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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第尋
孤一夢
獨幕者
者前
使提
命
Ⅷ
「銀閣下,能請您喊醒您的姐姐嗎?」
霍恩第一次露出了較為明顯的面部表情,警覺地皺起了眉頭。
「額,這,誒——?」
一時間,場間包括霍恩和蓮普在內的五名奇臨兵,紛紛把目光落在了銀瘦小的身體後。
那名似乎在熟睡的少女身上。
銀啞口無言地愣在了原地,口裡不停地發出些沒有實際含義的擬聲詞。
“不會吧,難不成特意為了讓阿麗兒說出早安的裝置給錯判成了可言之物嗎?”
怎麼辦?
怎麼辦?
我TM怎麼知道怎麼辦?!
看著阿麗兒的屍體……不,是人偶的喉部。
那團如鬼火般幽然燃燒的熒光,在昏暗的房間中是那麼的明亮。
“這算什麼,真正導致這起事件的懷錶沒有被發現,反而是自己一直小心掩護的姐姐出了問題。”
並且不止如此,如果再這麼猶豫下去的話,自己被懷疑的可能性就越大。
甚至連之前提出的不要打擾姐姐睡覺這一言論還會被當做事故意掩飾“行屍”的證據。
得快點說些什麼才行?!
「少爺,樓下的搜查已經進行完畢了,請您吩咐接下來的……」
然而,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就在銀一籌莫展的快速攪動腦筋,思索著該怎麼處理現狀之時。
香格拉蒂恰好帶著幾名十亞聖徒登上了二樓,這一次她倒是有認真看路,沒有再一頭撞在門框上。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完請示,耷拉著的雙眼就立刻盯住了房間內最耀眼的那一道光源。
女僕想必也是知道,那團熒光的出現代表著什麼。
並且香格拉蒂更清楚的是,那名少女的身上為什麼會有這團熒光。
「雖然這麼做可能會違反協定,但為了保證搜查的進行和萊恩之域的安寧,還請您能暫且喚醒您的姐姐。」
「依我愚見,她應該不會缺乏這麼幾分鐘的睡眠時間吧?」
霍恩瞟了眼適時出現的香格拉蒂,然後非常恭謹地對銀請求道。
那副謙卑的模樣似乎讓人無法拒絕,讓銀吞了好幾口唾沫才緩過來。
場間一片寂靜。
沒有人願意打破寂靜,但也沒有人想繼續忍受沉默的折磨。
這是很考驗一個人隨機應變能力的坎,但偏偏銀從小就很善於處理這種突發的事件。
所以。
銀開口了。
「娃娃!」
銀攥緊了拳頭,然後地面朝地板吶喊道。
「娃娃?」
霍恩挑起了眉頭,不解地重複道。
「是的!娃娃!這是我用自己掌握的技術,自己製作出來的娃娃。」
「因為老子很不爽那種充氣的又沒有質感,而我家的女僕又那副死樣。」
「今天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推倒她,結果又碰上了你們來搜查。」
「我說你們這些安德亞的教徒難道是來掃黃的不成,幸好我準備了這個娃娃。」
「怎麼樣很棒吧!看起來就像個真人一樣對吧?」
「老實告訴你,它其實是我按照我姐姐的樣子做成的哦,誰讓我姐姐長那麼漂亮卻不答應我的告白呢!」
「所以!所以啊,你們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她現在就是我的姐姐,在我享用她之前都得安靜地躺在這裡等待我的臨幸!」
銀幾乎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吶喊了出來,內心深處對於這個如此不靠譜的藉口,也感到了無盡地鄙夷。
“維爾銀,維爾銀,你孤高的形象呢,你身為工科天才的自覺呢?!”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東西啊!喂!香格拉蒂,這是謊話啊,怎麼聽都是謊話吧,你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啊!”
「少爺……」
香格拉蒂疲倦的神情,也被銀這麼突如其來的吶喊給驚得無影無蹤。
女僕流露出了驚詫的眼神,擺在小腹的右手也驚訝地掩住了嘴唇,似乎是真的相信了銀的讖語。
「是這樣嗎,原,原來如此(沉默)。那麼……那麼,我們會儘量不損害她——」
「它的構造,對於觸犯了您的隱私,銀先生,我表示非常的抱歉。蓮普,接下來繼續按我說的去做吧。」
就連一直很淡定的霍恩,也露出一副踩到了狗屎的表情。
他的語氣中雖然充斥著鄙視,但還是十分規矩得進行了道歉。
「那是當然的吧!這間房子裡的東西都是屬於我的,你們身為人類可不能肆意損壞啊。」
拋棄了羞恥心的銀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不然按照條例,我可是有投訴你們的權力。」
但為了不讓霍恩和蓮普發現破綻,銀也只好順水推舟的繼續表演著。
只是看著那個被稱為蓮普的術士一步步靠近,銀懸著的心又像是被人用槍口抵住了一般,沉悶地喘不過氣來。
那本被蓮普捧在胸口,燙金邊還捆綁著細小鎖鏈的書籍,應該就是寫滿了符文和神聖語的魔導書①無疑。
這是一種非常稀有且珍貴的裝備,一般來說它的製作者就是它固定的使用者。
因為魔導的製作,需要施法人將自己擅長使用的法術透過血液,或者其他的特殊材料書寫在書本上(繫結)。
如此一來也就避免了今後使用法術時,沒有提前背誦咒語,以及魔導被人掠走後讓他人使用的情況。
通常來說魔法完成的步驟,需要擁有魔法適格度的智慧生物,透過吟唱咒語(需要提前背誦),接觸觸媒等一系列的步驟。
但若是施法者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魔導書,那麼在持有魔導的條件下。
施法者就可以不再需要事前記憶魔法原典上冗長的咒語,直接使用記載在魔導書上的法咒。
並且某些高階的魔導書還有著代替觸媒的奇蹟效果,這一切的神奇對於銀這種魔法笨蛋來說是無法想象的。
所以那名叫做蓮普的教徒,在銀的眼中就宛如魔王一般深不可測。
眼看他一步步向自己逼來,銀的後背就已經完全被冷汗給浸溼。
「抱歉打擾了。」
蓮普向銀認真地鞠了一躬,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教廷對於行事的禮節非常看重。
霍恩等人進門開始,這些人已經鞠了不知多少躬。
但這些鞠躬並不能撫平銀的緊張,好在他今天穿著外套,所以旁人看不出他汗流浹背的身體。
“只是,現在看不出,不等於待會看不出。”
雖然蓮普是透過魔導來鑑別這裡是否有通訊魔法的存在,但這並不代表他不能發現機械的異常。
所以在蓮普蹲下身翻開那本魔導之時,銀把雙手背在了身後,悄悄地捏緊了左手食指戴著的一枚戒指。
同時心裡也做好了和這些聖徒血拼的準備。
那枚戒指,便是今晨被銀打了個大叉的改良方案的物件,也是阿麗兒留給銀的遺物之一。
和那只懷錶的質地一樣,戒指的外表也流露著閃亮的純銀色。
這是一隻儲物戒指,不過不像那些傳說中可以自己開闢出一個空間用來儲存物件的神器。
這枚戒指的儲物的原理,是將具有可觀察形象的事物(死物)。
透過體內搭載的能源,分解成不可視的元素,散佈在以戒指為中心的龐大區域之中。
“香格拉蒂,希望剛才的表情只是你在配合我啊,拜託了……一定要看懂我的動作啊!”
在這枚戒指中,藏匿了銀數年來在機械工程方面的作品。
它的極限物理儲存上限可以達到十旗的三次方,所以堆積的物件也非常豐富。
“雖然大部分都是些沒什麼用處的,例如洗碗機之類的殘次品,但是還是有存在大殺傷力的武器。”
在屋外,一直注視著場間動向的香格拉蒂自然第一個注意到銀撫摸戒指的舉動。
和銀相伴多年的她,十分自然地會意向退了兩步,攔在了身後那一行白袍人前方。
這也讓銀著實松了一口氣,看來香格拉蒂並沒有她表現的那麼白痴,自己的丟臉還是有些價值的。
畢竟,香格拉蒂不是普通的家政女僕,而是奧維爾家族為了保護家族繼承者安全而專門培養的戰鬥僕役。
香格拉蒂自幼年時期便開始接受魔法測試,以及體能上的鍛鍊。
毫不誇張地說,香格拉蒂能在沒有任何法術加持的情況下單手舉起一輛載貨的馬車。
所以擁有此等戰力的銀,不在乎之後自己觸犯禁忌這件事被曝光後撕下臉皮,和這些自稱為神之使者的聖徒戰上一場。
再者,銀和香格拉蒂兩人間的默契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他可不想在成功復活姐姐之前被關一輩子大牢,一切後果都得等完成目的再說。
「譁啦啦。」
書頁滾動的聲音悄悄流淌。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蓮普終於發動了手中的魔導。
瑩綠色的光輝再次充斥了整個房間,只是這一次這名教徒卻沒有吟唱咒語,而是捧著厚重的魔導靠近了床上少女的咽喉。
只見在魔導書靜止下的一頁中,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突然消失,象徵著一個記載在書中的法術被使用②。
緊接著,蓮普緩緩起身,手中的書本也被他啪一聲合攏,房間裡安靜的可怕。
「……」
「……」
房間外,只有香格拉蒂悄悄地在剛才的熒光陣裡吟唱著咒語。
同時她一直搭在小腹的雙手微微緊握,在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況下,她捏住了編織在女僕裝外的一枚大理石紐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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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她的眼裡,銀已經從內向又有些溫暖的家主。
變成了會對自己姐姐出手的變態,但這絲毫不會影響香格拉蒂對銀的忠誠。
「沉聲迴盪,鐵石激昂,笨重守衛,響我號召。」
——族耀術派·奧維爾召喚術式·藍色,石衛兵召喚術發動。
隨著香格拉蒂結束沉吟,一隻巨人也就這麼順著她的旨意蟄伏在了重蓀屋的地底。
這是香格拉蒂幼時便習得的高階召喚系魔法,石巨人召喚術。
使用後的效果是從地底呼喚出岩石構造的石巨人,並能指役它為自己作戰。
與此同時,銀也小心地旋轉開了指間的開關。
只要他手勢一動,那麼武器和煙霧彈便會即刻丟擲,為自己逃跑爭取時間。
“實在是沒有想到,本來以為沒有必要準備的東西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啊,這一系列的表現不知道能不能算做機智。”
銀在心裡小聲的嘀咕著,一邊警惕著蓮普接下來的發言。
那是可能影響到自己今後人生的言論:
「蓮普閣下,我姐姐她?沒事吧?」
銀率先打破了詭異的沉寂,衝著蓮普說道。
他用的還是姐姐這一稱呼,在此情況下又顯得更加無恥了一些。
「嗯,是的,的確沒有什麼問題。」
「您的姐姐應該在喉部動過手術吧?所以我的法術才會誤判到她的身上,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蓮普再次朝著銀鞠了一躬,斗篷下的目光十分陰森枉然,然後帶著歉意說道,即使這份歉意中包含中鄙夷。
「呼——」
不知誰在房間裡嘆了口氣,隨著這一道洩氣的聲音響徹,房間內所有的人都放鬆了精神。
「是,是這樣嗎?真是太好了!我姐姐她沒有問題的話我今後使用起來才會更加舒心一些呢。」銀幾乎是手舞足蹈地對著蓮普講述著自己的欣喜之情,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地,心情也瞬間暢快了不少。
「呼,果然只是虛驚一場,還真是麻煩了你們繃緊精神前來調查啊!」
只是這些動作看在霍恩等人的眼裡,卻又使得他的形象一落千丈。
「哪裡哪裡,打擾了您的旅行才是我們的不敬,既然此次搜查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那麼我們就此告辭了,還祝您旅途愉快。」
一直站在旁邊觀察著蓮普的霍恩穩重地說道,看來就算沉穩如他也在剛才小小地緊張了一下。
“不過還好,沒有和這些奇臨兵發生什麼劇烈的衝突,不然銀今後的旅行,可能就是寸步難行了。”
「不必客氣了,對於你們的盡責我表示非常感動。」
「如果以後還有機會會面的話,請一定要坐下來喝口茶啊。如果看得上眼的話,我姐姐也不是不能給你們玩玩。」
將霍恩一行人送出門外,銀一臉賠笑地站在門口為他們壯行。
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十分欠扁,真是連一頭撞死在門框上死了的心都有。
「嗯,一定,您多保重,一路平安。」
走出重蓀的地盤,霍恩點了點頭,然後瀟灑地衝著門外依然盤踞著的那只石蛇一揮手。
「轟隆隆——」
足有八九旗高的石蛇竟然就在霍恩的揮袖間轟然縮回了地底,最後完整地契合進了石子路上的凹陷之中。
可從他剛才的行為上來看,霍恩並沒有吟唱咒語使用法術就令那只石蛇落下。
這等恐怖而又帥氣的能力,看得銀甚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麼再會了!」
千萬不要再會了!我那一去不復返的青春!
站在屋外的過道上,銀故作豁達地淫笑,同時朝著一眾教徒揮手遠離,香格拉蒂也回到了屋內的機房重新啟動了重蓀。
山路上,一排排樹木再次以高速在銀的身旁急速駛過。
看著剛才強行扣下自己長達數分鍾之久的路障逐漸遠離,銀馬上一頭栽進了重蓀屋裡揮灑著將全身浸溼的冷汗:
「嗚嗚嗚嗚,香格拉蒂,我已經沒有臉見人了……」
銀把頭埋進了膝蓋裡,不肯把臉露出任何一點。
「少爺,能夠直面慘淡的人生而發出內心的豪言壯語才是真正的勇士。」
「這一點還請您原諒我的木訥與無知,萬分抱歉我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少爺您身為年輕人該特有的衝動。」
香格拉蒂跪在了銀的旁邊拿著毛巾為他擦著汗水。
「今後還請您不要忍耐,隨意使用我的身體。」
「畢竟阿麗兒小姐已經去世,少爺您再怎麼飢渴,也不能做出違反倫理的事情。」
同時她一臉正經地衝著銀勸說著,好像完全沒有明白銀所付出的決心。
「你走!你走啊!說了多少次我不是這樣的人了!香格拉蒂都怪你!嗚嗚嗚嗚——」
銀暫時被丟棄的羞恥心,又被香格拉蒂的一席話拽了回來。
羞愧到極點的銀不顧一切地撲在了香格拉蒂的懷裡大聲地哭了出來。
「少爺少爺乖。」
撫摸著埋頭痛苦的銀,香格拉蒂像個慈母一樣慈祥地說道。
只是她耷拉著的雙眼卻依舊沒有睜開,香格拉蒂摟著銀的腦袋回過頭望向了身後,似乎在警惕著什麼人。
「怎麼樣,副團長大人,他們剛才的反應如何,和主教說的有差麼?」
目送著重蓀捲曲著履帶漸行漸遠,蓮普夾著那本魔導書好奇地衝著霍恩說道。
但詭異的是,在他身旁,那一隊身穿白袍的奇臨兵身體竟然逐漸變的透明,最後像煙霧一樣消散在了清晨的晨光裡。
“幻術?”
「危機意識不錯,只是實力還不夠格。」
只是霍恩仍然擺出了一副冷淡的表情,沒有怎麼理會蓮普的問題,他再次衝著石子路一個抬手以作為回答。
霎時間,一條粗壯程度比剛才要粗上好幾倍的巨蛇憑空而出,雄偉至極地攔截了森林的山路。
「繼續我們的任務就好,把幻影開啟,主教自然會處理他們。」霍恩瞅了眼重蓀離去的方向,然後平靜地說道。
天穹下,朝陽初升。唯有一條石蟒攔下一片黑暗包裹著兩人,純白的長袍被陰影洗禮,依舊一塵不染。
「你還是這樣一本正經呢,就不能多注意下環境?現在偽裝結束了,我才是你的上司啊,副團長大人。」
蓮普發出一聲嗤笑,搖搖頭感嘆著這位騎士真是一個死腦筋。
“不過該完成的也已經完成了,早知道當初我就帶其他騎士來雷恩之域了。”
這樣想到,蓮普拍了拍霍恩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入戲太深,接著徑直走向了鄉間小道裡。
※以下內容為額外註解,看與不看都不會影響此書整體劇情,只為延伸世界觀所示。
注①:“魔導”意指用來協助巫師釋放魔法的特殊道具總稱。在世界大陸,魔法只不過是和物理化學一樣的規則定律而已。
記憶、觸媒、吟唱為使用魔法的必備三要素。大部分巫師必須透過後天性地學習,才能從魔法原典中“記憶”法術的咒語。
並且要完成一個法術的釋放,還得備齊需使用法術的媒介材料,最後再透過吟唱咒語作為施法開關實施。
而魔導的存在卻可以省略掉法術的“事先記憶”以及法術釋放時的“吟唱咒語”,甚至連觸媒的觸碰都可省卻。
透過將魔法咒文事先書寫在魔導裝置上,巫師可以免去使用前的咒語背誦,也可透過魔導的咒文記載,免去冗長的吟唱。
注②:“被使用”意指魔導裝置的功能被觸發,書頁上寫好的咒文憑空消失就是被使用的證明。"
上文提到過魔導可以代替法術三要素進行施法,但這並不代表魔導可以無限制地使用記載好的法術。
法術無論是被記憶釋放,還是透過魔導裝置釋放,都會遵循使用後被清空的規則,這點以後會有詳解,這裡不再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