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煙凡不恨人貪心,但是他恨王嶽導致張政用花翎兒威脅他的這個結果。
他把目光移到王春的身上,手一晃。
放在桌上的茶盞,被他寬大的袖袍帶了下來,摔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手滑了。”
王春脖頸緊了緊,躲開紀煙凡的目光,身體往後傾了傾。
換了盞茶,王嶽在心中暗自斟酌著紀煙凡的態度。
剛剛他們淺淺聊過幾句,紀煙凡對張政之事避而不談,卻屢次提起最近在金陵城活躍起來的西廠。
西廠近兩年的發展不好,管人倒是不常管了,只會迎合道衍和尚的指令去給朱元璋找稀有的異獸。
白鹿,八哥啥的都不知道貢獻了多少只,還想把手伸到海里,但依舊沒得多少寵愛。
故而西廠近兩年的人手都往山裡,不然就是出了海。
最近突然在金陵城活躍起來,王嶽這個掌印太監不能不防。
“許久不見,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敢威脅咱家了?”
王嶽之前也罵過紀煙凡幾回,卻沒真動氣。但如今,他是真的動氣了。
站在王嶽身旁的王春也察覺到了自己乾爹的脾氣上來了,腳一軟就跪下了。
紀煙凡被王春跪下的聲響驚動了,望了一眼他。暗罵一聲,“王八羔子。”
“我們本來可以好好談談,王公公為何要逼紀某到如此地步?”
紀煙凡回想最近,交秘方的時候,挺積極的,也沒做什麼損害王嶽目的的事情。
這老頭幹嘛要和合作物件過不去呢?難道不知道你好我好大家才好嗎?
共同合作,共同致富不好嗎?
王嶽笑了幾聲,那笑聲如同捏著嗓子打鳴的攻擊,刺耳難聽。
“年輕人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就算咱家把事情告訴你,你又能如何?能抵擋得住錦衣衛當地最高掌權人的威逼利誘嗎?”
王嶽褪下帶在手腕上的佛珠,裝模作樣的轉了一下,“就算你能擺平你夫人和遠親的事情,那如若他每日都派錦衣衛去騷擾你,你怎麼抵擋?”
王嶽點到了要點。
張政想要,紀煙凡那點小民眾是抵擋不了的。
“難得有你這樣不重權利的後生,咱家是在教你權利的好處。”
王嶽說這些話之時,還是一副大義凜然的臉色。臉皮真不是有一點厚。
上次擺平了張奪玉,王嶽給了他五味樓和一個三進三出的宅子。收了醉仙樓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兩個算是雙贏,現在呢?
王嶽有多大胃口。
“公公不用說了,至少在往後十幾年之內,我應當不會有想要當官的念頭。”
現在當官當的好的都在陪皇帝花天酒地,每日養鳥逗虎。
紀煙凡對那樣的生活不感興趣。
紀煙凡起身,恭敬的朝著王嶽拱手,“公公想要什麼,提吧!”
現在紀煙凡想談條件了,王嶽卻不想深談了,“張政近年來藉著官威,劫財害命。青樓之中也有好幾條人命是和他有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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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嶽朝著王春伸出手。
王春擦乾手中滲出的冷汗,從懷中拿出兩張疊好的紙張,雙手呈上。
王嶽用下巴點了點紀煙凡。
在王春把紙張遞給紀煙凡之時,他和王春對視了一眼,那個時候想通了最後一件他還想不通的事情。
利用東廠調查張政,即使在小心,也難免不會被張政發現。
張政雖然好色貪財,實事幹得還是挺紮實的。
紀煙凡那種隨便問問當然不會引起錦衣衛的注意,但東廠要細查的話,和東廠合作多年的錦衣衛怎麼會察覺不出來。
所以最近在金陵城活躍的西廠,是來配合東廠查張政的。
在金陵城攪起一場風雨,掩護東廠調查張政。
張政那點小事,只要不捅上去,上面是不會察覺了。
有人彈劾張政了?還是張政動了那位的東西?
不管是那種,西廠和東廠聯合查,張政不死也得扒了這身官服。
紀煙凡第一次見到張政的那天,王春的那句提醒。
不是在提醒他,張政對醉仙樓有意思。而是在提醒他,張政最近有大麻煩,最好不要接近。
“承蒙王公公厚愛,為了調教紀某這個後生,讓張政多活了幾天。”
“你知道就好。”王嶽對已經站起來的王春再次伸出手。
王春又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紙,雙手呈給王嶽。
這次他的頭更低了,對視都不敢和紀煙凡對視。
紀煙凡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從腳底板鑽到了頭頂。
“咱家拖著起,你已經拖不起了。咱家也不貪,就想交換一下分紅,咱家賺八如何?”
臥槽!
紀煙凡早就做好思想準備,準備好大出血了。
但這個出血量是不是有點大?他就要流血枯竭而死了!
“咱家聽聞,你因為香料不夠,有些菜不能做出來售賣?咱家如果佔大頭,那你就不用愁香料的事了。”
王嶽眼色凌厲起來,“這樣你還不答應的話,那就拖著吧!你愛往那裡去就往那裡去,不過咱家提醒你,如若遇到逆黨,東廠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紀煙凡也只能答應了。
好不容易有自己的店面,卻被這個死老頭分了八層利息。想想紀煙凡就恨不得現在就砍死王嶽。
可是花翎兒不能不救,就算他真的能狠得下心不去救花翎兒,他又能抵擋得住多少次錦衣衛上門騷擾。
到時候他經受不住騷擾把醉仙樓讓出去,王嶽來個查封,醉仙樓還是落在了王嶽的手中。
現在交和以後交比較起來,他還能多得兩層的利息,老婆還在呢。
事情到了這樣蛇一步,紀煙凡也只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簽字,摁完手印。
紀煙凡由王春送出府。
王春跟在紀煙凡的身旁,小心的賠著笑臉,“紀兄,你也知道,他是我乾爹,我不能違抗他的指令。”
“嗯,我知道。”紀煙凡從側門出了太監府。
王春站在側門前,無奈的搖搖頭。
他其實也挺傷感的。
紀煙凡本來算是他的一顆搖錢樹,平常擺平一些麻煩,紀煙凡都很上道的送來銀子。如今這顆搖錢樹變成了王嶽,他從能收保護費到變成義務勞動,想想還是挺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