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搞的？”外地小媳婦兒忙不迭打聽。
“找的唄。”
滿臉橫肉的傢伙大笑道：“有個開轎車的傢伙，後備箱裡捎了幾箱蘋果回家，我再去晚點就真沒了，一群人搶著買。”
外地小媳婦兒餘光瞥向周圍，故意問道：“不便宜吧？”
“那是，一般人吃不起，喏，兩百塊的。”滿臉橫肉的男人拎起袋子示意。
袋子很透明，攏共五個蘋果，四十塊一個，確實讓不少人暗自咂舌。
有些人甚至很懊悔為什麼沒帶箱吃的回家，不然這路上就能發一筆。
緊接著，這對滿車人都不喜歡的兩口子——還不好說是不是兩口子，便坐在床上美滋滋啃起蘋果，嘴巴bia幾bia幾的，十分顯擺。
看得人就來氣。
尤其是張杆這種性格的人。
恰好這時，滿臉橫肉的男人扭頭探來，臉上充滿戲謔，知道他們把食物都給分了，還沒要錢。
你說這不是倆傻逼嗎？
還指望救援呢。
看他們晚上吃啥，只能像這幫窮逼一樣勒緊褲腰帶捱餓了。
痛快！
他可沒忘記之前遭的那一拳。
“澤哥，我下去拿行李箱。”張杆忍不住了。
李丘澤看了眼天色，快要天黑了，今天救援只怕真沒指望，於是點點頭：“拿我的吧。”
他的行李箱稍微小點，也比較輕。
……
這種大巴車底下有個貯藏室，旅客的行李箱都放在裡面，如果全拿到車上，過道會被堵住。
兩個司機倒是沒餓著，他們有經驗，這寒冬臘月的出車，多少會備些乾糧。
他們甚至還有一壺開水。
倆人中午就是吃的泡麵，弄得滿車廂都是饞人的香味，原本就餓的旅客們更餓了。
不是沒人找他們打商量。
可是有人去問他們討一杯開水都沒討到。
“你們箱子裡還有零食？”
陪張杆下車開艙門的司機，好奇打聽。
因為他們的食物也不多，鬼知道要在這裡堵多久，得提前做打算。
“沒有。”以張杆的性格可不會鳥他，倒也確實沒有零食。
“那你拿什麼箱子？”
“管得著麼你？”
“誒，小子，你最好給我好好說話！”司機菸頭一扔，表情不善。
“不然呢？”張杆從褲兜摸出一把水果刀，帶在路上削蘋果的，不過蘋果昨天吃完了。
司機：“……”
這倆小子是幹嘛的？
之前李丘澤打那個鳥人的場景他也看見了。
這樣的愣頭青，手裡再有把刀子，就是他也不敢招惹。
張杆拎著行李箱回到車上，立刻吸引了滿車人的視線，大家議論紛紛，難道他們還帶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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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這個時候下去拿箱子幹嘛？
啃蘋果的那對自然也注意到，相視一望，突然感覺手裡的蘋果不香了。
“不見得帶了吃的，也許是冷去拿衣服。”
“嗯，我看像。”
話雖這麼說，但是倆人的眼神和車廂裡其他人一樣，一直跟隨張杆移動，或者說跟著他手裡拎的，李丘澤的黑色行李箱。
“給，澤哥。”張杆將箱子拎到李丘澤的床鋪上。
不等李丘澤開啟，過道裡已經有了腳步聲，好多餓得實在受不了的人，只能往過湊，大腦告訴他們必須這樣做。
不過也不敢怎麼樣，只能乖乖圍在床邊看著，期待裡面有吃的，然後能勻給他們一些。
那滿臉橫肉的男人剛才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鑑。
李丘澤的箱子裡塞得滿滿當當，但是沒有零食，除了一些衣物，只有……海鮮。
準備帶回家給父母和親戚家嚐鮮的海鮮乾貨。
說來這事還得感謝張杆，要不是他非要帶海鮮回去，李丘澤還真想不到去逛海鮮乾貨市場，本身不是一個貪口舌之欲的人。
如果他不去逛海鮮乾貨市場的話，怎麼會買十盒烘焙過的大蝦？
醃製的大墨魚和幹遼參雖然不能直接吃，但是這些大蝦……可以。
買的時候人商鋪老闆就說了，都是買過去看電視的時候當小點心的，或者不想炒菜的時候下酒，就跟魷魚絲一樣。
拉開拉鍊，行李箱翻開。
圍觀的人定眼一打量，不僅倒吸一口涼氣。
什麼家庭啊？
這樣買海鮮？
行李箱裡一半衣服，一半全是海鮮盒子，尤其是十隻大紅色的，裝蝦的盒子，尤其亮眼。
這盒子設計還挺別緻，中間一部分是透明的。
原本大家還沒什麼反應，想著海鮮乾貨有什麼用，總不能拿來生啃吧？
等看清這個情況後，眼神瞬間亮了。
只見那盒子裡的一隻只比手指還長還粗的大蝦，色澤紅豔，殼看起來很脆，明顯是太陽暴曬過，或者烤制過的。
“誒，這蝦能直接吃啊！”
“對對對，我知道，我知道，我還吃過，可以當零食吃的，拿來做菜也行，放在水裡發泡一下，不過沒新鮮的鮮，肉質偏硬，還是直接吃比較好吃。”
“嗯！我在超市見過，這種蝦本來就是直接吃的，跟魷魚絲和魚片一樣。”
一群人議論紛紛，眼神亮得嚇人，車廂裡直接炸了。
沒人再坐得住，全都從床上爬起來，穿好鞋往這邊湊。
有人看別人的床鋪空了，甚至來不及穿鞋，踩著床鋪“翻山越嶺”爬過來。
“這就是蝦幹嘛，確實可以直接吃，好吃的很！”
唯一還沒湊過來的，就只有那啃蘋果的一對。
“老公，他們…有蝦幹。”外地小媳婦兒一邊說著，一邊狠狠地咽了抹口水。
一整天沒吃飯的人，只吃蘋果，哪裡能抵得住餓？
原本以為有蘋果的他們，現在才是車上最幸福的人，兩個無良司機就不提了，萬萬沒有想到，人家能在車上吃海鮮。
“一包蝦幹有個鳥用。”滿臉橫肉的男人有些不屑，嘴裡饞出的口水就著一口蘋果狠狠嚥下。
這時那邊又傳來聲音。
“小夥子，再怎麼樣，你們兩個也吃不了這麼多呀，整整十盒啊，勻我們一些吧，多少錢好說。”
餓到心裡發慌的時候，無論怎麼捨不得，也只能破財消餓了。
賺也該人家賺。
盒？
不是包？
十盒？
外地小媳婦兒：“……”
滿臉橫肉的男人：“……”
“老公，你去買一盒來好不好？我餓死了，這蘋果根本吃不飽。”外地小媳婦兒趴進他胸口撒起嬌，或者說央求道。
滿良橫肉的男人難道不想嗎？
四十塊錢一顆的蘋果他都買了，盒裝的蝦幹至少是一斤裝的，現在這個情況，賣五百一盒他都不在乎！
關鍵出了剛才那檔子事，人家還能賣給他嗎？
他有錢，可是……錢他娘的這時好像真沒用。
那小子明顯不是差錢的主，根本不稀罕。
此時此刻，倒是懊悔不已，為什麼這麼手欠呢？
真想抽自己倆耳刮子，之前好好打商量不行嗎？
那現在這些蝦，憑他的財力，怎麼樣都能搞一些過來啊。這麼貴的東西，總不可能還送吧。
想著大蝦的美味，嘴裡瘋狂分泌口水，剛吃下一顆蘋果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
我特麼不要吃蘋果，我特麼想吃肉啊！
李丘澤這邊，望著餓到不行的一群老鄉，再看了看身前行李箱中的十盒蝦幹。
十盒就是十斤。
這蝦挺大的，像之前那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一隻就能吃個半包，至少不會餓。
他想了想，車上有三十六名乘客，倒也不是全都彈盡糧絕了，哪些人還有吃的，一天的有心觀察下來他門清，真正在忍飢挨餓的差不多有二十個人。
每人吃個三隻蝦，應該能頂好一陣兒，他這邊拆個四盒，算上他和張杆的晚餐，應該剛好。
“這樣吧。”
見他開口，周圍人立馬安靜下來，都是一副可憐巴巴、嗷嗷待哺的表情。
“還有吃的自動退回去，哪些人大家夥兒都知道，沒必要這樣。
“至於其他人……老實講這蝦不便宜，我本來是帶回家孝敬長輩的，遇到這個情況，大家都不容易，我也就不藏私了，不過我自己肯定要留點。
“我拆幾盒，按只賣給你們，三隻十塊錢吧，願意買你們就買。”
哪有不願意的道理！
大家都不是傻子，蝦幹本來就貴，這麼大的蝦幹，三隻十塊錢根本就沒賺他們的錢。
“好好好，我買五十塊的！”有手腳麻利的人，錢已經伸過來。
“一個人只賣十塊錢的。”李丘澤發現自己說漏了一句。
他又不是為了賺錢，十塊錢三隻他能賺錢嗎？
帶回家的東西，他特地挑的最好的。
當初那海鮮乾貨市場裡最大的蝦幹，一盒九十五塊，一斤裝。
一盒裡面絕對沒有三十只。
他如果為了賺錢，現在拿出去賣給那些開私家車的人，一盒要價五百，保管都能造成哄搶。
不過確實不是便宜東西，他的錢也不是大水淌來的，十塊錢對誰都不算個大事。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需要精打細算，天知道會在這裡堵多久？
他敢保證，現在就算把這十盒蝦全賣給大家，有些人到了明天早上依舊要捱餓。
沒人敢說個“不”字。
心裡有的只是感激。
挨個排隊買蝦。
三隻蝦拿在手上，份量也是不輕的，至少一兩多肉。
關鍵肉它頂餓啊！
這才是大家現在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而且還美味。
這也就是他們車上有個這麼好的小夥子，事情要傳出去，外面的那些人非得羨慕死不可——
這都什麼個緊急情況了，我們餓都差不多要捧雪吃了，你們滿車人在這兒吃肉，吃海鮮？
看到隔壁左右幾乎所有人，都捧著蝦幹美滋滋回來了，外地小媳婦兒差點沒饞哭，可憐巴巴地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