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聲哀絕,不全是白鶴在哀痛自己將要死去,更多是因為它在啄破大蟒的腹部後,找出自己的孩子,然而自己孩子已經沒了氣息。
人在有了子嗣之後的活法大多會變成為後代而活,武當山的白鶴同樣不例外。
葉仙躍下飛劍,走在沾滿大蟒胃液的小鶴身前,奄奄一息的白鶴迴光返照般地揮舞著翅膀,抬起比鐵槍還要尖銳的長喙啄向他的手。
葉仙身前瞬間生出了一面如湖泊般的朦朧氣機,擋住了白鶴的一啄。
“其實還沒有死,只不過和你一樣,都與死差不太遠。”
白鶴眼中流露出了極為人性化的哀求,臥在雪地上不住的低鳴著。
葉仙揮手,那團朦朧氣機便如水般流在了白鶴身上,隨後,他也不嫌小鶴身上髒,握住小鶴的脖頸,一手抓向虛空,拘來一團元氣也打入了小鶴的身體中。
“也多虧了我讀武當山道經明悟了幾成指玄境界,看清了你與大蟒的戰鬥,你和你的孩子,運氣都很好。”
“一會你大概就能飛了,而你的孩子也能活下來。”
說完,葉仙就不再理會地上兩隻一大一小的白鶴,再是御劍離開。
……
數月之後,武當山不見冰雪,葉仙也看完了天玄宮中的千卷道經,沒再像以往經常坐在天玄宮的屋簷上看書,更多的時候,是在崖外打拳。
洪洗象閒來沒事,就會來到崖上隨著葉仙一起打拳。
白鶴與小鶴不知在哪裡養好了各自的傷,之後就整日叼著一些野兔河魚來天玄宮給葉仙,以此來報恩。
武當山會定時給送飯,葉仙又餓不著,且也不像理李當心那花和尚一樣一天不開葷就渾身難受,道家清淨之地放那麼多死魚死兔子成何體統?
他與白鶴說過多次不必如此,兩鶴卻更加的樂此不疲,變本加厲。最後實在架不住兩鶴的熱情,葉仙將它們罵了一頓,這才好了。
只是兩鶴在之後就經常待在天玄宮,似乎是想著,如果恩人有什麼事情,它們隨時能幫得上忙。
葉仙打完拳後,還是靠在崖間那顆松樹上,看著在崖外飛著的小鶴與在小鶴身上興奮吶喊的洪洗象,無奈地搖了搖頭。
已經不是一兩日了,自從上個月開始,洪洗象與小鶴混熟之後,試了下小鶴能載著他飛,這小子幾乎每天都要來找小鶴玩,武當上下的道士應該知道這件事了,他們就不怕這呂祖轉世一個不小心從小鶴背上掉下,又去轉世了?
“怕什麼,小師弟這一身氣運,別說在武當了,就是出門在外,都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的,他日後是要繼承武當大統的,等到那時候,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開心,不如趁他小,讓他多玩玩。”
葉仙看向還是一身樸素道袍穿著的王重樓,說道:“重樓真人說的倒也是,不過要真有意外的話,還有那柄劍看著。”
崖外的洪洗象看到大師兄來到崖上,估計是怕師兄責罰自己,想著反正都讓瞧見了,早晚都死,不如玩的盡興些,與小鶴交流了一下,這一人一鶴不一會兒就隱入雲霄不見了蹤影。
王重樓笑了幾聲,盤腿坐在崖上,看向崖外八十一峰,說道:“貧道資質在諸位師兄弟中算不得好的,十二歲為了不被餓死被父母送上山,整日誦讀道經,日夜不停,也只在二十四歲的時候才有資格給上山的香客們算卦解卦。
四十歲後,貧道道法小成,差不多相當於江湖三品,十五年後,家師逝世,那時貧道也才不過是初到二品,沒想到,家師將武當的擔子扔給了貧道,師兄弟們不會說什麼,可天下都在說三道四。
貧道當時倍感壓力,整日來在這裡看景,這一看就看出了門道,八十一峰朝大頂,放於人身上,或是世間,何嘗不是這般。
人間有百姓之上的帝王將相,國之間還有強弱之分,道門中人餐風飲露修煉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想要活的長些能夠將想做的事情一直做下去?”
說完,王重樓並指而出,崖外雲海在他這一指之下,竟是分出一條不知多遠的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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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貧道的指玄。”
“指玄本是連線天意,重樓真人的指玄,連的卻是心意,怪不得真人能夠修成後百年武當無人可練成的《大黃庭》。”
葉仙看向王重樓那靜若浮雲的雙眼,問道:“真人看出了什麼?”
“小友不染塵埃,初冬時因小友上山,貧道看清了洗象那孩子,剛剛,又藉著小友氣機,貧道算了一卦。”
葉仙問道:“什麼卦?”
“玄武當興,我見真武,真武見武當。”
葉仙淡然神色一變,問道:“如何?”
王重樓笑了一聲,說道:“葉小友果然是自劍冢而來,也果真清楚貧道所說什麼,都說那黃龍士三甲名號中算甲最甚,小友應不差他。”
葉仙見著王重樓在笑,神色復歸淡然,有些自嘲道:“黃龍士?論算,我自是差他遠矣,不然為何要問重樓真人?”
王重樓說道:“武當沒落,但於世間不是沒有耳目,離陽要與西楚開戰了。”
葉仙點頭,起身說道:“我藏劍一事,與真武無關,只不過是還人人情。所以,重樓真人剛剛那一指的條件,放在在下身上,同樣是人情,在下還真人一劍。”
說完,葉仙揮袖而出,崖外溝壑兩側雲海崩塌,剎那將溝壑填平。
王重樓望著崖外怔怔出神,良久,才從崖上起身,說道:“多謝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