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派導演以田狀狀為首，也囊括了賈樟可、何萍、李保甜等等，這群人發了個《建議》，目標直指當前的審查政策。

“阻礙到國產電影的發展，影響到創作發揮。”

衝塔去了。

要求是簽字畫押，圍脖上也得轉發評論，期望造一些聲勢。

另一派的方沂完全不摻和，他此前和陸陽聊天時就已經發覺了，他們拍片型別不容易觸碰雷區，而且也不擅長苦情年代片，這些東西也並不賺錢，於電影工業化無益。

一個成熟的市場，確實是各種電影都該有，老派反思片也有價值，觀眾挨了鐵拳後會曉得這些片子也有受眾。但像方沂這些後來的青年導演不是體制內出來的，生涯前期一直有回本壓力，掙扎於盈虧線，已經意識到商業電影是根本，體系維持不起來，最終大家都沒飯吃。

主次矛盾要分清啊。

方沂帶頭搞了個青年影人基金會，找馬ET和中影化緣，自己也出了點，目標是扶持青年電影人，以拍攝面向市場的型別片為主。

這個基金池子裡的錢不多，初期只有三千萬，但已經是大陸最康慨的電影基金會了，畢竟你得做好打水漂的準備。華仔原先在大陸和港地也搞過此類基金會，池子裡就五百萬，給了寧昊後直接榨乾了。

合影留念環節，眾人根據支援的理念站隊，細看之下人也由此分成了兩撥。方沂這邊的人其實不多，而且名氣不大，但隨後頒獎禮三位大人物入列，改變了態勢。

資方代表是喜歡湊熱鬧的嗖狐。由於嗖狐圍脖和新朗圍脖狗腦子都要打出來了，話事人張超陽分身無術，此次他的代表是公司副總。而這位副總看起來早就認識方沂，遠遠就很熱情的伸出手，“張總託我向您問好。”

官方代表是明年即將下任的韓三坪，他站在方沂的左側，和他有說有笑。

最後是輪值主席陳愷戈，只見他在這兩派間看了又看，隨即硬著頭皮往方沂這邊去，站他右邊。陳愷戈的老朋友田狀狀並不太爽，直接在臺上發言：“老陳，你還沒在《建議》上簽字呢！你到底是籤還是不籤？”

陳愷戈搖頭：“我不籤。”

田狀狀感到急火攻心：“你憑什麼不籤？”

陳愷戈不好答，一時間沒找到委婉理由，只能道：“我反正不籤。”

“陳導，你可是咱的輪值主席啊！”

“就因為我是輪值主席，我才不能簽字，免得讓社會界以為代表了整個電影圈的意見。”

“你……”

拿到獎項的郭凡成功排到了第二列，他在合影前悄聲說：“我以為沒人和我站一起呢……那得多憋屈啊，還好不是。”

拿了編劇獎的張蒙聽見了郭凡這話，笑道：“就算是沒有方導，我也覺得你拍電影可以，最後推舉你……雖然我不會拍那些片子。”

郭凡不以為恥：“但畢竟還是有方導的作用嘛。”

張蒙也不否認。他放眼望去，有種恍忽之感：導演們用並不明顯，但確實存在的一條分界線分割出你和我，而他強烈的感受到，笑到最後的必然是自己這邊。

第一屆導演協會於1992年在港地註冊並成立，其中就有中國電影不可略過之人物，謝晉。他是新思潮的響應者，古早年大陸唯一的亞洲級電影大師。

第三代導演中其實有許多高手，唯獨謝晉導演成為了代表性人物，上了專業教科書的里程碑。因為時代成全了他。

在教材裡是這樣敘述謝晉導演的：

“在新中國電影史上，謝晉是一個貫穿性人物，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謝晉是現實主義電影的集大成者，他繼承了我國主流電影的傳統並不斷加以豐富和完善……他更是一位改革先鋒，透過執導的《天雲山傳奇》《芙蓉鎮》等，呼應了思想解放的社會思潮，反映了人民的共同心聲。”

現在第一排站著的方沂，何其像也。

同樣的承上啟下，同樣的察覺社會思潮，同樣作品領先時代潮流半步——方沂運氣真是好，他和三十年前剛剛改革開放時期的謝晉導演一樣，今天的社會同樣思潮湧動，民族意識崛起，他和新時代互相成全。

“卡擦！”

在一種涇渭分明，各懷心思的氛圍下，表彰大會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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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那杜拍攝完畢的大哥成回到京城，參觀建設了大半的京城錄影棚，方沂陪同。

大哥成對成品效果很滿意：“接近好來塢的標準了，而且難得的是，你們注意到了人才培養，編纂了員工手冊，管理條例……”大哥成說著忍不住揭自己老底，“其實我很想在港地搞出這番東西，但是港地現在已經支撐不了這樣的規模，因此要靠你們了。”

方沂寬慰他：“都一樣的。”

電影拍攝的人員規模存在邊際成本，即拍攝中小成本片時，靠一定的人情關係維繫紀律反而能在某方面效率高過規訓出來的班底，因為它的指示傳達層級少，溝通效率高，邊際成本低。但是隨著人員的增多，作坊式拍攝帶來的邊際成本指數飆升，而收益並非如此。

這時候就要引入到層級管理技能。

大哥成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他所謂的“強迫症”，“軍事化管理”，連上廁所都要求眾人排隊列陣，何嘗不是一種自適應管理法則，只是因為他文化水平不高，所以方式顯得野蠻、原始。

隨後兩人又逛了會兒，決定不要耽誤時間，明天起先將就著已建成的景進行拍攝。《十二生肖》將是近年來大陸投資規模最大，場面最大，演員陣容也最為豪華的電影，中影和英黃對電影的票房成績期望很大。

電影預計也應用了多項新技術，是國內第一部採用杜比全景聲，瞄準IMAX 3D巨幕的電影，因為它的種種特殊性，使得《十二生肖》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大陸電影工業的最高水平，有了一些民族情緒的寄託。

如果失敗，反噬將會相當嚴重，市場上幾年內不再敢有同型別大片。如同巨人倒下後，遺體堵死道路。

“如果是那種情況，對你我的事業打擊，也是很嚴重的。”大哥成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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