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第背
孤五叛
獨幕者
者呻
使吟
命
Ⅶ
與此同時，萊洛教堂。
大殿。
在夜晚，空無一人的教堂是肅穆的。
星光投擲下榮耀，透過建築外的彩色玻璃在教堂裡灑下一片琉璃色。
不過可惜的是，茉莉奈丶萊洛教堂，已經快有兩百年沒有發揮過它的真正用途了。
繼精靈聖地和守衛者聯盟解約後，這座教堂就很少再進入精靈的視線之中。
神聖安德亞，不敗軍團宏。
當年安德亞教廷擊敗魔人族大軍的神話，早已在人們的記憶中淡忘。
就連這座曾經耗費巨資建立的教堂，也不例外的在和平年代成為了一座廢墟。
但是。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Sh*t,為什麼我的能力不起作用！那個赫斯德斯果然是十亞的主教嗎，真是糗大了。這下可玩完了，既然我也被抓起來的話，銀估計也是凶多吉少吧。」
就在這樣一個本應無人問津，在夜晚也不該有閒人擅闖的寂靜領域。
此刻卻突然發出了些許金屬的摩擦聲，還有疑似少女的說話聲。
「F**k!我放棄逃跑了，這樣行了吧？如果這裡還有其他人在的話，就趕緊給老孃滾出來啊！把我一個人捆在這裡是要玩放置play嗎？我受夠了，不想再胡鬧了。」
黑若斯停止了擺動身體，從而試圖掙脫出身上鎖鏈的舉動，接著道：
「聽見沒有啊！難道十亞的人都是吃飽了撐的嗎？我一個氣質美女，為什麼要在這裡受你們的調戲啊！」
「有沒有人在？要是再不來人我可就咬舌自盡了喂。」
她非常不悅地衝寬闊的廳堂大喊大叫，身上的鎖鏈伴隨著迴音，在建築的四壁不斷迴響。
據黑若斯醒來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個小時了。
她只記得在和赫斯德斯打鬥時，自己不知道怎麼就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到黑若斯恢復神智，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她才發覺自己已經來到一座教堂裡，同時身上還被沉重的鐵鏈捆了好幾圈。
整個人就像條作繭自縛的蠶一樣動彈不得。
並且最令她焦躁的是，這些鎖鏈不僅束縛了她的身體，竟然還封印了她的“能力”。
作為代靈，雖然黑若斯的記憶仍然處於模糊的狀態，但她起碼知道自己不是生物，而是更趨向於“靈體”一類的存在。
不同於鬼魂、暗裔、召喚獸。
黑若斯是代靈，是除了“意志”便沒有實體的超自然存在。
可是綁在她身上的那些黝黑鐵鏈，卻連她的本體也死死捆住。
這讓黑若斯的“武裝能力”根本無法使用，只能任由鎖鏈將她栓在教堂的門柱上。
“我記得那個主教說過我是代靈，難不成我的身份已經被十亞的人識破了嗎？”
嚷嚷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回應，覺得自己給當成猴耍的黑若斯終於安靜了下來。
現在的情況對她來說真是糟透了，比拉屎沒帶紙還要糟。
因為現在的少女，除了四肢都還健全以外。
其實是一絲不掛地被當成“藝術品”一樣捆在門柱上。
再加上銀也不知去向，代靈的能力也無法使用。
這些都迫使黑若斯無法冷靜，想要歇斯底里。
然而。
「喲？你可算安靜下來了啊，我還在想著是不是應該進來打斷你呢，如此一來倒是省事多了。」
就在黑若斯剛想休息一會，思考著逃脫方案的時候，赫斯德斯的身影卻出現在了教堂的門口。
「感覺如何？這些鎖鏈可是我們十亞·佇立門羅下聖武士的武器喲。它不僅受到過修女們的祝福，還自帶神聖的淨化效果，是專門對付你們代靈的道具呢。」
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門扉開合聲，主教大人“披星戴月”地從門外來到了黑若斯的面前。
「切，本小姐還輪不到你這個拉屎不帶紙的主教來訓話。你給我老實交代，這裡是什麼地方，銀又到哪裡去了？不好好回答我的話，我咬舌自盡給你看哦！」
不過黑若斯才不會懦弱到聽任赫斯德斯的嘲諷。
她吐了吐舌頭，語氣犀利地彷彿她才是真正的訓話人，說得赫斯德斯一愣一愣的。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流浪者’的代靈，說起話來就是這麼的接地氣。哼哼，但是你要逞強也就只有現在了，不妨告訴你吧。」
維爾在聽到不帶紙這三個字的時候僵住了身體，但隨即就鬆懈了下來：
「和你一起的那個隱精靈，只要不出意外，再等兩天就會被推上斷頭臺。到時候就算是奧維爾的大家長親自出面也無濟於事，面對罪惡，十亞總是這樣雷厲風行。」
他冷笑一聲，然後在禱告臺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一身教袍筆挺乾淨，就像是新的一樣。
「喂——？你們十亞的人是不是都這麼欠扁啊！我是銀的姐姐，你說的代靈是哪根蔥啊？」
被維爾一席話震撼到不能自拔，黑若斯猛地一抖鐵鏈發出了憤怒的呼喊：
「另外銀他犯了什麼錯！斷頭臺？這是上個紀元的傻*貴族才會做出來的陋行吧，你們十亞又算是什麼東西，可以擅自決定別人的生死！」
據她所知，能上斷頭臺的犯人，一般都是被“世人”唾棄、鄙視，並且都犯下了滔天的罪行。
可銀只是和魔人族通了個話而已，就要被赫斯德斯他們推上刑場。
“這怎麼想，都只是你們在利用銀來對奧維爾家族施壓而已！”
「嚯？該說你真不愧是‘流浪’代靈嗎，即便到了現在也在演戲真的該給你頒一個獎呢。」
赫斯德斯讚賞地說道。
「你以為，我們的聖徒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不會做好事先調查？」
「那只銀精靈，原名奧維爾丶銀。因為固執己見和家族鬧翻，最後被奧維爾大家長從族譜除名，變成了維爾丶銀。」
接著，維爾摸了摸下巴，帶著點睥睨眾生的意思說著。
「而你的這具身體，奧維爾丶阿麗兒，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在靈災中去世了。要不是因為你是代靈的緣故，我們甚至可以再給他加上一條罪名——那就是試圖觸犯禁忌。」
“F**k.”
黑若斯暗罵一聲，接著道。
「所以你們想怎樣，把我抓去當魅精靈賣淫嗎？還是要像懲戒巫女那樣，把我給關起來扔到河裡？」
明白自己不能再偽裝下去，黑若斯在心中咒罵一聲，眼睛瞪得老大。
“知道的還真夠徹底啊，他NND,怎麼不把我上輩子的事情一起抖出來啊？”
「我才不會害怕呢，你們十亞的小把戲本小姐見識夠了。如果真如你所說，銀的最後價值就是‘殺雞儆猴’，那麼我也應該有你們想要利用的一點吧。」
「不過要殺要剮隨你們便，你只需要知道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協助你們就對了。」
黑若斯露出了鄙視的眼神，等待著赫斯德斯的答覆。
「不錯，十亞對待眾生的準則就是公平公正，你雖然是協助過罪人的幫兇，但卻是可以被救贖的神之棄民。」
維爾點了點頭。
「據我所知，這些武裝應該都是出自你的‘能力’吧？我將這些槍械送去了十亞·黑守門羅的鑑定科，結果他們竟然仿造不出來這種武器。想必一定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科技了。」
說著，赫斯德斯抬起了袖子，然後以難以形容的動作從袖管裡掏出來一把已經裂成兩半的靈銃。
那是維爾在今夜的戰鬥中，繳獲黑若斯的武裝殘骸。
只是不知道這些靈銃在被赫斯德斯毀掉後還經歷了什麼，現在連一杆槍的形狀都看不出來，就像塊廢鐵一樣。
「如何？現在你明白我的用意了麼？自從兩百年前的那起事件後，還能擁有自己意識的代靈實在是少之又少。我很看重你的這項能力，所以想要把你招安，成為我們十亞的光輝信徒。」
而隨著赫斯德斯接下來的話語，黑若斯也理解了他為什麼要將自己和銀分開。
原來在銀和雷諾相遇的那個晚上，赫斯德斯就注意到了銀使用的那把“靈銃”了。
這是完美超越火槍的革新武器，就連赫斯德斯也被那杆小小槍管迸發出的威力給折服，所以他一直有留意銀的動向。
在今晚，他再一次面對黑若斯使出的——“八門靈銃”後。
這位主教無比篤定地相信了，這些武器是由這個代靈製作，或者是用她的能力變化而出的。
在將靈銃送往鑑定科研究，最後得出無法複製和復原的結論後。
赫斯德斯意識到這是一個契機，一個可能將十亞的地位推向前所未有的新高度的契機。
要知道教廷黑守門羅下的鑑定科，可是參與過茉莉奈號空艇建造工程的。
就連他們也無法複製銀的靈銃，所以赫斯德斯才會認為這是黑若斯的傑作。
再者，那個由教皇和其他十二主教直接執行的計劃內容，其中便涉及了要獲取萊恩之域的大量靈脈。
而黑若斯使用的這些武裝，它們的彈藥又恰好是純粹的自然靈脈。
“要是十亞在獲得了萊恩之域的能源後，又掌握了製造這些武器的技術，那麼理所當然，吾等將成為守望者屬下最強大的僕人。”
抱著這樣的想法，赫斯德斯在知曉銀和黑若斯要前往米斯特家族境內後，他沒有帶任何的隨從，孤身一人就只為測試一下黑若斯的實力。
「怎麼樣？可能讓你成為神的僕人這一點，會令你和你的主人有些許不安。」
「但只要你能與我合作，將這些武裝的制作方法和使用手段告訴給我。那麼不但你將要面臨的死刑會被減免，和你契約的主人——也就是那只銀精靈，也不是不可以免除死刑。」
赫斯德斯自信滿滿地說道。
雖然在他眼中，成為神之信徒就已經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幸事。
可對於這些還沒有給自己感化的“惡人”來說，還是免罪這一點更有吸引力吧。
如維爾所料，在聽見與他合作能夠免掉銀的死刑後。
黑若斯之前囂張的氣焰也弱了不少，一時間她竟然開始了沉思，思考著自己應該做出怎樣的抉擇。
但是。
「如果，我說不呢？」
終於，在一陣沉默之後，黑若斯抬起了頭直視著赫斯德斯說道。
「那麼很簡單，你將你的主人一起，登上斯威辛大監獄的斷頭臺。屆時，你們的處刑影像，會被我們的信使差遣到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似乎料到了黑若斯會這樣回應，赫斯德斯沒有如何遲疑便回覆了她。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倔強，何苦呢？身為涉險的惡徒，皈依吾等十亞的榮光不才是最好的選擇嗎？」
「我可以用我的名譽向你保證，一旦你交出腦海裡的知識。那麼不出數秒，你和那只精靈的所有通緝資訊都會被直接抹消，從那以後你也正式成為了我們十亞的信徒。」
「在經歷完我們的保密訓練，以及神學教授後，你和你的主人可以任意選擇十亞的三大教派和十三門羅進行深化學習。」
「吾等安德亞的教友，會包容任何願意接受救贖的異類。」
說著，赫斯德斯還不忘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然後虔誠地扶胸，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而這一切，也的確非常地誘惑，甚至就像有毒癮的人看見了裝毒品的袋子一樣，讓人心癢。
“不僅抹除罪行，還送你升官加爵的套餐。”
“真的很誘人呢，讓人忍不住想要一頭鑽進去。如果我真的和銀契約了的話，恐怕就會不能自拔地答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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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可惜，我並沒有和銀契約呢。”
“而且你們真是蠢，明明做出這些槍械來的是銀那個大笨蛋啊。可你們卻比他還笨，不知道自己找錯了招降物件。”
“於是，對不起了銀，我想要賭一把啊。”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就在這裡扮演著老好人的形象，活像東方的苦行僧在把一個壞人打到半死的時候說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類的，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可是讓維爾沒有想到的是，即便他已經那麼誠懇地希望黑若斯能夠答應自己。
但少女卻只是發出了難聽的大笑，衝他不斷地說著誑語。
「很可惜呢，這位人模狗樣的主教大人，你說的這些的確很吸引人，但卻吸引不了我。」
「因為我本來就不是人，如你所見，只是待在這幅臨時用的身體裡寄居的‘代靈’而已。」
黑若斯大聲地笑著，看向赫斯德斯的眼神是那樣的輕蔑。
「我沒有主人，因為我沒有和任何人契約過。所以很抱歉，你口口聲聲說的那些代靈也好，成為十亞教徒也好，聽在我腦子裡一點概念都沒有。」
「我只是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代靈而已，你要是真想把我招安，不如把銀找過來，讓我和他契約為妙。否則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投降呢，你說是吧主教大人？」
「什麼？」
這一次，倒輪到了赫斯德斯傻了眼。
「你沒有契約者，那為什麼你能存在這麼久都不曾消失？」
他一時間竟然驚訝到站了起來，就好像聽到明天是世界末日一樣覺得不可思議。
「我怎麼知道？我連自己怎麼出生的都不知道，你這麼想搞清楚，不如給我找個‘契約者’回來啊？」
黑若斯嘲諷著。
「……」
維爾沉默了。
他原本以為黑若斯能夠這樣肆無忌憚的使用能力，應該已經和銀契約了才對。
“竟然還有你這樣的代靈啊。”
「是這樣麼？我從兩百年前就一直認為代靈都是怕死的，但在今天我卻開了眼界。」
赫斯德斯十指想握，第一次以凝重的口吻對著少女說道：
「既然你沒有契約者，那麼對於‘前世’的記憶，還有真正的力量都沒有解鎖吧？你真的很大膽呢，因為在我過往的經歷中，沒有哪個代靈能在找到適格者後堅持這麼久。」
被突然嚴肅起來的赫斯德斯感染，黑若斯嘴一撇，輕蔑地說道：
「於是？你就不擔心我和你說著說著就灰飛煙滅了麼？以及現在十亞的人都是怪物不成。」
「那個怎麼打也打不死的聖騎士，還有你這個莫名其妙就出現在別人後面的主教。該說你們教廷青出於藍勝於藍，還是罵你們越來越不像人好啊？」
在兩百年前，十亞雖然也很強大，但也不至於像你們這樣有著“不死身”吧？
「呵呵，小姐您說笑了。不過說來也確實慚愧，因為如你所說，我已經能算是一個‘人’了。」
維爾嘆了口氣，接著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將頭上一直佩戴著的頭套去了下來。
「你……這不是‘惡魔’的痕跡嗎？喂喂，你們的守望者大人真的就這麼值得信仰嗎？連惡魔也能‘皈依我佛’，真不愧是洗腦能量max的十亞教廷呢。」
黑若斯被維爾頭套下的真面目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在赫斯德斯長袍的領口上，一縷宛如嫋嫋炊煙的煙霧正縈繞於此。
那顯然不是人類的脖頸上該出現的東西，因為普通的人類肩膀上抗的應該是腦袋，而不是一片深黑色的虛無。
「不，小姐，如果要從本質上算起的話，我應該是一個人類。但在兩百年前，我還只是十亞·均衡門羅下持劍者的時候，我被殘酷的惡魔施下了‘即死類’的詛咒。」
赫斯德斯晃了晃身體，那團煙霧也隨之搖擺著軌跡。
「所幸在當時，十亞·光輝門羅施下了治癒系的法術保住了我的命。」
「我沒有立即因為詛咒死去，反而因為身體裡同時存在在‘治療’和‘死亡’，我發現自己漸漸地變成了一個怪物。」
維爾感嘆著，一邊將那個奇異的頭套安回了原位。
「所以逃過一劫的我，才會誓死為安德亞效忠，就算至今已經過了兩百個年頭，我也不曾有絲毫的悔意。」
「那麼你這個怪物要和我說些什麼，示意自己其實很叼？讓我不要反抗？」
少女驚異地吹了聲口哨。
「有這個意思，但並非完全如此。」
維爾笑了笑，接著端正坐姿發出了如最後通牒般嚴肅的聲音：
「我只是想告訴你，十亞是博愛的，是寬容的。」
「我們會接納任何願意一心為神的信徒，同時為他做出的功績自豪，為他犯下的罪行感到恥辱。」
「所以，既然你還是一個沒有解除‘封印’的代靈，那麼就由我來告訴你這個世界埋藏在歷史之下的真相好了。」
說著，赫斯德斯起身走到了黑若斯的面前，頭套上的紅點目不轉睛地緊盯著少女的視線：
「這個世界其實不存在真正的神明，世界大陸的戰神早就已經死了。」
「而我們十亞——」
「將帶來能夠拯救這塊大陸的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