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來將可留姓名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文和且看。”段煨遙遙一指,“這支騎軍藏在了北面山麓的陰影裡。”

賈詡凝重地點了點頭,他復又扭頭看向廝殺的極為慘烈的鄭縣正面戰場。

自從龍纛開出城門,哪怕只是停在城門口,依舊給了守軍極大的士氣鼓舞作用。

也正是因為如此,遙遙欲墜的戰線才保持了基本的穩定。

“那支騎軍在等什麼?現在郭汜大旗空虛,若是一鼓作氣說不得能斬將奪旗。”

段煨微微蹙眉,他看著距離戰場並不算遙遠,卻巧妙地避開了哨騎,來到了東北方一處極為隱蔽的出擊位置的千人騎軍。

“不知道...”賈詡也看不懂,“不知道是不是朱儁的後手,按理說,這時候出擊應該是很好的時機了。”

“一千五百步!”

段煨極為篤定地說道:“牽馬走八百步,然後上馬逐漸加速,絕對可以一擊而中。”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然而,此時少華山北麓,鄭縣官道以東。

“子義,我甘興霸非是無膽之人,只是不願跟著我的八百兒郎枉拋了性命,眼前戰場局勢混亂,你又為何這般肯定?”

“龍纛所在!”太史慈揚起長槊言之鑿鑿,“天子龍纛做不得假,當面定是亂軍。”

見甘寧還在猶豫,太史慈曉得他是不願意稀裡糊塗地捲入這場毫無頭緒的紛爭,便誠懇言道。

“興霸,我常說大丈夫生逢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功,以升天子之階。如今天子危難,漢室蒙塵,不世之功就在眼前唾手可取,我怎能退縮呢?”

“子義。”

甘寧亦是提起雙戟,認真地看著太史慈。

“你走了三千裡,只是為了立不世之功嗎?”

“是也不是。”

太史慈繫緊了兜鍪下頜的綢帶。

“想說的很多,我想給世人證明,我太史慈不比任何人差...我不想庸庸碌碌過這一生...我想努力做點什麼。

可人心道理說到底,到了眼前也最終不過是八個字。

——義之所在,義不容辭。”

言罷,太史慈策馬直衝郭汜大旗。

甘寧聞言一怔,旋即咬著腮幫子跟了上去。

八百騎聲如霹靂,漫卷青岡。

..............................

自古出征,扛纛者膂力最盛。

“別動我,胡車兒,他們敢動我,你就給我把大纛扔了!”

劉弋看著想要把他帶走的侍衛們,厲聲警告。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可不知道扛著大纛的胡車兒會不會執行天子的命令。

要是執行了,大纛一倒,全軍潰散,他們連執行護送天子撤退都做不到了。

可眼下的戰局卻是毫無疑問地頹勢,而且頹勢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明顯。

官軍手裡最後一張底牌打出去了,但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

各家軍頭各懷鬼胎,本來戰力就不如郭汜軍,眼下更是沒發揮出八成,戰線已經危若累卵了,不知道何時,有可能是一炷香,也有可能是下一秒,就會徹底崩潰。

最後皇甫酈無奈地說道:“陛下,您常說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只爭朝夕。可不是還有一句話,叫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能屈能伸嗎?”

王越亦是補充道:“高皇帝打了敗仗,還得丟妻棄子,暫避鋒芒呢...”

“你們的意思是,想讓我也有‘高祖遺風’?”

眾人紛紛點頭,劉弋幾乎被氣笑了。

在某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城頭朱儁所問的另一重含義。

劉弋閉目沉思片刻,睜開眼道:“你說得對,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確實得能屈能伸。”

皇甫酈見天子回心轉意,面色亦是一喜,便打算讓衛士帶走天子。

“——我屈夠了。”

劉弋扶著劍,指著前方。

“我避他郭汜的鋒芒?”

“我去他娘的鋒芒!”

眾人驚愕不已,可偏偏,心頭卻多了一絲異樣。

劉弋說完,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拔出了劍,向著前方戰場走去。

兩個月來的鬱結之氣,一朝出盡。

劉弋隱約覺得,他在這個世界的今生,似乎隨著這口氣出去後,將再無被人壓抑的憤懣。

沒有人再能把他當做籠中鳥任意擺佈了,沒有人!

他戰勝了自己的心魔。

去他娘的算計,去他娘的生死,去他娘的得失。

老子現在就想拔劍砍死郭汜。

老子不忍了!

“胡車兒,扛著大纛跟上。”

事已至此,皇甫酈跺了跺腳,最終亦是率領羽林衛士跟在了龍纛後面。

最後拼一把了。

站在城頭看著這一切的朱儁,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呼喝出什麼,只是低聲道:“還真是個漢家天子。”

“不能退!不能退!”

手裡機械地向前戳刺著長槍,姜囧焦急地吶喊著,可他的吶喊在殺聲鼎沸的戰場上,是如此地微渺,以至於,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無法聽到。

忽然,姜囧似乎覺得自己自我鼓勵的聲音好像大了一點。

不,不是他的聲音大了,而是整個戰場的聲音小了。

姜囧不敢四處張望,他只是聽到了身邊士卒的短促交流。

“龍纛壓上來了。”

所有的守軍士卒都揮舞著刀槍,向著如狼似虎的郭汜軍開始了反衝鋒,姜囧跟著身邊的袍澤逆流迎了上去。

劉弋挽弓搭箭,弓弦被拉著緊繃,他渾身的熱血都在上湧,此時大略眯眼瞄準,也顧不得許多,直接發了箭矢。

“咻!”

一箭下去,遠處敵軍刀盾手應聲而倒。

看著周圍舉著大盾把自己緊緊地保護在中間的衛士,劉弋哭笑不得,放棄了繼續射箭的念頭,索性徒步提劍前行。

似乎是一個無形的大手,將整個戰線開始猛地發力,向前推了一大截。

這一幕的變化是如此地明顯,以至於剛剛騎上戰馬打算開溜的楊定,都驚疑不定了起來。

天子竟然這麼勇!

看這戰線,自己如果加一把力,是不是能贏?

楊定騎在馬上思緒紛亂,他開始了糾結。

但即便如此,這也只是官軍的迴光返照罷了。

在正面戰場上,雙方兩萬餘士卒,攏共近萬甲士碰撞在一起,比的就是勇氣、體魄、意志、裝備、經驗,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投機取巧可言。

楊定猶豫再三,根據他的經驗,他還是覺得官軍這一口氣洩了,就該輸了。

而下一瞬,讓楊定驚掉了下巴的事情發生了!

旗倒了!

不是龍纛,而是郭汜原本高高飄揚在陣後的車騎將軍將旗!

將為軍之膽,將旗一倒,郭汜軍幾乎是瞬間譁然士氣大跌。

這又不是什麼能吹折旗杆的狂風天,將旗固定在原地不可能無緣無故倒下。

一旦將旗倒了,只有兩種原因,郭汜被陣斬,或是郭汜本部都護不住將旗了!

無論是哪種,都意味著受限於通訊條件,組織度低下的冷兵器軍隊,即將陷入混亂之中。

劉弋看著丟盔棄甲開始逃竄的郭汜軍,更是驚愕莫名。

他的眼前全是士兵,上萬人的戰場上,實在是看不到極遠處的郭汜那裡發生了什麼。

這是什麼情況?

難不成,真有蓋世英雄踩著七彩祥雲趕來,把郭汜這人渣錘死了?

然而短暫的驚愕後,不管郭汜那一面“車騎將軍郭”的大旗因為什麼倒的,都不耽誤劉弋痛打落水狗。

“趁他病,要他命!”

而就在遠處,郭汜卻心中驚駭如滔天巨浪一般。

就在剛才,敵方八百騎從戰場最讓人忽視的東北方,也就是他們來時的方向發起了衝鋒。

這支騎軍的驟然發難,就像是在草叢中潛伏了許久的猛虎一般,一擊致命!

郭汜在東北方撒出去的哨騎本來就不多,甫一接觸就被絞殺了大半,個別漏網之魚跑回來報信,郭汜也已經來不及反應了。

但是即便如此,郭汜身邊還有五百騎。

自覺論起勇武,呂布天下第一他天下第二的郭汜,哪裡肯慫?

於是郭汜率領親衛騎兵就迎戰了上去。

結果,郭汜差點被陣斬!

先是對方的長鬚武將,千人之中一箭射中了他的頭盔,差點把他一箭爆頭。

隨後提著雙戟,錦衣金甲的另一員戰將嗷嗷叫著衝了上來,叫嚷著要立什麼不世之功。

郭汜當然不慫!

直到這時,他也只覺得那一箭是僥倖,誰料到,不僅自己不是錦衣戰將的十合之敵,那長須武將亦是在亂軍叢中,一箭射炸了自己戰馬的眼睛!

到了眼下,郭汜已經沒了心氣。

郭汜棄了半截大槍,兜鍪亦是掉落在了地上,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郭汜在身邊親衛的掩護下拼死逃脫,本想打馬便走,可看著正在肆無忌憚殺戮著自己親衛的兩員敵將,郭汜心中憤懣難平。

是真的憤懣難平!

眼看再過一會兒就要贏了,眼看就要把對面愣頭青一樣的少年天子擒回去了。

偏偏,功虧一簣!

自己的大旗已經倒了,官軍的攻勢一浪接一浪,看著對面的龍纛,郭汜知道自己這一仗徹底輸了。

很不甘心,本來第三輪進攻就要擊垮官軍的防線了,誰能想到,天子敢親自帶隊衝鋒把陣線穩住了?

誰又能想到,還有一支奇兵?

郭汜忍不住放聲問。

“我原本以為呂布已經天下無敵了,沒想到竟有人勇猛不亞於他,來將可留姓名?”

遠處兩員敵將剛斬了“車騎將軍郭”的大旗,此時見陷入了郭汜親衛的刀槍泥潭中,著實追不到逃跑的郭汜,便也放聲回道。

“東萊太史慈!”

“巴西甘寧!”

兩聲爆喝,宛若龍吟虎嘯,響徹戰場。

.........................

太史慈字子義,東萊黃人也,身長七尺七寸,美須髯,猿臂善射,弦不虛發。

慈仁孝,知大義,少好學,初為郡中吏,及年長嘗解北海之圍,後於揚州牧繇為函使以至長安,雖半生漂泊鬱郁不得志,然常以忠義自勉,百折不撓。

及鄭縣遇賊,慈單騎當先,一箭於萬軍之中落郭汜兜鍪,汜驚顫,打馬而走。慈與寧併力衝殺,斬“車騎將軍郭”旗,賊軍遂大亂。

正所謂,

十年從軍無人問,一戰成名天下知。

單騎千里赴忠義,不世之功留青史。

古之義士莫過於此,時人皆言:太史子義之義,義薄雲天也。

——王粲《英雄記·太史慈》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熱門小說
光陰之外我有一劍不科學御獸神印王座2皓月當空7號基地深空彼岸宇宙職業選手明克街13號神秘復甦唐人的餐桌
相關推薦
混沌霸主攤牌了,我就是一位至高神紅樓之科舉進士神級領主:開局一座神話級兵營無限,從開端開始從四合院開始的無限人生從四合院開始的旅行諸天掌權者[綜]捨我其誰我的視界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