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
方珠順勢坐了過去，脫下鞋子，把腳放在小被裡，嘴上笑道：“我穿的多，沒事。”
“再說，冬天沒事兒幹，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來你們這兒還能嘮嘮嗑，有個人陪，排解寂寞。”
方珠說起話來又柔又軟，慢悠悠的，有種江南女子的吳儂軟語，又好似歌姬在低音淺唱，聽在耳中十分動聽。
柳葉兒笑了笑，接話道：“方姨沒事可以常來，我們十分歡迎。”
“來方姨，嚐嚐我們新炒的瓜子，還有這凍梨，可甜了。”
柳葉兒從炕頭端來瓜子和緩好的凍梨，放了方珠面前。
這段日子，炭賣的極好，幾人的腰包也鼓了起來，家裡的吃食也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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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葉兒！”
方珠伸手抓起一把瓜子，攥在了手中，轉頭看向窗戶下的木槽，稱讚道：“胖喵兒，葉兒，你們真聰明，想到冬天在屋裡種菜的法子。”
“上次過來時，還沒這麼高，這會兒是又高又嫩，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冬天一般沒有什麼菜，只有白菜、土豆、蘿蔔、乾菜，像韭菜這種綠葉菜絕對是稀罕物。
“方姨謬讚了，這主意是我三哥想的，菜也是他種的。”
聽到方珠的誇獎，柳葉兒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道。
“算盤也是個聰明的。”方珠微微一笑。
鄉下，家家戶戶都會種菜，可也沒聽說，有誰在冬天種，不得不承認，羅盤的腦子，真的很好使。
“改天我也琢磨琢磨，在家裡打幾個木槽種些蔬菜。”
方珠把磕掉的瓜子皮扔到笸籮裡。
“行啊，方姨還可以多種幾種，不像我們家地方小，別的種不下，只能種些韭菜。”
聽到方珠要種菜，柳葉兒不但沒慌張，反而積極的給出建議。
種菜那麼簡單，誰都可以，總不能就她家能種不讓別人種吧！
“放心吧，方姨自用，不會搶你們的生意。”
方珠打趣的笑道。
柳葉兒抿起嘴來：“方姨說的這是哪話，榆林縣這麼大，我們種的這點兒韭菜能頂什麼用，怕是連一戶人家都供不上。”
柳葉兒算了算，按照他們所種的規模，第一茬韭菜割下來差不多能有四五十斤。
李掌櫃、孫裡正、吳家、老周家等等都要送些，除去這些，所剩的不多了。
“對了，方姨，你見多識廣，幫我們參謀參謀，這韭菜在冬天賣個什麼價格比較合理。”
柳葉兒、胖喵兒沒在冬天買過菜，不知道行情，只能詢問方珠這個在府城大戶人家待過的丫鬟。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方珠皺眉。
她是在府城生活過，可就算是通判那樣的人家，在冬天也是沒有綠葉菜吃的。
只有開春了，天氣稍稍暖和後，才能從南方運來一批。
即便這樣，價格也是居高不下。
“至少也得五十文吧，若是趕上過年，就算賣到一百文應該也會有人買。”方珠琢磨著。
“什麼！”
“五十文！一百文！”
柳葉兒震驚了，清澈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寫滿了不可思議。
她知道綠葉菜在冬天肯定會價格高，卻沒想過會高的這般離譜。
“這有什麼？”
方珠見她的表情，輕笑一聲。
“咱們青陽鎮上的大戶人家多的是，誰能差這三瓜兩棗。”
“若是拿去縣裡，沒準能賣的更高。”
一語點醒夢中人，柳葉兒瞬間悟了，跟著點頭：“是啊！”
青陽鎮設有碼頭，來往的商船極多，帶動了鎮上的生意，青陽鎮的百姓也跟著富裕起來。
別的不說，單單王家，隨手就是十兩的賞銀。
李掌櫃的東家，冬天燒炭一出手就是九兩訂單。
對於他們來說，花個百十來文買斤菜，那不就是九牛一毛。
這一刻柳葉兒隱隱約約的懂了貧富差距，眼界和見識也略有提升。
“葉兒，我看你針線活也做的差不多了，我教你繡花吧。”
方珠主動提起，她的針線活好，刺繡手藝也不差，閒來無事時做個繡帕，做個荷包，也能賺些零用錢。
“麻煩方姨了！”柳葉兒笑著道謝。
“不麻煩。”
方珠搖搖頭，轉頭看向拖著雪白的腮，正聚精會神聽他們說話的胖喵兒，開口道：“小胖喵兒，你要不要跟著方姨一起學繡活？”
“不要！”
胖喵兒眼睛瞪的滴溜溜圓，猛的搖頭。
叫她舞刀弄劍還行，要她做秀活……還是饒了她吧！
“那好吧！”
方珠攤攤手，胖喵兒不想學，她也沒強求。
拿起柳葉兒遞過來的針線，耐心的教了起來。
一個時辰後，方珠揉了揉眼睛。
“今兒就到這兒吧，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教你。”方珠起身，下地穿好鞋。
“方姨留下吃口飯吧！”胖喵兒出言挽留。
“不了，今天還有事，改天的。”方珠擺擺手，說著就要往外走。
胖喵兒連忙把人攔住：“方姨稍等片刻，我割些韭菜給你帶回去，嚐嚐鮮。”
割韭菜？
方珠哪能同意！
連連擺手：“不可，不可，韭菜可是稀罕物，你們還是留著賣錢吧！”
“嘻嘻！韭菜哪有方姨重要。”胖喵兒露出一樓小白牙。
作為一隻講義氣的貓。
只要對她好的人，她都會雙倍回報。
周老三是，方珠也是。
甚至包括老張家和老胡家。
說話的功夫，胖喵兒下了炕，一溜煙的跑到了廚房。
拿來了菜刀，對著木槽裡的韭菜割了下去，大約有兩斤左右。
方珠再三推脫，奈何扭不過二人，只能收下。
胖喵兒又找出一個破棉襖，遞給了方珠
“方姨，外面冷，韭菜被凍會影響口感，你拿這個棉襖包上。”
“謝謝小胖喵兒，你懂的還真多。”方珠伸手摸了摸胖喵兒的頭，越看越喜歡。
心裡暗暗的想。
這麼懂事的孩子，多招人疼啊！
老周家是怎麼忍心，把她趕出去的，不過好在周老三是個心明眼亮的。
對胖喵兒真心疼愛。
只是……
方珠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晦暗之色，很快又恢復如常，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