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教他滑行的那個法國老嚇了一跳，跳了起來，揮舞手做“暫停”的姿勢，

有翻譯把他的話給出來道：

“Jackie現在的狀態不好，他不適合拍這段戲了，我們必須請心理醫生對他輔導，不不，上帝呀……”

於是一幫人都圍過去了，當然也包括方沂。大哥成被人攙扶著喘氣，方沂給他遞了一瓶溫鹽水。

有人問大哥成：“能堅持嗎？”

大哥成點頭，他知道自己剛才搞砸了，“我們還要繼續拍，我沒發揮好……”

成家班的肯定不幹是不是？但拗不過大哥成，因為大哥成是本電影的導演、編劇、主演、監製……等等實權崗位的集合。

這幫人露出便秘一樣的表情，但死活不敢暢快的放一個屁。

“等等！”

方沂讓他們停下。這幫人張大嘴看方沂。

“問一下那個法國的……”

“讓尹夫·布朗杜。”

“好的，問一下那個讓尹夫什麼……那個老讓。”

法國老因為存在語言不通的問題，他隔了較長的時間才知道大哥成的話，聽罷頓時生氣了：

“no！你們這麼做是不安全的，現在！必須！停下來！now！”

方沂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個翻譯問他：“Jackie說他能堅持，而且你知道他長期都這麼過來的，他的特技都很驚險……你覺得他現在完成不了這個嗎？現在全世界只有你懂這個，你發明的輪滑衣，我尊重你意見。”

老讓拼命點頭。

光聽老讓這話也不頂用，心理諮詢師很快也來了，這期間大哥成被扶到了陰涼處，而且氣色基本上轉好了。但是大哥成不讓做心理諮詢，因為這顯得他軟弱，他混跡江湖幾十年是不能有軟弱的，事情眼看要僵在這，方沂說：“拍點文戲吧，這段先不要做了，有點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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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成詫異於他插手，皺眉道：“我其實可以……”

方沂搖頭：“你這樣我給你老婆告狀了。”

大哥成立刻投降：“OK！你拿住我了，不要和她講好嗎，我不想讓她再擔心。”

方沂看大哥成的鹽水要喝完了——他們這種鹽水分量比較少，因為害怕憨批武行一次性喝太多，基本上都是小水袋那種，每袋大約是250ml。他接過大哥成喝乾癟的水袋，給他新開了一個，伺候大哥成：

“今天趁人之危了，等會兒我請你吃飯怎麼樣？賠罪。”

大哥成順坡下驢：

“方沂，我知道京城的店可比你知道的多，我會痛宰你一把……知不知道呀。”

方沂作出肉痛的表情：“還是照顧到我出道晚，賺的不多啊，大哥不要太過分。”

兩人哈哈大笑，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隨即大哥成坐到導演位置上，拍攝了一些花花草草，這就是所謂的文戲了。因為《十二生肖》這種出戶外景的計劃比較周密，各種裝置人員安排不是一時半會兒就搞得定的，不像是室內情景喜劇，可以跳著拍——所以裝模作樣的磨蹭了兩小時後，劇組宣佈解散。

方沂開車帶大哥成放鬆，但是他開的是賓士，大哥成道：“我的贊助商是三菱，整個生涯一直贊助我，我不能在拍電影的時候，開他的競品車。”

啊，大哥成還是挺認規矩。

方沂打算讓劉天仙把勞斯來斯拉出來充場面，因為大哥成的規矩也等同於方沂，他絕不能開三菱。卻不料大哥成在京城就有勞斯來斯，一個電話打過去，很快一輛車加司機都停在兩人面前。

“我在京城有八個四合院，三臺勞斯來斯。”大哥成道。

牛啊，我能說什麼，牛啊。

坐上車，方沂問他：“什麼時候買的，有段時間我也想過買，現在買不了了。”

“你那麼有錢啊，只要捨得花錢，怎麼會買不了？”

“動輒上億，太貴，我有更重要的用處。”

大哥成語重心長道：“年輕人該享受還是要享受，賺大錢了不要苛刻自己……雖然這些四合院是我九十年代總價四百萬買的，我還買過徐悲鴻的《奔馬圖》，有空你去我家裡我給你看看，五十萬買的，現在據說要兩千來萬。唉，我都是無所謂的啦，當時隨便亂拍的……我還九千塊錢買過檀香木，拿來放了一段時間有人說那是檀香木，我都燒了小半截了……”

“得！”方沂在心裡叫了一聲，誰叫你生的早？大陸明星九十年代早期的片酬和港星天差地別，就算是真有那麼多錢買四合院，搞不好也被抓典型，名聲搞臭。

兩人間所謂的談心，其實現在就開始了。

——郭凡反覆惦記著大哥成的請客吃飯，是因為大哥成為人確實豪爽，真就米其林隨便點，興致來了送包送表也是尋常。他這種江湖習氣有好有壞，在自己的團體大搞家長制，而豪爽是他很好的地方，他會對成家班負責。

大哥成每年要花大概一千七八百萬用於吃喝玩樂，請自己全世界各地的朋友享受，結婚生子後，有一年他幡然醒悟，覺得自己這樣早晚帶壞孩子，沒有給孩子塑造正確的價值觀……於是當年度的吃喝玩樂開銷縮減到了七八百萬：

大哥成說“他感到那一年十分的辛苦，從來沒有這麼辛苦過，太壓抑自己了”。

於是第二年報復性花銷到了近三千萬，至於什麼以身作則這些那就純當狗屁了，他照顧不到孩子的教育了，先得自己滿足了再說。

餐廳是“有璟閣”，中式餐廳，裝潢極盡奢華，八米高的餐廳中堂，高大的牌樓、暗黃色水杉立柱、紛繁精美的木凋斗拱，主體是實實在在的徽式古宅，被整體拆分運送到京城後再組裝起來。

“這是我開的餐廳，方沂。”大哥成得意道。

“那就是大哥請客咯？你的主場。”

“還是得你來請嘛，你自己說的……方沂你真的是很簡樸啊，很少看到你享受。”大哥成感到很詫異，嘖嘖生嘆。

他餐廳裡的服務員看到老闆來了，一個個找他問候，大哥成於是一邊點頭一邊說話，不久來了個經理，帶他們到內裡一包廂，經理說：“這個位置，從來不給外人，只給龍叔最親的朋友。”

方沂接大哥成“簡樸”的那個話題，道：“我有勞斯來斯啊？”

大哥成搖頭：“誒，那算什麼享受！應該是遊艇，私人飛機……才最起碼像樣一點，你手底下也好多人跟你的，喊你大哥，不氣派一點怎麼行，我也不是亂花錢，確實是不花不行，不得不有那個排場。”

方沂落座後，心裡面估了一下：“我可能也有比較奢侈的地方，搞到我迄今為止所有錢投進去都不夠用，”他搖著頭嘆道，“杯水車薪。”

“是什麼？”

“技術。”

大哥成愣了一下，舔了舔自己嘴唇，不久後一道道菜上來，兩人不再談這些事，而是說起了八卦。

之後離開有璟閣，去到大哥成開的藝術館，看了會兒他的收藏……整個藝術館都閉館，只為兩人開放。

他主動提起：“你會怎麼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