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沂回去立刻給真姐打電話。

他在這路上，仔細觀察了大平層四周的環境——這是九十年代末立項，世紀初開發完成的某小區，名字是洋名。當時在魔都和京城有很多這類小區，面積大，戶型大，容積率低，一梯一戶，隨著近年來房價的上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小區已經很少有開發的了。

但也有缺點。

安保設計過於老套，周邊的視野不好，假如方沂開著窗簾做事情，他有可能會被拍到模湖的影子，那些影子令人遐想，會被拿去胡編亂造。

電話接通了，方沂開口：

“有人跟蹤我。”

真姐很緊張：“難道要綁架你？我馬上報警……”

“別，這個人你認識，卓為。”

“他啊……”真姐當時舒了一口氣，“卓為就是個狗仔而已，不用擔心。他現在有兩個賺錢法子——一個是拍到了爆炸性的新聞，拿去給紙媒網媒賣錢；另一個是找到原主……”

方沂：“找原主要錢？”

“是的。”

“不怕坐牢？”

“他不會直接要的，錢從頭到尾不會經過他的手……他一旦要到了，在承諾的時間內也不會再跟蹤你，這個說來很複雜，總之，他靠這種方式養活了一個十來人的團隊。”

方沂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把窗簾都關了：“這房子要換，我現在直接買大別墅資金緊張，那些錢我還有別的用……先換個離這裡遠的房子吧，面積都無所謂，我很少回。”

“好，我去給你找……對了。”真姐遲疑道，“方沂，我還是決心全力做經紀業務這一塊，最擅長的也是這個，你現在越來越成功，你需要比我更專業的財務經理人。”

真姐拿她手裡正在跟的商務合作舉例：“手錶，汽車，零零散散的雜誌報刊，和大牌高管交朋友，還有數也數不盡的路演，央媽主辦的公益活動，”她有點埋怨，“因為你自己很少做這些，都是我在忙，方老闆，我上秤發現我一百六了啊……”

真姐故意粗著嗓子，給人一種聲若洪鍾的紮實印象，並聯絡到她飆升的體重。

方沂強行忍住笑：“我在物色人選了，麻煩你再辛苦一段時間。”

這時候仍然不晚，從窗簾的縫隙那透出一絲絲晚霞的光，方沂又聯絡郭凡：“這週六有空嗎，方便談談？”

他撂開窗簾，看了一下窗外的風景，這是他起步的地方，而他竟沒有太懷念。

不知道卓為的人是不是在這，如果在這，真希望他們給自己留個影，記錄下這一刻。

——郭凡從《情書》劇組殺青後，重新回到了《李獻計歷險記》的動畫片那。他整天和導演李洋聊天吹牛。

李洋在工作的時候比較自閉，而且劇組的人很少，郭凡感覺他的口舌之長無用武之地，偶爾會很惆悵。

“我想帶更大的劇組，就像是《情書》一樣，看到一個夢想的世界在心中逐漸成型，那才是電影人要做的。”

郭凡對自己這麼說。

他接到了方沂的電話，手忙腳亂的開擴音：“方老闆有指示！喂！你們都聽一聽。”

結果，聽到了約他談話的訊息。

作為三十歲的老油條，郭凡立刻明了這話的潛藏訊息，那些圈中飛黃騰達或者跟錯老大的軼事在他腦海中浮現，這將是他的關鍵選擇。

李洋朝他打趣：“郭凡，方沂看上你了，要帶你起飛了。”

“叫什麼方沂，叫方導，或者是方老闆。”

“哈哈，”李洋輕笑，“方沂挺大度的，不會來計較我，我這人做事情很自由，片子拍完了可能也不願意寄人籬下，我也不拍能賺錢的片子，所以我不去害別人……方沂會是你的老闆了，應該不會是我老闆，我會一直流浪下去。”

郭凡不贊同他，“你小心以後打臉。”

“打臉了再說吧，現在先恭喜你，”李洋的目光落在郭凡身上，有些動情的拍他肩膀，兩人擁抱後，李洋道，“郭凡，你比我們都大，三十歲真的也不小了，但還好你熬出頭了。”

郭凡同樣露出複雜的表情，在心中感慨。他在情緒激動下，丟擲自己的職業規劃：“洋芋網找我做系列片——就是方導之前的微電影那種系列片，嗖狐做成功之後，現在其他網站的也在做，大家都想成為下一個方沂，哦不，方導。”

“我本來是想在那裡謀個差事，再熬幾年的，現在不用了。”

其他人大多豔羨的看著他。

李洋准許郭凡不來劇組了，讓他好好在家裡養精蓄銳，這些天別惹事，免得煮熟的鴨子飛了。

郭凡當真在打了隔斷的出租屋呆了幾天，大門不邁，週六大清早他洗了個澡，發現水是涼的。

“艹！”

郭凡罵了句，換上一套撐場面的求職西裝，這時候，他看著自己髮油的被子，開裂的天花板，哪哪都是不滿意。他出門把鑰匙勐的往地上一擲，被房東看到了。

他索性道：“老子不住了。”

房東翻白眼：“一月一千五，押三付一，你沒有住夠三個月，所以不退你押金。”

“憑什麼不退，有沒有王法？”

“你不住，有的是人住……你是郭，郭凡是吧，你可以再住倆月，住滿了，這樣錢也不用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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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瞥了一眼黃澄澄的鑰匙，“你住不住呢。”

霸氣但不失迂迴：“住！”

“鑰匙？”

“嗎的，”郭凡老老實實的把鑰匙撿起來，順便把衣服都抻直了，撫平皺巴巴的紋路。他飛也似的跑出出租屋，掏出幾十塊錢，攔住一黃黑相間的出租：“師傅，去方沂工作室。”

“方沂我知道，方沂工作室在哪？”

“在那個……算了，你去嗖狐大廈，在那旁邊。”

“好嘞！”

方沂就在辦公室等著他，當時正在放《情書》電影的配樂，滿屋子都是口琴聲。他到的有點早，方沂也沒有擱下手裡的事情的意思，兩人靜靜的聽完配樂。

郭凡隨口道，“真好聽。”

方沂則看了看電腦桌面的時間，“你來的挺早的，我以為你提前十來分鐘，沒想到提前一個多小時。”

郭凡：“我迫不及待想快速入職。”

“我還沒說找你什麼呢？”

這話讓郭凡的心臟砰砰直跳，他暗罵自己得意忘形，臉上的表情就快要維持不住了。這時候，方沂對他點頭，“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

郭凡簡直要哭了：“謝謝方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