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露重。
周老二、馬氏夫婦在周家院內跪了一夜。
直到天空露出微白，兩人才在周老爺子的許可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
“阿嚏！”周老二打了個噴嚏，縮著身子，來回摩挲手臂給自己取暖。
這一跪就是兩個時辰，他現在是渾身僵硬，兩腿痠軟無力。
夫妻倆對視一眼，便看到對方眼裡的悻悻之色。
“裝好玉米棒，跟我去胖喵兒家道歉。”
一大早，沒吃飯，周老爺子帶上兩夫妻，三人推著板車，來到了胖喵兒家。
他們到時，胖喵兒、厲小刀、衛書、羅盤、柳葉兒五人正在堂屋內吃早飯。
“爺爺來了，吃飯了嗎，一起吃口？”
胖喵兒熱情的把人迎進了堂屋。
“不了，在家吃過了。”周老爺子搖頭拒絕。
周老二、馬氏站在他身後，抬起手摸了摸“咕嚕咕嚕”作響的肚子，舔了舔唇角，斜斜向桌子上望去。
那裡有雞蛋，疙瘩湯，大餅子，還有兩盤茄絲炒肉，一看便知油水實足。
夫妻兩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渴望之色。
若是放到平時，他們早就厚著臉皮坐了下來。
這會兒剛被周老太太的分家一事嚇到，是萬萬不敢在做錯事。
“胖喵兒，昨天的事是你二伯、二伯母的錯，他們豬油蒙了心，受了外人蠱惑，偷東西偷到自家頭上，我帶他們來給你道歉。”
周老爺子想也沒想，直接把責任推到馬家兄弟身上，在他眼裡，那兩兄弟就不是個好東西。
昨天他們在自己教訓周老二的時候，嗖的一下撒腿跑了，要不是最近活多，他非得去老馬家好好說道說道不可。
“老二！老二媳婦！”
周老爺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兩人表態。
周老二、馬氏嘴角抽了抽，對著旁邊厲小刀幾人擠出一抹笑，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胖喵兒，都是二伯的錯，你也知道，我們前些日子做水煮田雞沒做好，賠了錢。”
“你二伯孃家也跟著賠了一兩，他們家底子薄，四處拼拼湊湊才借夠，這不沒兩天，債主就來追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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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二伯的岳家，二伯也不能甩手不管，實在沒辦法，才打上了自家玉米地的主意。”
周老二撿好聽的話說，想也未想，就把主要責任推到馬氏孃家身上。
說完還捅了捅馬氏，對她擠眉弄眼，讓她順著自己的話說。
馬氏扭了扭身子，不情不願，擠出一抹笑，便捂著臉哭了起來。
“都是二伯娘的錯，沒託生在好人家，孃家窮，拿不出銀子，這才起了歪心，打起了歪主意。”
說著說著眼淚像雨滴一樣噼裡啪啦往下流。
胖喵兒聽罷，挑了挑眉，這是孃家窮的事嗎？
明明是周老二、馬氏自己犯了錯，才連累的婆家、孃家賠了銀子，這會兒怎麼說的像個受害者似的。
“說正經的！”
周老爺子輕咳一聲，不滿的提醒，別說胖喵兒聽不下去，他也聽不下去。
“別看胖喵兒年紀小，就拿這些花言巧語糊弄她。”
周老爺子警告兩人適可而止，胖喵小，可胖喵兒卻聰明，這一點周老爺子深有體會。
“咳！咳！”
夫妻兩也知道剛才的話立不住腳，立刻耷拉下腦袋，一臉真誠的道：“對不起，是二伯的錯！”
“是二伯娘的錯！”
“我們給你道歉。”兩人深深鞠了一躬。
別的不說，他們夫妻二人臉皮夠厚，從來不像周老大一樣端著架子。
對自家小輩低拂做小、認慫、舔著臉求饒、討好等一系列操作說來就來，從不曾有心理負擔。
胖喵兒深知他們的秉性，同樣也明白他們屢教不改的性子。
“二伯，都是一家人，說什麼道歉不道歉的，就這點兒小事，我還能跟你計較嗎！”
胖喵兒眉眼彎彎，露出一口小白牙，一臉的天真無邪。
周老二、馬氏聽了，剛松一口氣，就見胖喵兒的臉色變了，一張小臉皺成包子，滿臉擔憂的道：“就是昨晚上鬧出的動靜挺大，要是被人知曉了，周家的名聲可就完了。”
“雖說咱們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過，可我畢竟是從周家分出來了。”
“偷玉米棒這件事我是不會追究，可若被裡正爺爺知道，那怕是……”
胖喵兒搖了搖頭：“怕是得逐出村子。”
“唉！這可怎麼辦？”
胖喵兒小手拄著腮，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這副樣子落在衛書眼裡可愛極了，他寵溺的勾了勾嘴角，順著胖喵兒的話道：“周爺爺，二伯，二伯娘，雖然我們幾人來村子沒多久，卻也聽說過，裡正爺爺最是公正，一心為大石村著想，若是被他知曉村裡人品行不端，定是容不下的。”
竊賊，被排斥。
為人所不喜。
這也是周老二、馬氏只敢打自家地主意，不敢對別人家地動手的原因。
可他們忽略了，地裡的糧食不只是屬於周家，同樣屬於胖喵兒。
“二伯、二伯娘也不用太擔憂，咱們都是自己人，我是不會說的。”
胖喵兒用肉乎乎的小手，把嘴捂住，一雙烏黑的大眼露在外面，滴溜滴溜圓，煞是可愛。
這副模樣落在周老二、馬氏夫婦眼裡，只覺得心塞。
他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還得笑著道謝。
“胖喵兒大度，二伯謝謝你了。”
“哎！”周老爺子低低一嘆，心中明了，他們這是被胖喵兒拿住了把柄。
胖喵兒剛才的話看似軟綿綿，每句都是為他們好，實則是暗戳戳的威脅他們，一旦老周家和她發生矛盾，她就不會守口如瓶。
正因如此，周老爺子才會一大早就拉著兒子、兒媳來賠禮道歉。
“你們兩個以後好好做人吧！”
周老爺子下定決心，一定要管住老婆子，和胖喵兒打好關係。
思即此。
周老爺子轉過頭，對著胖喵兒、厲小刀等人，和顏悅色的道：“玉米棒被你二伯他們掰串了，也分不清是哪塊地的，我就按著往年的產量，給你拉來了。”
“嗯！”胖喵兒點點頭，都弄混了，確實沒法分。
不過，她去地裡估算過，大致能分多少，她心裡有數。
周老爺子見她沒意見，繼續道：“你們幾個年紀小，家裡也沒個掌舵的，還要出去賣水煮田雞，肯定忙不過來，這兩天就讓你二伯、二伯娘幫你們扒扒玉米，晾曬晾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