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雲澈也不好繼續往下問下去了。
他的爹孃,雲王與雲王妃夫妻伉儷情深,爹爹除了孃親沒有再娶。
但以原衡國的風氣,男子一般三妻四妾為多,女子講求要為夫君開枝散葉,只要是膝下無男的,懷孕期間的,若是不為夫君尋娶側室還會被人詬病為妒婦。
她是側室的孩子,在韓家肯定沒什麼地位,否則也不會前廳開著家宴,她卻只能在後院的小竹林裡縮著了。
在暖洋洋的太陽底下曬了一會,雲澈的寒毒已經退去了大半,行走無礙了。
他離開會客廳已有許久,如果他再不走,韓大人定然會派人四處尋他,勞師動眾就不好了。
“時候不早,我要走了。”雲澈說,“下次來,還能來找你嗎?”
小女孩聽了怔了怔,“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去找你的!”
那也就是說,她不想他來找她。
“好。”雲澈點了點頭,“下次見到你,我就把這條髮帶還給你。這把匕首……放在你這裡吧。”
雲澈說完,講手上的匕首遞給了小女孩。
“我要這匕首做什麼呀?”她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講匕首收下了握在手心裡。
“保護好你自己。”雲澈說,“今天你保護了我,我以後也想保護你。”
小女孩看了看手中的匕首,笑得燦爛,“好!那我們就約定好啦,以後你要一直護著我哦!”
雲澈戀戀不捨地離開了竹林,回到前院。
韓青正在找他,發動了整個院子裡的下人一起找尋,看到雲澈大搖大擺地進來,大大松了一口氣。
“小王爺!您可讓老臣好找啊!”韓青抹了把額角的汗,“您這是去哪兒了,怎麼去了這麼久呀?”
“一時煩悶,去後院竹林轉了轉。”雲澈淡淡開口。
後院竹林……
韓青臉色變了變。
“那您可曾,遇見什麼人……”韓青說著,一滴冷汗從額角滑落下來。
“遇見了您家的庶女。方才忘記了問她的名字。”雲澈淡淡說道。
庶女……
“小女名為韓芷柔,自小體弱畏寒,就一直在後院裡養著沒讓出來見人。”韓青說道,“王爺當心過了病氣。”
體弱畏寒?
雲澈回憶了一下她剛才跳舞時歡快的樣子。
他怎麼絲毫不覺得她像是體弱?
“韓小姐對我有恩,請韓大人好好待她。”想到那個在竹林深處,獨自一人坐在清泉旁的女孩,就有些心疼。
他特地多說這一句,希望他的關注能讓韓青對她多關注一些。
韓青連忙鄭重點頭,“這是自然。老臣對家中兒女一向是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
那她怎麼還會一個人落寞地待在竹林裡?
雲澈不想再跟韓青廢話,扭頭就走。
既然韓青不保護她,那就由他來保護。
韓芷柔,他雲澈一定會守護好她的!
小小年紀的雲澈走出韓府,眼眸中的神色十分堅定。
從今天起,他多了一個活在世上的理由。
他要守護好韓芷柔,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任何膽敢傷害她的人,都是他雲澈的敵人。
而他的敵人,下場就只有死。
雲澈眼神陰鷙,坐在馬車裡緩緩回了雲王府。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一出韓府,韓青就將韓府中所有的下人都狠狠訓斥了一遍。
訓斥完了,把下人趕走,回到房裡又忍不住吼了一通撒氣。
“後院竹林重地,這些下人都是怎麼看管的!非要鬧出事情來才甘心嗎!讓他們給我一人下去領一百大板!”韓青氣得渾身發顫。
韓夫人在一旁看了這場鬧劇,突然開口,“小王爺既然知曉的是芷柔的名字,那便來一出李代桃僵不就好了?老爺何須這般動怒,鬧得這麼大陣仗。”
韓青平時遇到事情都能冷靜,可今日的事情太過危險,讓他一時冷靜不了,被韓夫人一語才點醒了。
“對!你去跟那孩子,還有芷柔都好好說說!讓她們兩個人把口供對上,若將來有一天與小王爺相見了,別再露了馬腳。”
韓夫人緩緩起身,“妾身自然是知曉的。只是不知那孩子願不願意了。”
“她不願意也得願意。”韓青輕嘆一聲,“她身上揹著數百條姓名,以那孩子的性子,自然能夠理解。”
“只是如此一來,她便不宜在我們韓府呆著了。夫君最好還是儘快給她想個合適的去處。”
最好趕緊把這尊大佛請走,請得越遠越好,最好再沒人知道她曾經來過他們韓家。
這樣不日東窗事發,他們韓家的人也不必跟著受到牽連。
“我自有決斷。”韓青臉色陰沉。
雲王府中。
“孃親,孩兒回來了。”雲澈一回來便來到孃親房門外報平安。
自從爹爹去世,孃親便一改從前活潑灑脫的性格,整日除了思念爹爹以淚洗面,就是在佛堂靜心禮佛,告慰爹爹逝去之靈。
有時沉浸在悲傷裡,會連雲澈這個親兒子也忘記,整日跪坐在靈位前失魂落魄地發呆,一跪就是大半天。
短短兩年時間,年僅三十出頭的雲王妃頭髮花白了一半,眼角生出了皺紋,額頭也不再光潔平整,昔日窈窕的身材迅速地消瘦下去,成了一具形銷骨立的骷髏一般。
每到這個時候,雲澈就陪著貴坐在孃親的身邊,沉默地看著靈位。
到了該吃飯和學習的時間,又沉默地離去,拿來飯食放在孃親面前。
孃親垮了,他不能垮。
他出入父親生前親信們的府邸,一家一家地鞏固關係,一點一點地篩選值得信任的人脈。
他進入皇宮,裝作沉默乖巧,悄悄學會了察言觀色,口蜜腹劍,摸清了整個朝堂中的局勢。
三年後,雲王妃病逝。
他送走了孃親,將母親與父親的靈位擺放在一起,在靈前不吃不喝地守孝三天三夜,最後在佛堂中昏死了過去。
被老管家救回之後,他就將靈堂封閉了起來,再也不曾進去。
不抱此仇,他再無顏面見爹爹孃親。
雲家的血海深仇,原衡皇室要付出血的代價。
雲澈渾身一冷,從噩夢中猛地睜開眼。
一身的冷汗已經浸溼了裡衣,黏糊糊地裹在身上。
屋外的天已經大亮了,約摸已經到了辰時。
雲澈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了那麼久。
他平日睡一個時辰基本就要醒上一次,大部分時間就只能好好睡上兩個時辰,連三個時辰都少有。
今日竟然一覺睡到了天亮。
他微微沉重地吸了口氣。
幾乎可以確定就是身上蓋的被子,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應當也好好地睡著吧?
雲澈從床上起身,將帶給了他一夜安眠的被子輕輕掀開,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緩緩下床。
撩開自己這邊的紗簾,隔著一層薄薄的紗,隱約能看到她蜷成一團睡在榻上的樣子,抱著他先前一直在用的青竹被子,分外可愛。
雲澈的手在紗簾上停滯了一下,還是沒有將紗簾撩開。
拉開房門,九黎已經直挺著背脊等在門外,漆黑的背影像是一根墨漆石柱,亙立不動。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本王去沐浴更衣。”雲澈淡淡說道,“你在門口守好王妃。”
“……是。”
九黎應道。
王爺已經到了就算是在王府中,看不到王妃也會擔心的地步了嗎?
九黎看著雲澈離去的背影,心情有些五味雜陳。
昨天實在累到了,紅錦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來之後有些頭昏腦漲,鼻子也堵堵的,看來是昨晚著涼又受了風寒,趕緊臨時抱佛腳地把半仙給她的驅寒藥丸拿出來吃了一顆。
剛吃完藥丸,就碰到半仙親自來“查崗”。
“半仙,你怎麼親自來了呀!”紅錦笑容滿面地道,話裡還帶著一點被她刻意掩飾的鼻音。
黃禎挑了挑眉,“你知道我是個大夫吧?”
“知,知道呀……”
“染了風寒,還想瞞著我?”語氣有些發冷。
“我不是故意的……昨天實在是有點小忙,一時不察。”紅錦不好意思地說道。
黃禎對她的事情如此上心,她卻一直在犯錯誤,前腳才答應了人家會注意保暖,後腳就直接受涼感冒……
她要是黃禎,遇到這樣的病人肯定氣得不輕!
“你身體底子不錯,但經不起你如此折騰。”黃禎輕嘆一聲,“從今日起,你每日來找我服用一劑補藥。”
“這個……半仙你開個方子我去抓藥就行了吧?你每日還要來回醫館,那麼忙,怎麼好打擾你親自煎藥呢?我保證我會乖乖每天都喝藥的!”紅錦笑得勉強。
她才不想每天喝藥呢!
她以後會注意保暖的,根本就不用跟個小孩子似的每天被人盯著喝補藥……
更何況,還要每天都去興榮苑找半仙,這不簡直是把雲澈昨晚懷疑的紅杏出牆給坐實了麼!
她好不容易才把雲澈給哄得開心,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呀!
“你已經食言過一次,你的保證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可信度。”黃禎淡淡道,“我對不聽話的病人從不容忍縱容。希望你能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