可能。

“乾爹沒明確的表示，只是派咱家上京看看，再看看新的醉仙樓生意如何？”

紀煙凡老早就知道王嶽的野心，王春也沒和他來虛的，直白的告訴紀煙凡王嶽還在考慮。

紀煙凡也沒多問，王嶽合不合燕王合作，對他沒什麼影響，這也不是他應該關心的事情。

紀煙凡又在鐵匠那定了幾個烤網。

王春這幾日悶在院中不能出去，上躥下跳的讓紀煙凡不得安寧。紀煙凡只好用去鐵匠那取網的藉口避開王春。

那日鐵匠心情不是很好，留紀煙凡喝幾杯酒。

紀煙凡本來不想喝，但他勁沒一身肌肉的鐵匠勁大，沒等他逃就被拖回來了。

“我知道你這個小娃娃事情很多，就算不多也不想陪我這樣一個落魄老頭子喝酒。罷了，罷了。要是應寧在，何須你這個小娃娃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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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看出紀煙凡想走，拉著他喝了兩碗覺得沒趣就放紀煙凡離開。

鐵匠這句話，把本想離開的紀煙凡釘在了座位上，“應寧？”紀煙凡試探著問，“楊一清？”

“嗯。”鐵匠提起故人，傷感的灌了自己兩大碗酒，“嗯？應寧辭官雖不久，但你這個小娃娃怎麼懂他表字？”

“楊一清，又不是普通官員。這位不管是文還是武都有獨到的見解，可惜了。”紀煙凡嘆了口氣，不過約摸明年，他就能回到朝堂，以後的路步步高昇。

“可惜二字還是缺了一些什麼。”

提起楊一清，鐵匠嘆了口氣，晃著碗中的酒，“應寧之事，讓我等都死心了，朝堂已經不是我們的朝堂了。”

紀煙凡其實挺想告訴鐵匠，朝堂還是你們的朝堂，皇帝還是你們的皇帝。他雖然放任道衍和尚，但道衍和尚下放的大多數清官，他以後都會想辦法追回來的。

但他如果真說了，說不定鐵匠會抽他一個大嘴巴子，讓他清醒一些。

被這些老師認定不是一個好皇帝的朱元璋，正在和他其中一位老師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