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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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賊來枹罕縣的頻率越來越高,每次都是大搖大擺幾十號人。

理論上,九曲賊的身份已經是大唐人,也就無須忌憚什麼。

就是巡邏的府兵遇上九曲賊,也只是微微加強了警惕而已。

據“蘇蟒達贊朗”所說,積石軍連番號都沒有了,附近成了權力真空, 九曲賊順勢接管了這片區域,快活得不得了。

所以,相當於九曲賊給河州當了屏障?

難怪米川縣那邊的交易額越來越大,犛牛、黃牛、喬科馬、羊、藥材的數量越來越大,原來是“蘇蟒達郎巴”打著竭澤而漁的主意,儘量將這些東西轉換為他們急需的糧食、布匹、被褥、兵器、秦椒。

當然,兵器僅限於橫刀與弓箭,弩、槍、矛、甲大唐是否售賣, 決定權並不在折衝府,在兵部、在朝廷。

無詔售賣,小心腦袋。

不是每個人都叫柴令武。

即便是橫刀與弓箭,數量大了,依舊得在河州司戶參軍晏安邦那裡備案,誰讓他還兼了司兵參軍的活兒呢?

九曲賊不是慕容君,不會連青海驄都售賣,遇上了青海驄他們只會換乘。

坐騎是好馬,保命的機會就越發大。

這一點,對於刀頭舔血的九曲賊來說,尤為重要。

讓“蘇蟒達郎巴”念念不忘的,是大唐新出的精鹽,幾乎是純淨的鹹啊!

可惜,對於大唐百姓來說價格正常的精鹽,對九曲賊來說還是有些貴了。

別人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蘇蟒達郎巴”是不當家不知鹽貴。

畢竟,青海、茶卡湖、察爾汗湖裡無盡的鹽水、衝擊到岸邊形成的青鹽,雖然顆粒大了點、含點泥沙等雜質, 味道不太好, 但它不要錢啊!

當然,按後世標準,這種未除雜質的原鹽不宜食用,而且還需要加碘,但現在是唐朝啊。

鹽,有得吃就不錯了。

說什麼大脖子病,多數人還熬不到犯病那一天呢。

尤其九曲賊從事的還是有今天沒明天的行當。

“蘇蟒達贊朗”這次帶來的人,是一個與“拓跋細豆”年齡相當、體格看上去要健壯一些的党項羌拓跋氏小首領,叫“拓跋思頭”。

有了“拓跋細豆”的成功經歷,他對進入大唐地界沒有什麼牴觸,只是好奇地四下張望。

即便是河州衙門極簡樸的裝潢,依舊讓“拓跋思頭”歎為觀止。

沒辦法,拓跋氏的領地苦寒,除了牛馬羊,幾乎沒有其他值得稱道的東西。

小批量的糧食靠搶,大批量的糧食得用牲畜去交換。

就是在外頭不起眼的針頭線腦,在拓跋氏依舊很稀罕,誰讓他們自己沒法生產呢?

柴令武捧著阿融奉上的熱茶, 輕輕啜了一口,驅散微微的寒意。

“拓跋思頭, 不用拘謹,可以隨意一些。嚐嚐阿融引以為傲的茶湯。”柴令武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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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職茶僮阿融淚流滿面,終於得二公子一句誇讚了。

不明所以的“拓跋思頭”悶了一大口,立刻被燙得眼淚都出來了,薑末辛辣的味道還衝著鼻腔。

好難受!

難怪治中只肯啜一小口。

好容易熬到茶湯降溫了,“拓跋思頭”咽下去,忽然覺得身子熱乎乎的。

好東西呀!

比起拓跋氏只能飲用熱水、或者是加牛奶、馬奶,這茶湯似乎能讓身體快速增溫,要是從外頭牧馬回來,飲上那麼一口,得舒坦成什麼樣子!

咳咳,不排除這是“拓跋思頭”自己的心理加成。

什麼乾果、柿餅、點心的端上來,讓“拓跋思頭”眼睛都看直了。

難怪“拓跋細豆”那混賬要投大唐,就憑這些各式各樣的吃食,投唐就不需要其他理由。

搶?

以前是可以的,可從貞觀四年之後,除了慕容伏允這個頭鐵的,大家都開始掂量了。

老霸主突厥被勢如猛虎的大唐咬斷了喉嚨,大唐的咆哮聲讓周邊準備撿便宜的野狗都挾起了尾巴。

不知道大首領“拓跋赤辭”怎麼想的,就為了吐谷渾的公主,非得把拓跋氏往吐谷渾那邊帶,腦子已經不怎麼清醒了呀!

相對來說,“拓跋思頭”此刻對於“奪妻之恨”已經沒那麼執著了。

利益,不止是自己小部族的利益,有可能的話,“拓跋思頭”也想造福整個拓跋氏。

“我叔父就是被吐谷渾公主給迷住了,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吐谷渾。”

“拓跋思頭”簡單的話頭,立刻讓柴令武興致勃勃。

哈哈,“蘇蟒達贊朗”果然誠意十足,連這樣靠近核心的寶貝疙瘩都弄來了。

“拓跋赤辭”的親侄兒啊!

這個身份,比小部族頭領還更值錢,關鍵時候,控制“拓跋赤辭”不是問題。

遺憾的是,“拓跋思頭”在拓跋氏的威望終究不足,不可能取而代之,否則就是刀了“拓跋赤辭”也沒有問題。

“党項羌其他姓氏,就是加在一起也鬥不過拓跋氏,大唐不用對他們抱太大希望。”

“黑党項首領敦善王,與慕容伏允過從甚密,當年大隋滅吐谷渾時,慕容伏允就是投了黑党項。”

“雪山党項又叫破醜氏,向來桀驁不馴,即便慕容伏允勢大也不曾低頭。他們所居之處,更高、更冷,外人也奈何不得。”

看到柴刀擺出古董羹,除了滿滿的肉類,還有許多乾鮮蔬菜,什麼筍乾、腐竹、萊菔,還有柴刀弄的酥肉,“拓跋思頭”講得更來勁了。

“大唐要討伐吐谷渾的話,有兩個地方要注意,狼道坡、肅遠山。這兩處,憑藉地利,拓跋氏能夠出兵阻攔。”

啊哈,這酥肉,太美味了!

筍乾、腐竹、萊菔,各有各的滋味,在嘴裡來回刺激著味蕾,與肉食交替組合,往日早就吃膩了的肉食,此時竟覺得分外香。

“拓跋思頭”不知道葷素搭配的道理,只覺得格外地爽口。

酒倒是不太吸引他,畢竟拓跋氏也會買了糧食,自己釀酒——雖然味道不怎麼濃。

難怪“拓跋細豆”心心念念要歸大唐,原來大唐人竟如此快活!

……

刺史盧望江難得去州獄查了查。

典獄宣胡對人犯很兇惡,對上官卻很諂媚。

雖然說起來會讓人覺得厭惡,可這才是最真實的人性。

典獄不惡,是不可能鎮壓住惡人雲集的牢獄。

對待惡人,典獄需要比他們還惡。

還好經過柴令武委婉的提醒,宣胡已經戒了躲貓貓遊戲,專心玩起蘇秦背劍、仙人指路、小雞過河。

為了明白小雞過河的含義,宣胡甚至真拿一隻小雞扔水盆裡,終於悟出了其中真諦。

州獄中再兇惡的人犯,聽到宣胡的咳嗽聲,立刻變成了乖寶寶。

經過上次“州獄牆塌”事件後,牢裡重新修繕了一下,又接受了枹罕縣、大夏縣、米川縣移交過來的人犯,收了一些地方宗族交上來的人犯,沒那麼空了。

女犯的比例照例還是極低,不到一成。

想想也正常,在外面惹事的,向來以漢子居多嘛。

獄中共有人犯一百三十五名。

其中各種輕微罪行七十八人,最多一年即可放出;

共有八十三人是各宗族原本準備打死、礙於柴令武規定不得不送到州衙,經過司法參軍裴明燁等法曹眾人判定入獄的。

所以電影電視裡,動不動青天大老爺升堂審案的場景,其實比重真不大。

屁大的案子都要正堂官審,要你們這些佐官、法曹何用?

當刺史、縣令很閒麼?

只有罪責重大、案情影響力大、激起民憤的,正堂官才會出審。

盧望江對此喜憂參半。

對官員的議敘,牢獄裡的囚犯、處斬的人犯,也會影響官員的評判。

人犯的增加,減分;

從宗族手裡搶過人犯,保住人丁,加分。

所以到底是加分還是減分,真不好說。

衛戈捋著鬍鬚輕笑:“使君這是當局者迷了。如果使君搶在議敘之前,上奏摺闡明河州從宗族手下搶回人犯處置的創舉,即便是朝廷也得對此嘉獎吧?雖說具體事務是柴令武做的,可那不是在使君的支援下成事的嗎?”

看,正堂官就有這個好處,壞事可以甩給佐官背鍋,好事你也甩不開他。

盧望江的老臉有些微紅:“這樣不好吧?”

一把年紀了,還晚節不保,蹭下屬的功勞,怪不好意思的。

衛戈笑道:“柴治中雖然年輕,行事有些毛糙,對上官還是很尊重的。待老夫去和他說一聲,相信不會為難。”

衛戈對盧望江的家境是比較瞭解的,知道他想讓次子蔭官,正需要功勞墊巴一下。

柴令武聽到衛戈的說法,滿臉的疑惑。

“使君本身就是河州掌控者,我們做的每一件事,使君都替我們擔著責任,自然也應該共享這功勞。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為什麼還要問呢?”

柴令武這典型是後世的官場思維。

此時的大唐官員,要臉,從下屬手中分潤功勞,還是感覺不好意思的。

盧望江得知訊息,老臉酡紅:“哎呀,治中客氣了。老夫也是厚顏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要不是準備讓自家次子蔭個從九品下的門下省典儀,盧望江還真拉不下這臉受功,老臉燒得滾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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