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行在崎嶇不平的山道上。
車伕是個身穿布衣的老漢,不時地大聲吆喝著駕車的健馬。
馬車內坐著粉麒麟冷雲飛和他從縛虎莊水牢中救出的“巧奪天工”蔣先。
昨夜,兩個人逃出縛虎莊,便連夜趕到縛虎鎮,將溼衣換了又僱了輛馬車,向野狼山的方向奔來。
此刻,坐在車內,冷雲飛依然心有餘悸,似噩夢初醒,看著垂著頭,似癱坐一團的蔣先,心中一陣悽楚,見這一代名工巧匠,瘦得只剩骨架了,臉上蒼白如紙。
慘兮兮,被折磨得只差一口氣沒斷了。
多虧早為他服了助力補氣的丹藥,又買了些乾糧讓他吃飽,不然,真擔心他會一坐下就起不來。
他微喟一聲,道:“蔣前輩,你說你唯一的女兒寄養在野狼山下的村裡,你應該告訴小可把她寄養誰家了?”
蔣先道:“冷公子,你是一定想找到那本《奇工巧技》是不是?”
冷雲飛道:“蔣前輩,小可並非一定要找到那本書……只是體諒你一片思親之情,要成全你們父女相見……
“你不是說令愛在四五歲時就離開你身邊了麼?十多年的光景,令愛必出落成大姑娘了。”
蔣先嘆道:“可嘆我這殘廢之軀,寒酸之態,見了女兒只怕她也不認我……現在想來我卻後悔逃出來……江湖中人反正都以為我死了!
“其實,我若不是想再看一眼我的女兒,也怕難活到今天……”
冷雲飛微喟道:“蔣前輩,待你見過令愛之後,小可便為你尋個安身之處隱居起來。以免天龍莊和縛虎莊的人害你。
“你不是說那兩莊所有暗器機關都是你一手設定的麼?知你活在世上,他們怎能安心!只是小可不知,縛虎莊在你完工後怎麼不殺了你,卻將你割斷腳筋囚進水牢?”
蔣先嘆道:“依軒轅天龍早就殺了我,而葛老歪一直想得到那本《奇工巧技》。他曾對軒轅天龍謊稱已殺了我,便將我廢了關進水牢。
“我何時說出那本書的下落,他就何時放了我。我知道若說出那本書,他就會立即殺了我,便一直不肯說,一囚就是十多年……”
冷雲飛惑然不解道:“當初你為他們製造那些機關時就沒有想到自己的後果?你本不應為他們幹……”
蔣先道:“我並不願為他們製造那些害人的東西,只是被逼無奈。他們抓去了我妻子,說我完工後就放了她,可是等完工後,他們卻殺了她。
“如果我不是事先將女兒寄養於人,也難逃劫運……‘黑道三巨擘’都毒如蛇蠍,狠似豺狼!”
正說話間,車伕頭向車內問道:“公子,野狼山已經到了。是進山還是進村裡去?”
冷雲飛探出頭,看了看天,已是暮色蒼茫,吩咐車伕道:“進村子吧。”縮回頭,對蔣先道:“你說的野狼山下的村子到了。該告訴小可令愛寄養在誰家了吧。”
蔣先道:“是寄養在我姐丈家裡。”
冷雲飛沒有再問,心中暗忖:他不肯說出寄養女兒一家的姓名,必是怕自己有貪圖那本書之念,可見,那本《奇工巧技》一定和他女兒有關,或者說就在撫養他女兒的人手裡……
馬車頓然停住了。車外響起車伕的聲音:“到村子了,公子!”
蔣先看了冷雲飛一眼,道:“咱們下車吧。”
冷雲飛點了點頭,鑽出車篷,又把蔣先背在身上,給車伕付了僱銀,打發走馬車,這才道:“蔣前輩,怎麼走?進哪一家?”
蔣先思忖道:“打聽打聽,有個叫江天方的是不是還住在這裡?”
冷雲飛心中一動:江天方?不就是江老員外麼!據知他只有兩個女兒,一是江佩媛,現已許配青雲府花花公子馬志鵬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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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江佩嬌……遂道:“若是找江天方,小可知道他的家,也知道他的兩位千金。”
說完,揹著蔣先直奔江宅而來。
江宅冷雲飛來過,可謂輕車熟路,來到江宅門前,門人認識冷雲飛,急急引進,徑直到客室坐了,然後去稟告老員外江天方。
夜色已降臨,客室內點亮明燭。
蔣先坐在軟椅裡,低著頭,道:“看來姐丈是發跡了。景況要比原來好得多……”
冷雲飛坐在蔣先身旁,心不在焉地道:“江老員外聽說是這一方首富……”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江天方出現在客室門口,朝冷雲飛抱拳施禮道:“冷公子,老夫這廂有禮了。”
冷雲飛急忙起身還禮,笑道:“江員外不必客氣,又來叨擾,不好意思。”
江天方急忙示意冷雲飛落座,自己也坐下,笑道:“冷公子,莫非是為小女佩嬌之事而來?你可見到她了?”
冷雲飛微微一怔,脫口道:“不曾見到……佩嬌小姐去了哪裡?”
江天方一怔,道:“她沒有去找你?”
冷雲飛惑然道:“她說過去找小可麼?”
江天方沉聲道:“那日冷公子和戈公子前腳一走,佩嬌便帶兩個丫環隨後離堡而去,至今未回。老夫猜想必是尋找公子去了……”
冷雲飛皺了皺眉,道:“她便是找我,又怎能找得到呢……”
江天方微喟道:“唉,佩嬌一向任性,這一番初涉江湖……”
似想起了什麼,又道:“那公子此次來寒舍是……?”
冷雲飛一指旁邊垂頭而坐的蔣先,笑道:“為江員外送來一位親戚。”
江天方這才注意到蔣先,投目一看,當下一驚,急到近前,託額細看,驚詫萬分,脫口道:“蔣先!你,你還活著?”
蔣先悽然地嘆道:“已成廢人,生不如死。姐丈,一向可好吧?”
江天方收回手,蔣先的腦袋又垂下去,浩嘆道:“你的命真大!我倒還好,只是你姐一直牽掛著你,去年故去了。”
蔣先道:“我想看看玉嬋……”
江天方微喟道:“適才還在說她,也不知到哪裡去了,出去好幾天了至今未回……”
蔣先急道:“適才你們說的佩嬌就是玉嬋麼?”
江天方嘆道:“正是玉嬋,你為她取名蔣玉嬋,送到我這後,我的女兒叫江佩媛,我便為她改名叫江佩嬌。她一直以為是我親生女兒……”
江佩嬌竟然是蔣先的女兒蔣玉嬋。
冷雲飛聽了心中微顫:江佩嬌一定是出去尋找自己了,只因那天投毒逼婚,並沒有結果,她不會甘心。
可是自己飄忽不定,東遊西蕩,她何處尋得!卻也真真難為她一腔痴情……
蔣先道:“她因何出走?找冷公子作什麼?”
江天方望了冷雲飛一眼,淡淡一笑,道:“實不相瞞,那日冷公子來舍下,佩嬌一見鍾情,便欲蒂結連理,怎奈冷公子未首肯先自離去,她便隨後走出……”
蔣先道:“冷公子,我女兒很醜是不是?”
冷雲飛未加思索,脫口道:“令愛貌美如花,超凡脫俗。”
蔣先又道:“才薄藝寡,頭腦遲鈍是不是?”、
冷雲飛朗聲一笑,道:“令愛冰雪聰明,文武兼備,才貌雙佳,委實堪稱大家閨秀中的佼佼者。”
蔣先道:“那公子何以拒絕了她?難道就沒想到她會傷心?”
冷雲飛陡地一怔:蔣先分明在怪自己薄待了他女兒!稍作思忖,輕聲答道:
“小可當時已告知令愛,我不過一個江湖混混,上無片瓦蓋頂,下無立錐之地容身,她若嫁給我會受苦的!
“況且,小可已經有了未婚妻,怎肯無視令愛青春,貿然應允!望蔣前輩和江老員外見諒!”
江天方一旁微喟道:“冷公子所言也不無道理,但你不知佩嬌已被她媽媽我倆嬌縱壞了。自己認準的路,便是碰破了頭,也要走下去。
“聽丫環說,她心意已決,非公子不嫁,今生今世不為公子妻,寧可一死……”
蔣先浩嘆一聲,道:“玉嬋,想不到爹爹苟且偷生活到今天,實指望能見你一面。
“卻誰知你……唉,蒼天啊!你為何如此薄待於我!”
說著,聲音哽咽,泣不成聲……
對於一個在水牢中苦活十多年的才子,只想看一面自己的親生女兒,但連這點心願也不能如願以償,生活也未免太刻薄於他。
冷雲飛心中又波瀾激盪,熱血奔騰:如果不是自己到江家堡來,江佩嬌也不會出走,至少他們父女能見一面,能滿足蔣先那唯一的希望,有安慰他那十多年一直滴血的心……
然而,此時此刻,瀕臨死亡的老父安然無恙,而自己的親生女兒卻杳然無蹤,是上天的有意作弄,還是父女無緣?
室內一片沉寂。
許久,江天方勸慰道:“不要難過,或許佩嬌很快就會回來。”
話一出口,很難分辨是勸慰別人,還是在勸慰自己。女兒雖非親生骨肉,但從小養大,朝夕相伴,情意日深,不是親生也似親生,心情自然和蔣先無二……
冷雲飛微喟道:“蔣前輩,江老員外,小可告辭了。若遇上江小姐定然讓她早歸,父女團圓;若是不能相遇,小可只能抱謙了。”
蔣先浩嘆道:“冷公子,你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沒齒不忘。你也許與‘黑道三巨擘’有仇,一旦要侵襲天龍、縛虎二莊千萬當心……”
冷雲飛截聲道:“小可本欲討教,只因見前輩心緒不佳,故未啟齒。實不相瞞,對付這二莊最令小可頭疼的就是莊內處處有機關,稍不留意,就有性命之患!”
蔣先微喟道:“作孽呀!冷公子,如果你能尋到小女,成全我們父女相見,也許在下能幫助你破除這二莊的機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