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埋頭吃喝,樓梯踏板一陣暴響,緊接著有人高聲喊道:“小二!小二!快給我們哥倆來兩壺‘龍鳳春’,再來幾道好菜!”
冷雲飛抬眼看去見有兩個穿著講究、舉止粗野的年輕人,正急躁躁地大呼小叫。
高聲喊喝的這位,一腳踏在凳子上,一手叉腰,橫眉怒目,擺出一副唯我獨尊、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
此人臉頰上有一顆黑痣,黑痣上有一撮毛。
另外一個站在這“一撮毛”身邊,倒背雙手,腆著肚子,睜著一雙鬥雞眼逐個打量雅室內的食客、兩顆大齙牙齜在嘴外,搖頭晃腦,彷彿有一肚子怨氣正欲找人發洩。
“一撮毛”喊過,店夥急忙迎上去,滿臉賠笑道:“葛爺,原來是您二位駕臨,招待欠周,恕罪恕罪。”
“一撮毛”斜了店夥一眼,冷道:“快去安排,少說屁話,照前天我們和公子吃過的再來一桌。”
店夥諾諾連聲,正要離去,被一旁的‘大齙牙’伸手攔住,用手一指定室中間大圓桌旁的紅衣公子,道:“他們什麼來頭?”
店夥瞥了紅衣公子一眼,惶惑地搖了搖頭,道:“小的不知,也沒問,只知道他們有的是銀子……”
“大齙牙”乜斜了正和兩位豔麗女子說笑的紅衣公子一眼,對店夥冷然道:
“去讓他們到別的桌吃去,那大圓桌該讓給我們哥倆兒。前天和公子來這兒我們佔的就是那張桌子,怎麼,今天公子不來,你們就慢待我們麼?”
“這……”店夥臉顯為難之色。
“一撮毛”把眼一瞪,冷喝道:“這什麼!快去把掌櫃金絲猴叫來,讓他出面……”
話音未落,一旁有人笑道:“葛爺,何事惹得二位如此不快?”
話音一落,一個身材瘦小、猴頭猴臉的中年人湊近前來,滿臉堆笑,畢恭畢敬。
“大齙牙”見了這中年人,遂一指那紅衣公子,道:“金掌櫃,我們哥倆兒想佔那張大圓桌,你讓這小子帶那兩個騷貨滾一邊兒去!”
那金掌櫃還沒開口,大圓桌旁的紅衣公子早按捺不住,霍然而起,怒道:“朋友,萍水相逢,同室進餐,因何出口不遜!”
“一撮毛”陰惻惻一笑,走近兩步,陰陽怪氣地道:“小子,你是哪路神仙,來到我們的地盤也不通報一聲,在這裡擺什麼闊!”
紅衣公子也不示弱,冷笑道:“本公子花錢吃飯,難道還用向你稟報?擺闊不擺闊那是本公子的事,二位豈非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一旁的一個豔麗女子,瞟了一眼怒目橫眉的“一撮毛”和“大金牙”,丹唇一撅,嬌哼一聲,道:“公子,別和他們一般見識,山野村夫,粗鄙庸俗,討厭!”
“大齙牙”聞言登時火起,粗野地罵了一句,搶步上前,雙手抓住桌沿,用力一掀,整張大圓桌被他掀翻,桌上杯盤碗碟應聲落地,菜湯酒一應什物拋得遍地皆是。
頓時嬌呼聲起,原來是那兩個豔麗女子身上濺上了湯菜穢物,雅室內立時大亂。
紅衣公子身上也濺上了菜湯,他頓時勃然大怒,搶上一步,用手一指“大齙牙”忿然道:“你也欺人太甚!”
“大齙牙”冷冷一笑,道:“小子,本大爺高興這麼做!快滾蛋,這裡也是你擺闊的地方!”
紅衣公子怒道:“你們還講不不講理!你們這樣胡作非為……”
“啪”的一聲,“一撮毛”一巴掌打在紅衣公子的臉上,冷哼一聲道:“這就是理!”
紅衣公子挨了打,也像是真的怒了,撲上去揮拳要打“一撮毛”,誰知他拳還沒擊到,“大齙牙”斜側裡一腳踢出,紅衣公子躲避不及被一腳踢倒在地,坐在盤碟之中,渾身汙穢不堪,狼狽之極。
身旁兩位豔麗女子大呼小叫,急忙伸手攙扶,也弄得渾身髒兮兮,花容失色可憐巴巴,與適才席間情景迥然有別,判若兩人。
“一撮毛”和“大齙牙”見紅衣公子和兩位麗女竟都不會武功、越發有恃無恐。
兩人邪笑著又欺上前去。紅衣公子剛剛被二麗女攙起,“大齙牙”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獰笑道:“小子,說!你是哪個山上的山賊野獸?”
紅衣公子氣得臉色鐵青,冷道:“本公子是山東青雲府的,在下乃馬仁堂之子馬志鵬,你們今天欺負到我的頭上,哼……”
一旁冷眼靜觀的冷雲飛不由一怔:都說青雲府的花花公子馬志鵬不學無術,是個酒囊飯袋的紈絝子弟。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居然連兩個無賴都對付不了,可見確實窩囊透頂!
“大齙牙”聞聽面前這位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馬志鵬,不由得意地一笑,道:“難怪你這麼有錢,原來是鉅富馬仁堂的寶貝兒子!”
說著,左右開弓又是兩個嘴巴,冷道:“怎麼樣?舒服不舒服!快把你身上的銀子都拿出來!我們哥倆這兩天正手頭緊,今天卻碰上了你這位財神爺!”
馬志鵬氣得渾身顫抖,只是無力還手。無可奈何,乖乖地從懷中摸出三錠金子遞給“大齙牙”。
“大齙牙”伸手接過,這才松了抓著他衣領的手,邪笑道:“多謝馬公子!”
馬志鵬摸了摸發腫的臉頰,對“大齙牙”道:“我們可以走了吧。”
“大齙牙”正欲開口,一旁凝視著兩位麗女的“一撮毛”介面道:“馬公子,你可以走了,只是得把這兩位小姐留下陪我們喝幾杯!”
兩位麗女聞言,立時嬌呼出聲,齊向馬志鵬身邊靠過來。
“一撮毛”搶上一步,抻出胳膊把她倆和馬志鵬隔開,奸笑著向一位麗女的胸前伸出碌山之爪……
“啪”的一聲脆響。
“一撮毛”慘叫一聲,臉上重重地挨了一掌,打得他原地轉了兩圈。
他手捂臉頰,哭喪著臉一看,打自己的是一個壯漢,腰間佩著惡虎鋼抓,怒目橫眉,似一尊發怒的金剛。
他要罵出的話不由強嚥了下去,冷道:“朋友,你是哪個道兒上的?可知道本大爺是誰!”
佩惡虎鋼抓的壯漢冷冷一笑,罵道:“你奶奶的小混球!在下乃‘白道四大天王’中的辣手無常!”
“一撮毛”聞言眼珠一翻,陰陽怪氣地道:“四大天王算個屁!我們公子……”
話未說完,辣手無常早把一個饅頭塞進他的嘴裡,同時手指疾揮點了“一撮毛”的肩井穴使他雙臂如廢。
“一撮毛”嘴裡塞著饅頭,說不出話,雙臂又不能動,氣得使勁搖頭。
一旁的“大齙牙”見了,朝辣手無常前胸一拳襲出,嘴裡罵道:“他媽的!你敢欺負我們哥們兒!”
辣手無常閃身避開“大齙牙”搗心一拳,就勢一個“金絲纏腕”抓住“大齙牙”手腕,往懷中一帶,疾迅地點了他的兩處肩井穴。
同時抓過自己桌上的饅頭,塞進他的嘴裡,遂哈哈一笑道:“還不快滾!”
“一撮毛”和“大齙牙”無可奈何,知道碰上了橫主,遂悻悻地下樓而去。
嘴裡塞著饅頭無法取下,口不能言,雙臂又不能動。醜態百出,令人忍俊不止。
見辣手無常輕而易舉制服了這兩個無賴,馬志鵬和二位麗女一齊近前施禮稱謝。
辣手無常見二位麗女對自己恭敬有加,笑不攏嘴,心中好不愜意。
這時,金掌櫃早讓店夥整理好了大圓桌,地上的穢物湯菜也全都清掃乾淨。
馬志鵬讓辣手無常在首位落座,重新讓店夥上菜布酒,要設宴感謝辣手無常。
兩位麗女左右相陪,稱謝不已。
少頃,酒菜端上,馬志鵬讓兩位麗女親自給辣手無常斟酒。
兩位麗女口稱辣手無常是大英雄真豪傑,殷勤備至。
辣手無常春風滿面,一邊喝酒一邊對馬志鵬道:“馬公子,青雲府離此很遠,你們怎麼來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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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志鵬笑道:“我們是去泰山看‘招親擂臺’的,正路過這裡,不料,這兩個無賴……”
說著,一指身旁的一個稍胖的麗女介紹說:“這位是小桃紅。”
又指另一個麗女道:“這位是四季香,她們都是我的相好。”
辣手無常聞言,朝兩位麗女笑道:“兩位姑娘貌若天仙,真讓人嫉妒,馬公子……只是在下不理解,馬公子因何不習武?”
馬志鵬想起適才所受之欺辱,臉略略一紅道:“只是我怕吃苦……人生就這麼幾十年,何不舒舒服服地享受。”
話音未落,一旁的金掌櫃來到桌旁,壓低聲音道:“不瞞諸位,在下有實言相告:請速用餐,然後快些離開這裡。只因諸位不知道,適才那兩個無賴不會善罷甘休。”
辣手無常截口道:“不善罷甘休又能怎樣?待他們再來滋事生非,看在下不宰了他們!”
小桃紅和四季香聞言,齊聲稱讚,又是頻頻勸酒,又是給辣手無常往碗中夾菜,使辣手無常飄飄欲仙,如墜五裡霧中。
金掌櫃急道:“只是諸位不知他倆的主子是誰,他倆本是葛公子葛佔魁的貼身隨從。
“那葛佔魁人稱玩命太歲,是這方圓百里人人聞名懼怕的小霸王。要是那玩命太歲尋上門來,可就不不得了!”
辣手無常不屑地冷哼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角,傲慢地道:
“管他什麼霸王!遍觀江湖,我們白道四大天王懼怕過誰!今夜我們偏不走,倒要等著那玩命太歲來會一會!”
馬志鵬一旁恭聲道:“有鄒英雄在,我們就放心了,待用餐完畢,咱們就尋家客棧棲身。”
辣手無常聞言把胸脯一拍,大聲道:“你們放心,有我辣手無常,包你們今夜高枕無憂。明天你們上路,他們也尋不見你們。”
一番話只說得馬志鵬和兩個麗女心花怒放,遂勸酒更殷勤,言態更恭敬。
始終獨坐一旁的冷雲飛目睹了這一切,不禁微微一笑,覺得再無必要看下去。
酒足飯飽之後,遂結了賬。
然後拿起放在桌上的古鞘斑斑長劍,起身離座,出了雅室,走出了俠義樓。
外面夜幕降臨,他覺得自己該去尋家客棧歇息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