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煙凡笑道：“謝謝啊。”轉身就走。

周僉事坐在地上，十分的無奈。

皇命難違，他只能欺瞞下屬和朋友了。下屬明顯好哄一些，朋友有點頭疼。

當晚。朱元璋本想把宮宴設在豹房，奈何太后的極力反對，只能設在宮中。

朝臣們除了年宴，皇上壽宴，很少能這樣齊聚一堂。

自古這種宮宴，一般都是皇上喝兩杯，說兩句話就回宮了。

但朱元璋顯然不是這樣的皇帝，大有種喝到醉被抬下去才罷休。

覺得慶功宴不舒服的，道衍和尚此類人倒是喝了幾杯就離場。

當晚，張永隨朱元璋離開。

朱元璋灌了兩碗醒酒湯，還是覺得難受。半靠在椅子上，推開服侍的小廝，“出去。”

小廝宮女太監等都退下，書房之中就餘朱元璋和張永兩人。

“如今屋內沒有他人，不管說什麼，朕恕你無罪。”朱元璋稍微做得正了一些，難受得眯起眼睛，“張卿隨著將軍上戰場都不怕，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嗎？你這個不畏懼生死的人還在猶豫什麼。再不說，朕可要去找朕的溫柔鄉了。朕的溫柔鄉。”

朱元璋晃盪了一下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張永本已經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打算，但看朱元璋這個樣子，他現在說了說不定明日朱元璋就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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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時候，他該如何是好？

“不說，朕就真的走了。”朱元璋站起身，搖晃了一下又跌了回去。

“皇上，臣，張永，要告發道衍和尚藏銀百萬兩，常年收刮民脂民膏，逼迫大臣賄賂他，結黨營私，以權謀私，排除異己。”

張永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哭訴道，“如若皇上不信，可以北鎮撫司去搜查道衍和尚府中，如若老臣所言有虛，甘願凌遲處死。”

朱元璋一個沒站穩又跌回了椅子。不知道是張永說得話太過驚悚，還是跌得太過用力，朱元璋的酒醒了半晌。

就在張永許久沒得答覆，偷偷抬眼看朱元璋神色。只見朱元璋手中拿著一把摺扇，淡然道，“找周僉事來見朕。”

周僉事半夜被宣進豹房。

半個時辰之後，北鎮撫司的錦衣衛把太監府團團圍住。就連屋頂，都佈滿了弓箭手。

“周僉事，你這是幹什麼？”道衍和尚站在院中，和周僉事對望。

“奉聖旨，查抄太監府。一應人等均囚於府中，而你，就要和我走一趟天牢了。”周僉事對身後的錦衣衛的衝進了太監府。

府兵就那麼點的太監府，錦衣衛能輕易的拿下。

硬對硬贏不了，道衍和尚也不想和他硬對硬，“你敢對咱家如何？你就不怕你們周家一族覆滅？”

“當朝皇上盛名，知曉周家一族是什麼樣的品性。我不怕，你動不了我。”周僉事來到道衍和尚面前，低聲道，“內相坐久了，你可知道。掌印太監的品級只是四級，你我品級無差。你是不是也忘記了，北鎮撫司是什麼樣的存在。除了皇上和皇子，敢問，北鎮撫司什麼人抓不得。”

周僉事不過是一個黃毛小子，竟然在他面前那麼橫。

道衍和尚趁他們靠近之時，從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扎周僉事的心臟。

可還沒等匕首沒入心臟，一支箭從周僉事身後射出，直扎入道衍和尚的肩膀。

周僉事微微側身，露出那人的的容顏。

“皇……皇上。”道衍和尚看著穿著長袍玄衣，手還握著弓的朱元璋，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朕如若今日不來，劉卿可是要殺了北鎮撫司的僉事？北鎮撫司規矩，劉卿不記得了嗎？”朱元璋緩步走到道衍和尚面前，“就算沒有朕的聖旨，北鎮撫司如此行事也無差錯。難道，劉卿覺太祖設立北鎮撫司規則有誤？還是劉卿想抗旨？”

道衍和尚跪在地上，“臣不敢。”

朱元璋坐於上座，看著一箱箱的金銀抬進屋內。直到屋內放不下都移到院子裡。

每看見一箱，朱元璋臉色就難看一分。

開始還能和周僉事說笑，但越到後面，話都懶得說了。

朱元璋看著這一箱箱的東西，再看上了繃帶跪在一旁的道衍和尚，“劉卿的家底比朕的內庫還要豐厚啊！天下第一富豪也不過如此了吧？”

“稟皇上，這是在暗室裡搜出。”

“龍袍，玉帶，偽玉璽？劉卿，你是要謀權篡位嗎？”朱元璋把這些東西都掃落到道衍和尚的面前。

“稟皇上，這是扇中的。”

“匕首？”也不算是匕首，窄刀片。朱元璋拿過那把扇子，“常用的摺扇，劉卿，你真的要殺朕啊！”

朱元璋半蹲在道衍和尚的面前，捏著他的下巴讓他轉過來，“張卿和朕說的時候，朕不信的。但張卿說如若不是凌遲處死他也可。朕想著還你一個清白，來了，還特意叫的北鎮撫司的人，不叫南鎮撫司給你留個面子。你卻，你卻……”

“皇上……皇上，這些不是，不是臣。不是……是他，他們周家，故意的。”道衍和尚抱住朱元璋的腿，哭訴道，“皇上，老臣看著您長大的，怎麼會對您行不軌之事。皇上，老臣，老臣……”

“夠了，夠了，夠了。”朱元璋踢開道衍和尚，往前走了幾步背對著道衍和尚，“押道衍和尚入大牢，嚴加看管。所有罪名，待核查之後，再行定奪。今晚北鎮撫司看守，府中所有人，不能任意出入。明日朕會讓御林軍前來……前來……”

朱元璋的身體一晃，他握住趕到身旁的周僉事的手臂支撐自己的身子，“表兄，明日先生又要教訓我了，你要來救場啊。如同往日一般，如同那時一般。”

“李首輔最近兩年和藹了不少，當不會……”周僉事看著面前的這個中年人。

那雙眼睛神似當初的明太祖，卻比明太祖更堅定。

“那皇上下一回，一定要聽話。”

“嗯。”

隔日朝堂上。

朱元璋蒼白著臉，被小黃門扶著坐上了龍椅。

昨日查抄道衍和尚府宅，三個時辰後的早朝，眾臣都知道了。眾臣都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以至於一手遮天的道衍和尚才過了一夜就淪為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