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麗女道:“我殺人無所謂易與難,只是想給你一個還手的機會……”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生死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吟聲發自頭頂,伴著嗡嗡劍鳴。
雲裳麗女瞥了頭頂古樹一眼,凜然地截口道:“誰在吟詞,若不現身,休怪我出手無情。”
話音未落,自古樹上翩然躍下一青衫老者,身材瘦削,三綹長髯飄灑胸前。
手中拿著一把長劍,身形落地,用手指一彈劍身,錚錚作響,開口吟道:“棲身古樹上,無意惹人嫌。天地容我靜,人為名利忙。”
吟畢,瞟了雲裳麗女一眼,微然笑道:“聖女,你讓老夫現身莫非有事麼?”
雲裳麗女聞言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青衫老者笑道:“據老夫所知美貌和武功集於一身,可誇傲天下者只有一人,那就是斷魂簫萍蹤聖女。”
雲裳麗女道:“不錯,我是萍蹤聖女。我也聽說江湖中有一個千杯不醉李逍遙,為人豪放不羈,常彈劍高歌,笑戲風塵,想必就是你了?”
青衫老者頷首道:“老夫不過一江湖混混,豈能與聖女同日而語。”
轉對一旁的冷雲飛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好造化,竟然能得到聖女垂青……”
冷雲飛漠然道:“李前輩,待小可死去時,恐怕你不會再說我造化了吧。”
李逍遙搖了搖首,道:“死並不難,但不可輕易言死;生也不易,切勿苟且偷生。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遂又轉對萍蹤聖女,道:“人間奇女應如是,橫簫問情第一人。聖女武功蓋世,豔絕塵寰,情有獨鍾,誰會不肯?”
萍蹤聖女道:“此言差矣,我選擇了這冷雲飛,他就不肯。因我有誓在先,所以想殺了他……”
李逍遙道:“情之微妙,在於有志相同,有道相合。發於心靈深處,流露於眉目之中,似聖女這般逞霸問情,當然令人難以接受。
“若聖女不棄,我老夫尚與冷公子有一面之雅,與其師亦素有交情,欲作你們的月老紅媒,如何?”
萍蹤聖女道:“再好不過,你自信能勸他應允麼?”
李逍遙瞥了冷雲飛一眼,笑道:“說不定他內心早已首肯,只是在你凜然雌威之下不好開口罷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萍蹤聖女也投目望了冷雲飛一眼,見他依然傲面如舊,似不為所動,便對李逍遙道:
“我便等你的回話了,以十日為限,要麼他答應我,要麼我殺了他,你這月老要好自勸他……”
說完,把手中黃綢包袱放在地上,轉身欲走。
李逍遙急道:“聖女,十日之後我們何處找你回話?”
萍蹤聖女回首道:“我萍蹤不定,四海漂泊,你們怎能找得到我,屆時我自然會找你們……”
說完,身形一展,飄然而起,雲裳冉冉凌空而去……
李逍遙見萍蹤聖女飄然離去,回首對冷雲飛嘿嘿一笑,道:“你小子還不快謝過老夫!”
冷雲飛道:“謝你成了月老,牽上一根紅線了?”
李逍遙道:“謝我救了你一命,使你在萍蹤聖女簫下逃生。”
冷雲飛道:“你說我若不肯,她真能殺我麼?”
李逍遙道:“下山時你師父未曾與你說過江湖中幾位異人奇士麼?難怪你不知,這萍蹤聖女,可是從來說得出做得到……”
冷雲飛蹙了蹙眉,道:“那十日以後也是個麻煩呀……”
李逍遙驚道:“莫非你真的不同意?那就難辦了!遍天下萍蹤聖女想殺誰,還沒聽說有誰逃掉的!不是長他人威風,就是尊師下山也救不了你……”
冷雲飛冷冷一笑,道:“不是還有十日之期麼,待我十日內查明九美真相稟告了師父,師命已完,雖死無憾!”
李逍遙道:“你可知道,在泰山設擂招親的二女已逃到天龍莊了,聽說軒轅天龍還想為她倆重設招親擺臺,地點就在天龍莊,不知是真是假。
“另外,老夫查明那銷魂妙尼本九美中人排為老三……”
冷雲飛喜道:“正是,小可也知道了。我即刻趕赴河南天龍莊,查明那東方玉倩和鐵英蘭是否為九美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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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逍遙驚異道:“你欲隻身前往天龍莊麼?”
冷雲飛頷首道:“正欲隻身前往。”
李逍遙笑道:“果然初生牛犢不畏虎。你可知道天龍莊這三個字,武林中人提起都頭疼,不啻為虎穴龍潭。你隻身涉險,恐怕尚未見到二女,而自身早沒了性命。”
冷雲飛皺了皺眉,正欲開口,一眼瞥見地上的黃綢包袱,雙睛一亮道:“我去青雲府找我二師兄楊俊,讓他與我同去。”
李逍遙微微頷首,笑道:“這還差不多!兩個人多少有個照應。”
說著見冷雲飛把黃綢包袱背在身上,欲上路離去,又道:“你別忘了萍蹤聖女,還是好好想想答應了好吧。不然老夫就沒喜酒喝了。”
說完,不待冷雲飛回答,轉身便走,邊走邊彈劍高吟道:“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聲漸遠,人已無影。
金烏西墜。
冷雲飛看了看天,辨了辨方向,抖摟精神,重新上路前行。
他要二進青雲府邀請二師兄楊俊同赴天龍莊……
一個紅緞子包袱放到了桌案上。
桌案旁,青雲府鉅富馬仁堂的妻子馬老夫人瞥了一眼紅緞子包袱,抬眼對桌旁放包的黑衣人淡淡地道:“得手了?”
黑衣人不語,動手把桌案上的紅緞子包袱開啟。
馬老夫人及她身畔站立的甜兒俱倒吸一口冷氣。
紅緞子包袱中赫然是三顆血淋淋的人頭。
馬老夫人沉聲道:“我只讓你殺小桃紅和四季香,怎麼連葛先生也殺了?”
黑衣人冷麵如冰,一字一頓地道:“他正在和二女睡覺,不殺了他便不能殺死二女。”
馬老夫人忿忿道:“也好,死一個少一個。”
黑衣人冷道:“銀子呢?”
馬老夫人轉首對身旁的甜兒道:“把銀票給他。”
甜兒向黑衣人遞上銀票。
黑衣人沒有接,而是森然道:“多少?”
馬老夫人沉聲道:“一顆人頭一千兩。咱們事先說好了的。”
黑衣人接過銀票,瞟了一眼,轉身離去。
一股凜然的冷風,使燭火搖搖。
馬老夫人望了望黑衣人離去的門口,道:“聞名喪膽,果然名不虛傳。”
說著,起身對甜兒道:“包好人頭,我這就去找老頭子!……”
甜兒把紅緞包袱包好,遞到馬老夫人面前道:“夫人,已近二更天了,不能等到天亮再去麼?要不要我陪你一同去?”
馬老夫人接過包袱拎在手裡,道:“不用,你看屋吧。”
說完,走出屋,徑直下樓,奔馬仁堂的寢房走來。
夜風送爽,花香陣陣。
天上一輪皓月,光華如水。
馬老夫人來到馬仁堂寢房外,見屋內還亮著燈,稍作遲疑,便上前敲門,高聲道:“老頭子,睡了沒有?”
話音未落,屋門開了。
門口出現了英武脫俗的楊俊,看見馬老夫人,恭聲道:“老爺問夫人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馬老夫人冷道:“是不是葛梅花在這兒?”
楊俊道:“葛夫人不在。老爺正在看書。”
馬老夫人聞言,道:“我有要事找老頭子。”
楊俊聞言閃身門旁,讓馬老夫人進了屋。
寢房分裡外兩間屋,外屋是楊俊住,裡屋是馬仁堂住。
馬老夫人徑直奔進裡屋,見馬仁堂正仰靠在床頭看書。
見她進來,便抬眼道:“這麼晚了,有事不好明天再說麼?”
楊俊也跟進屋來,站在門口,朗聲道:“夫人說有要事。”
馬仁堂一怔,看著馬老夫人道:“是何要事?”
馬老夫人把手中紅緞包袱放在靠牆的桌案上,一屁股坐在桌旁的軟椅上,氣咻咻地道:“老頭子,我來告訴你一聲,我找人把小桃紅和四季香殺了,葛統領在兩女處鬼混也陪了命!三個人的腦袋就在這包裡。”
馬仁堂慢慢地放下書,伸了一下懶腰,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那神態和管家告訴他丟了幾件衣裳似乎沒什麼區別。
馬才夫人道:“老頭子,你別不往心裡去,這兩個女人是鵬兒的相好,鵬兒要知道我找人殺了她倆,還不得向我要人?所以,我想……”
馬仁堂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截口道:“你別說了,不說我心裡也清楚。你是聽了甜兒的話。
“說那天夜裡二女讓葛統領去殺過她,因二女懷疑她勾引鵬兒心生嫉恨。
“所以才遷怒二女想殺了她倆,再把甜兒許給鵬兒為妻。
“甜兒是你的人,日後鵬兒接我掌管了家業,她不會對你冷落,更不會靠向葛梅花。是不是?”
馬老夫人微微一怔,心事被人一語道破,只覺臉上有些掛不住,便垂下頭,喃喃道:“我是怕鵬兒娶了別人被影響壞了……”
馬仁堂道:“可是,我要明白地告訴你,我不同意鵬兒和甜兒的事。一主一奴婚配,成何體統!”
馬老夫人急道:“可是聽說鵬兒很喜歡甜兒,為了鵬兒……”
馬仁堂不耐煩地截口道:“你回去吧,我要歇息了。明天還想去一趟泰安府找司馬霸他們打聽一下八寶鴛鴦瓶的事……”
馬老夫人急忙道:“老頭子,你可不能糊塗了。鵬兒沒了相好,你再不同意他和甜兒……他要一氣之下有個馬高鐙短。……
“咱們就這一個兒子,這一大片家業日後就會拱手外人了!”
馬仁堂微微一怔,思忖道:“我明天早上和鵬兒談談,看他是不是真地喜歡甜兒。”
轉對門口的楊俊道:“送夫人回樓,順便將那人頭埋了。”
翌日清晨,吃罷早餐,馬仁堂便讓楊俊把花花公子馬志鵬找到了書房。
他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品著香茗,見馬志鵬和楊俊一前一後走進來,便放下手裡的茶碗,對馬志鵬道:“鵬兒,這些天你都在幹些什麼?讀書習字了沒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