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丘澤後悔了，今天這趟真不該來，看著旁邊褪去當年的執拗與青澀、一副御姐打扮、那萬年不化的煙燻妝也褪去的女孩……或許，現在叫女人更合適些，揶揄的笑容，不由得一陣頭大。

“學長。”

“李學長。”

“李部長！”

4S店裡此時至少過半的銷售顧問，甚至是內勤人員，一窩蜂簇擁過來，每個人眼裡都泛著小星星。

比較尷尬的是，李丘澤一個也不認識。

但毫無疑問，這些都是吉技的學生。

如今的席恩娜與當年已經完全不同，既然要做生意，當然要招人，很自然而然的她就想起自己的學校，剛好夏天是畢業季。於是前不久，她回學校走了一趟，原本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想著能招幾個算幾個，畢竟她都離校一年了，還有多少人認識她都不好說。

結果很顯然，她小覷了自己的影響力。

當聽說冰山女神席恩娜開了公司，要招人，嚯，那天校園裡引發的動靜，不亞於一場地震。如果錦瑟的體量夠大的話，直接掏空這一屆的吉技畢業生都不是大話，尤其是男生，沒有受到席恩娜青睞的，鬱悶得幾宿沒睡著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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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些，都是席恩娜優中選優的精英。

倒也不算挖學校的牆角，集團公司那邊消化不了這麼多。他們更需要的是汽修系的畢業生。

“大家好，大家好……”都是學弟學妹，如果好生生地坐下來聊聊，李丘澤倒也樂意，關鍵有人連小本本和筆都伸過來，這就不太好了。

所以他藉口有事，逃也似地離開銷售展廳，準備趕緊“完成任務”，哪知來到售後車間時，場面更加瘋狂。剛才銷售展廳那邊，大多都是女孩子，這邊一群狼，嗷嗷叫著，或拎著扳手，或拿著榔頭，一窩蜂衝過來，你說嚇不嚇人。

“你這……把學校的人挖完了嗎？”

席恩娜白了他一眼：“哪這麼誇張，我這才幾個人，學校領導還感謝我呢，他們提供不了這麼多就業崗位。”頓了頓後，她輕嘆道：“其實咱們學校好多人都找不到工作，進入集團公司的終究是少數，我也是透過這次招聘才知道，就像你們這屆，你回學校看看就知道，實習半年了，現在畢業證也發了，但是宿舍裡還有大把人住著。”

住著，就意味著沒有地方可去。

“咱們學校大多數學生都是汽車系的，汽車行業現在很景氣啊，找工作這麼難？”李丘澤皺眉。

不待席恩娜回話，周圍已經有人接茬。

“李老板你不是學汽修的，你不知道，大多數地方都願意招師傅，看不起我們這些新人，就算我們有些技術他們也看不中，進公司後還得從學徒幹起，基本也就發個伙食費，你要不介意學徒當個三五年，找還是能找到的，但你說咱們本來就學了這麼多年，出去拿個六七百塊一月，心裡能舒服嗎？好多人被打擊得不行。”

這與徐珍之前遭遇的問題一樣。沒有正規學歷，僅拿個技校文憑，很多單位根本不承認，或者說潛意識裡就帶有一種鄙視。

一步輸，步步輸。

解決的途徑似乎只有熬，熬到自己的技術被別人看見，熬到技術越來越嫻熟、經驗越來越老道，熬到公司失去你是損失，才能真正拿到好的待遇和工作崗位。

李丘澤心裡五味雜陳，下意識摸出手機，開啟微信，前不久董俊臣建了個班級微信群，由於太吵，他給遮蔽了，訊息早已達到上限99+，此刻點進去，稍微滑動一下，果然除了聊天打屁外，同學們談論的內容，大多都與找工作有關。

只能說很不盡人意。

他顯得頗為意外，竟然沒人@他，這讓他心裡不太好受。

離開學校兩年，他和同學們的關係確實生疏了，或許在他們心裡，自己已經高不可攀，但那每一張臉，李丘澤其實都記得。

“各位，加油幹吧，相信你們的席總不會虧待你們，你們也別讓客戶找她麻煩啊，聽說4S店扯皮拉鉤的事情很多。”李丘澤環顧四周笑道。

“那還用說。”

“妥妥的！”

“李老板你放心吧，我們都是當自己家的事情幹。”

“真要有那種不講道理的人，敢欺負咱們席總，嘿嘿……”

敢情席恩娜不光招了一批修車師傅，還招來一幫護花使者。

“你們呀，可不能欺負客人，顧客是上帝，無論什麼情況下，別說跟客戶打架，誰要是敢跟客戶吵，看我不收拾他！”席恩娜叉著腰道。

換來一片傻憨憨的笑容。

一幫糙漢子，已經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4S店有三層，二樓是專屬客戶的公共空間，與李丘澤買X3的那家寶馬店一樣，統一標準，有餐廳，有臺球室，有影音廳等等。

三樓是行政辦公空間，席恩娜的辦公室就在這裡。佈置得很簡潔。

“怎麼了，這麼多校友還惹得你心情不好了？”

李丘澤很不客氣地坐在她的老闆椅上，躺靠著，頭枕在軟皮墊上，晃了晃。

“你為什麼想著開4S店？這步棋走得不對。”

席恩娜好看的一字眉蹙起，問道：“怎麼不對？”

“你要真喜歡汽車行業，咱們可以造汽車。”

“造、造啥？”席恩娜琥珀色的眼睛陡然瞪大，還以為耳朵出了毛病。

“造車啊，咋了？”

“你怎麼不去屎啊！”席恩娜被他氣得沒話說，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是能造汽車的女好漢。汽車是說造就能造的？你李丘澤這麼有本事，我都不看好你能造出汽車來。

“4S店是重資產行業啊。”李丘澤沒理會她被氣樂的表情，視線下移一下，再次回到天花板上，感慨道，“你看你，開一家4S店，就要投入一億資金，那想要繼續發展壯大，等開到一百家店的時候，得佔用多少資金？”他說到這裡搖搖頭，“不划算，不是最優的投資方桉。”

“不想跟你聊天了！”

席恩娜同樣往椅背上一靠，翹起黑絲大長腿。兩人好像有病樣，盯著光禿禿的天花板。

“還是造汽車好。”李丘澤突然撐著椅託站起來，“等我把草茶弄上岸，下一步計劃就造汽車。”

“你這是突然發了什麼病？”席恩娜擺正腦袋望向他。

“沒什麼，第一想賺大錢；第二，為社會做點貢獻。”

“汽車這麼好造？”席恩娜翻著白眼道，“沒點底蘊你造個屁，你看看吉利，造了這麼多年，造出個啥來了，收購沃爾沃後，這兩年才有些起色。”

李丘澤神秘一笑：“我要造的汽車，跟他們可不一樣。不需要底蘊，也找不到底蘊。”

面對席恩娜疑惑的目光，他也不解釋，拍拍屁股道：“就這樣吧，我先走了，你送不送我？不送我，那臺740我就開走了。”

“滾吧滾吧。”

……

LQZ：【班上還有誰沒找到工作的？找到的就別湊熱鬧了，我這邊能提供的工作，也不見得待遇多好，主要還是看你們自己的個人能力。】

下午，這條資訊突然在“07產品造型”微信群裡，出現後，群裡立馬炸開鍋。

老班長終究是記得他們的！

老陳：【李丘澤你終於捨得冒泡了。不錯，有擔當，確實有些同學到現在都沒找到合適工作，有能力你就幫襯一下（大拇指）。】

Q軟的果凍：【給老大點贊！】

小白：【+1！】

周鬥牛：【+1！】

蔡書文：【我加100！】

礦哥：【我梭哈！】

群裡火熱到不行，一條條資訊令人目不暇接。

老陳：【不要刷屏，吹牛打屁晚點，讓那些還沒找到工作的同學，和李丘澤好好溝通！】

資訊太多，實在看不過來。

LQZ：【重申一遍，我這邊的工作也不見得待遇多好，完全取決於個人能力，你如果什麼都幹不了，那我也只能安排個苦力差事。有需要的同學私信我吧。】

現在的李丘澤，自然沒辦法將學校那些找不到工作的學生全安排掉，但照顧一下自己班的同學還是沒問題的。未必要工作對口，他也知道，有些同學其實四年沒學到什麼。那就只能安排個打雜的事情，怨不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