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和尚不想用印，可這個是朱元璋親自囑咐的，不好篡改，只好咬著牙用印了。

這個訊息還是紀煙凡在看八哥抓水缸魚，王春衝過來告訴紀煙凡的。

道衍和尚越不好，他就越高興。高興得八哥叫他畜生，他都沒把八哥抓住了摁水裡。

紀煙凡手中的扇子轉了一圈，往王春的腦門上一敲，“你怎麼就沒學到你乾爹的精明呢？果然不是親生的。”

王春興頭上被一敲一桶冷水迎頭下來，一時懵了。不僅忘記打回去，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怎麼不精明了？”

“還想不透，還說自己聰明。”紀煙凡趁機有敲了王春一扇子。在王春反應回來發火之前，紀煙凡優哉遊哉的說，“你乾爹遲早是要回宮的，他可不希望，沒有了一個道衍和尚，再來一個有軍功的張永。”

紀煙凡攪動著水，缸裡都是被喂慣的蠢魚，以為是吃的，隨著他的手指遊。

“武臣大都是沒腦子的，好糊弄。就算有腦子，也架不住張永。你想想楊一清，他也是一位神童。我聽那邊來的商人說，兩位的關係好得很呢！”

“到時候，你乾爹回宮，怎麼樣的處境？”紀煙凡把手收回來，拍了拍王春的胸膛。順便把水抹在王春的衣服上，“何不趁他還沒壯大，動動手？”

當晚，王春就把紀煙凡的意見寫信給王嶽。

在紀煙凡書房裡守著的段塘封抱著劍，耐心的等紀煙凡在扇面上描完山水才開口，“不是總誇張永有領兵之才？幹嘛讓王嶽去對付張永。”

紀煙凡放下筆，朝段塘封展示一遍，“還可以嗎？”

“還行。”段塘封敷衍道。

把扇子放在桌面上，等它墨幹要一段時間。紀煙凡這才“道衍和尚節節退步，讓王嶽開始想自己回京之後，要做什麼樣的太監。軍事肯定不行，他有自知之明，他不是能舞刀弄劍的。再說他都這把年紀了，身體跟不上了。”

紀煙凡拿起一把剪刀剪掉爆掉的燈油，吹滅幾盞為了描圖才點起，有些刺眼的油燈。

“他比道衍和尚好點，總是繫著天下，但也是個容不下人的。”紀煙凡起身把被風吹得嘩啦響的門關上，“他只要起了除了張永的心，他畢受打壓。”

往日王春和王嶽飛鴿傳書只需要幾天的功夫就能一個來回。

但這次，遲了小半個月。

信不是鴿子帶來的，而是暗衛親自送到王春的手裡。

那是一場雨夜。

在陣陣的雷聲和水滴敲打地面的聲中，王春坐在窗邊看完了回信。

那信只有短短一句，“已叛，除掉，下手務必利落。”

在王春燒掉那封信，信紙落到銅盆裡。外面閃過一道閃電，光灑進來，照亮了他的半邊臉。臉上的笑容滲人極了。

一夜疾風驟雨。

第二天一早，紀煙凡剛起，就看見王春穿過一群清掃被雨打下的花葉的下人來到他面前。

“那麼早？你不是日日作畫到深夜，不到午時不起的嗎？”紀煙凡壓下一個哈欠，靠在柱子上眯著眼睛打量穿得人模人樣的王春，“要出去啊？”

王春走幾步來到了紀煙凡身邊，坐在了欄杆上，“我乾爹給回信了，說張永是得除。這兩天我需要活動一下在京城之中的暗樁人脈等。”

紀煙凡一直在等王嶽的答覆。

等很久沒答覆，他還以為是王嶽膽小不想做了。他也沒太放在心上，一擊不成將來總會有辦法的。

但沒想到在他覺得不可能之時，這事成了。

紀煙凡整個人都清醒了，他面上還是懶懶的，“我都快忘了還有這事。我還以為是你乾爹不同意，你就沒和我再提這件事。”

“哪能啊，乾爹遲早要回到皇上身邊。一山不能容二虎，張永那裡能留。”王春揣著手，瞥了紀煙凡幾眼，“道衍和尚可有和你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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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王春把話往這邊轉。紀煙凡一愣，才回，“你說什麼？”

“別和我裝，我都知道了，你體內的毒。”王春一臉沉痛，“我把你當兄弟，你被道衍和尚威脅，為何不同我說？”

紀煙凡不知道王春好好的為什麼這個捅出來，不過既然捅出來了，那就順勢裝一波苦肉計，“我當初也想過是不是要告訴你們。但實在是被迫，我沒將王公公的事情告訴給道衍和尚一點半點。再說我知道的那些，告訴道衍和尚了，對你們也沒什麼傷害。”

王春陰測測的笑了，揣在袖中的手突然伸出，直取紀煙凡的脖頸。

紀煙凡和王春，平常說笑和兄弟沒什麼兩樣。暗地裡都在互相提防著對方，就是這個提防，讓紀煙凡在王春出手之時猛地退後兩步，躲開王春的襲擊。

站在院中的段塘封抱著劍，疑惑的看著他們，“你們大早上的要過招嗎？”

王春面無表情的直面紀煙凡，吹了聲口哨。

屋頂上落下四個黑衣人，抽出冷刀站在段塘封的前面。

紀煙凡府中的下人看見這個場面連忙丟了手中的東西，撒開腿就跑，免得打鬥起來誤傷自己。

“殺了他。”

王春冷冷的下了命令。

四個暗衛動作一致的衝上前幾步。

段塘封沒想到王春和紀煙凡就這樣沒預兆的翻臉了。

而紀煙凡此時也想通了，為什麼王嶽要殺他。

讓王嶽去對張永下手，他坐收漁翁之利。他什麼都想到了，什麼都考慮到了，就唯獨一件沒想到，那就是王嶽的疑心。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方子，要是王嶽料到了自己被坑，那怎麼樣也不能留下他了。

就算紀煙凡在最後的關頭想通一切又怎麼樣，他好像也不能一個打四個。

紀煙凡往旁邊一滾，躲開四個暗衛劈向他的冷刀。

段塘封看打起來了，也就拔刀去救在地上滾了一圈的狼狽紀煙凡。

刀劍碰撞聲清脆，王春閉著眼聽了一會。睜開眼的時候，看紀煙凡挨了兩刀在手臂，王春又笑了，“就算段塘封能帶你走，你能捨得下花翎兒一人？不如不要繼續反抗，把命給我，我還能還你花翎兒一條命。”

這算是戳到了紀煙凡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