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如此老大
時間已經接近冬天，凌晨五點，天極黑，大雨滂沱，坐在車裡的龍隱聽著豆大的雨點砸在車頂車窗，心亂如麻。
見到葉傾城之後兩人只是稍稍打了聲招呼，便匆匆上車，葉傾城只帶了此前龍隱所見過的兩個貼身保鏢，除此之外沒有帶其他任何人，無論如何去地方的勢力都該警惕一些，葉傾城如此疏於防範，龍隱不知道是她明白對方肯定沒有敵意，還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兩個保鏢有絕對的信心。
而當龍隱就這個問題問了一下葉傾城，她卻非常從容的淡淡一笑：“我不是不怕他們，也不是對我的保鏢有信心，我只是相信龍先生一定會保護好我的周全的，您說對嗎？”
頗有些曖昧的回答，不過龍隱也是淡淡一笑，明白這只是葉傾城收買人心的一種手段，聽則聽之，卻沒有再開口回覆。
五點的北京是尚在沉睡的城市，一夜的狂歡，只剩下身心疲憊的路燈燈光與滿天雨水相交纏綿，人兒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狂風暴雨，低音呢喃，正街上幾乎沒人，葉傾城的車子一路暢通無阻，點著車燈，踩著積水一路向南而去，所過之處，積水飛的濺射到路邊，不過卻沒人在意。
並不知道車子的目的地在何方，葉傾城也一路不言，車子只是一頭的向南開去，出了城區，進了郊區，繼續向南，周圍已經是荒蕪人煙的荒地，龍隱不知道北京的墓地在哪裡，但可以肯定，一定不是這裡。
已經沒了路燈，車子再開了一會兒，龍隱順著車窗往右前方看去，一點火光在遠處微微一現，如此大雨，火又如何能夠存在，想必是人為了，目的地應該到了。
車子再開，離得更近幾分，刺耳的鑼鼓聲很快鑽進龍隱耳朵，接著是鞭炮聲，道人的吟唱，還有鋪天蓋地的雨水聲，譜成了一副別開生面的畫卷。
車子緩緩靠邊停下，終於來到了葬禮現場，在龍隱的右手方向，往上走幾十米的一個高坡，火光，鑼鼓，吟唱，均來自於此，山坡，幾十上百人圍在那裡，所有人都穿著黑色西裝，撐著純黑色大傘，眼神看著高處，而葬禮的正中心被人群遮擋，已然看不到裡面。
葉傾城緩緩道：“到了，去看看……”
說著葉傾城正欲推開車門，而此時一個早已等候在路旁的馬仔走上前來，撐著巨大的黑色雨傘，敲了敲葉傾城那一邊的車窗，葉傾城緩緩把車窗搖下來，馬仔立刻開口道：“請問是葉傾城葉老大嗎？”
雨勢極大，車窗開啟，外面嘩嘩的雨聲瞬時淹沒了車子裡面的一切聲響，葉傾城並沒有聽清馬仔的話，只能大聲道：“聽不見，你說什麼？”
而此時馬仔同樣的大聲叫道：“葉老大！我們老大吩咐我了！說您來了，不用下車，待會兒熊老大的禮數完了！他會親自過來見您的！說您不用下車！雨大，怕給您淋著了！”
葉傾城聽清了馬仔的話，只是隨意地回覆了一聲：“哦！”然後就又把車窗搖上了。
馬仔傳話到位，趕緊撐著傘向山坡上跑去，深怕錯過什麼。
葉傾城擦了擦方才開窗被淋溼的臉，怕龍隱沒聽到馬仔的話，重複了一遍：“那人說我們不用下去，待會兒他們老大會自己過來見我們。”
龍隱倒是全然沒在意這個問題，隔著車窗看了看山坡，緩緩道：“這熊天虎的葬禮怎麼會在這裡舉行。”
“呵……”葉傾城慢慢道，“熊天虎這個人，傳統中國人，老思想，可能他在位的時候就已經給他的手下說過了，死後一口棺材，叫幾個道士作下法，挖個坑一丟一埋，就行了，也是中國最傳統的一種葬禮，也比較符合熊天虎的性格。”
聽到葉傾城談論熊天虎，龍隱不禁想起了半個月前，熊天虎也坐在自己的對面對著自己談論葉傾城和凌少宇，不過如今卻是躺在棺材裡等待安葬，真是可笑，俗世人，這一生飄飄浮浮，為了錢，為了權，打拼一生，卻永遠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死，到頭來還是一方土，一口棺材，一個骨灰盒，得到了什麼，意義又何在？
搖了搖頭，心覺自己實在想得太多了，慢慢開口道：“這熊天虎就這麼死了，死在自己弟弟手上，有點可惜……”
“的確有點可惜。”葉傾城不置可否，只是稍稍重複了一下龍隱的話，卻並沒有再開口。
窗外雨聲依然，而其他聲音卻驟然停了下來，天色有些微亮了，龍隱透過雨幕，能夠微微看到山坡上近百人突然同時把雨傘扔在了泥地上，就這麼暴露在傾盆大雨下，他們收手立定，眼神肅穆。
接著，彷彿是聽到了某人的命令，近百人同時朝著山坡頂上俯身而下，一拜，再拜，三連拜。
灰濛的天，傾盆大雨，滿天雨聲，近百黑衣人同時朝拜，氣氛是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禮畢，所有人從地上撿起了雨傘，來來去去，而人群中，一個小個子緩緩從山坡上脫離出來，小跑著往龍隱葉傾城車子所在的方向靠了過來，他身後一個馬仔幫他撐著傘，緊趕慢趕，終於來到車子旁邊。
沒有敲車窗，而是直接開啟副駕駛的門坐了進來，葉傾城這一次開過來的是一輛商務車，前後共三排，駕駛位坐的一個保鏢，最後排坐的一個保鏢，龍隱與葉傾城坐在中間，而副駕駛是剛好空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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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個子一抹平頭，長相非常普通，年紀不過三十上下，穿著和其他人一樣的黑色西裝，背有些駝，看不出來有任何的氣場，這難道就是目前掌控者熊天虎勢力的老大？
小個子進來後理了理一副，急匆匆開口道：“媽的，這雨也下得太大了，淋死我了。”
“葉老大，讓你久等了啊，不好意思。”小個子理著衣服，回過頭來看著葉傾城，“哦，對了，把你車給弄髒了，不介意吧。”
葉傾城皺著眉，和龍隱相視一望，應當是和龍隱一個反應，這小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當老大的料啊。
葉傾城只好回覆道：“無所謂，你是……”
平頭小個子這才似乎想起了什麼，反過身來看著對著葉傾城龍隱：“哦哦哦，差點兒就給忘了，我叫錢四海，熊老大以前叫我小錢，葉老大也叫我小錢就可以了，幸會幸會啊。”
別開生面的自我介紹，錢四海，小錢，如果這人真是接替了熊天虎的位置，做了老大，那麼層次是和葉傾城沒有分別的，一方勢力老大見了另一方勢力老大，讓別人叫他小錢，真是夠別緻的。
錢四海看了看葉傾城，笑了笑，笑得非常無害：“啊哈哈，這位就是葉傾城葉老大了吧，聞人不如見面，果然霸氣啊！”接著錢四海又看向了龍隱，奇怪問道，“誒，這位兄弟是？”
龍隱淡淡道：“龍隱。”
“喲喂！龍爺也來了啊！”錢四海眼睛一亮，“您最近可是大名鼎鼎啊，今天這陣勢可弄得有點兒大，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接著錢四海從口袋裡摸出一盒劣質香菸來，別過頭想要遞給龍隱道：“龍爺，爺，您抽菸不，來一根兒？”
像是民工之間散煙一樣，這個錢四海真的是老大嗎？
疑惑更重，龍隱只能擺擺手表示不會抽，而錢四海把煙重新揣了起來嘿嘿笑道：“其實我也不會抽，就是拿出來裝裝樣子，禮數得到位不是。”
接著錢四海就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塑料袋，塑料袋裡裝的是幾個包子一樣的東西，回過頭來看著葉傾城道：“弄熊老大和熊老二的葬禮，天太早，早飯都沒有吃，我先啃幾個包子啊，葉老大不介意嘛。”
葉傾城有些無語，不過還是勉強保持神態，緩緩道：“你隨意吧。”
接著，錢四海還當真拿起包子吃了起來，雖然被雨淋過，但還是不妨礙這包子味道飄得滿車廂都是。
“冒昧問一句。”葉傾城終於忍不下去，“你們老大呢？”
“啊？”錢四海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接著思索了一下道，“哦奏四老大哦！”
含著包子，說話含糊不清，他趕忙把東西吞下去，重新說了一遍：“我就是老大呀，不然我也不敢進來見二位不是？”
“你……”葉傾城是被憋得有些無語了，接著道，“你是怎麼當上這個老大的？”
錢四海吃著東西，繼續回覆道：“其實也沒啥，就是我最先知道的熊老大的死訊，然後乘著別人都不知道，我就帶人搶先佔了熊老的的賭場，然後以熊老大的名義召集各個小頭目過來，接著威逼利誘嘛，這個事情就成了。”
“就如此？”葉傾城疑惑道。
“對啊。”錢四海摸了摸鼻子，得意道，“我是不是反應很快。”
這方法倒是和謝彬的做法有些類似了，只不過一個老大真死，一個老大假死，這麼說起來是有一定道理，只是真的就這麼簡單嗎？葉傾城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正在與自己交談的老大竟然是這副德行。
“那你怎麼不讓手下出來報仇？全部縮在賭場裡面？”葉傾城繼續問道，她現在只想知道這個錢老大，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我不呆著，我要幹嘛啊？”錢四海吃完了包子，搖開車窗，把食品袋從視窗丟了出去，接著道，“你不會是想讓我打架吧。”
葉傾城就看著他，並不說話。
“打不贏啊！”錢四海一句話直接把葉傾城驚了個好歹，原來理由就是這麼簡單，“外面都說是龍爺殺了熊老大，我一想，熊老大都不是對手，我出去那不就是送命的嘛，再說了，龍爺要不殺了熊老大，也沒我今天是不，轉了一圈回來，我還得謝謝龍爺呢。”
說著還當真看著龍隱，說了一聲：“謝謝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