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擰眉說道：“意料之中，陛下那日所言，本就不足為信！”
彭！
秦譽將茶盞往茶几上重重一磕：“如今可如何是好，變法似乎不可阻擋，考成法累百官如牛馬且不提，真要讓這西廠出現，那接下來, 天下權貴官紳就更加沒好日子過。”
“靜觀其變吧。”
賈雨村也嘆了一口氣。
制策司雖然是北靜王為首席大臣，但實際提出相應政策條例的則是賈璉。
賈璉在提出設立西廠後，就又提出在全國進行清丈田畝。
制策司的制策大臣們皆表示贊同。
於是，賈璉便奏請天子任命袁可立為浙直總督，掛兵部左侍郎兼右都御史銜，先去浙直兩地，即江南區域清丈田畝。
因為江南是最需要清丈田畝的地方。
所以，制策司便要將清丈田畝的第一個試點工作在江南進行。
承宣帝自然准予了制策司賈璉所請, 以聖旨的形式頒發了出來。
而這道聖旨一出，再次引起了天下權貴官紳們的極大震驚。
“陛下，清丈田畝乃擾民之事，非增加國用之良策，只會引起天下大亂啊！”
“陛下，制策司所制之策明顯乃禍國殃民之舉，請陛下治制策司相干官員之罪！”
“陛下，設西廠、清丈田畝皆非善政，請陛下明鑑！”
這一日，在左順門的午朝朝會上，許多朝臣們也紛紛表示反對。
承宣帝沉著臉懶得理會。
變法已經是任何人不可能阻擋趨勢。
不過，就在這時，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急報！”
“八百裡急報！”
緊接著, 就有一穿著布面甲、戴圓盔，明顯是大康邊軍制式戎裝的武弁疾步走了進來，單膝跪在承宣帝面前，拱手道：“啟奏陛下, 薊遼總督王總制有八百裡急報，是關於永平府與薊州發生大規模天花之疫一事。”
君臣們聽後皆驚駭不已。
整個大殿為之一靜。
畢竟是天花啊。
在這個時代, 天花是跟鼠疫一樣可怕的瘟疫。
死亡率和傳染率都非常高。
而且基本上無藥可治。
“快快呈上來！”
承宣帝也緊張起來，顧不得帝王形象，立刻大聲命道。
太監忙把急報呈遞了上去。
承宣帝看後坐回到了椅子上：“這可如何是好？”
接著，承宣帝就看向朝臣們，問：“諸卿可有良策？”
北靜王這時候站出來道：“陛下，臣認為還是趕緊派大臣前去處理比較好，薊州和永平皆是邊關重鎮，王在晉還需要關注外寇敵情，肯定無暇顧及天花。”
“臣附議！”
方從哲也跟著回道。
賈雨村這時候靈機一動，站出來道：“陛下，臣薦舉禮部右侍郎兼國子監祭酒賈狀元為欽差大臣，賈狀元素來善於撫民，能力出眾，年富力強，讓他去處理天花之災，再合適不過。”
秦譽詫異地看了賈雨村一眼。
一開始，他還想不明白賈雨村為何突然薦舉賈璉, 但沒多久，他就想明白了, 知道賈雨村皆是要借天花之毒讓賈璉沒命, 即便賈璉沒有被天花之毒害到，到時候也能找個機會參劾賈璉治天花不力。
要知道自天花出現後，就沒有治天花成功的情況出現。
於是，秦譽也跟著站出來薦舉賈璉：“臣亦薦舉賈狀元，賈狀元學識淵博，頗通醫理，由他任欽差大臣去治理天花是再合適不過的。”
“臣舉薦賈狀元為欽差大臣，治理天花！”
“臣舉薦賈狀元為欽差大臣，治理天花！”
“臣舉薦賈狀元為欽差大臣，治理天花！”
……
一時間，許多內心反對變法的大臣都明白了過來，紛紛站出來表示支援賈璉去治理天花。
承宣帝冷下了臉，他自然看出了這些人的心思。
但承宣帝可不想讓賈璉去。
他也知道天花的可怕。
他可不想自己的變法強國之大幕剛剛拉開，作為變法核心人物的賈璉就要因為天花而離開人世間。
“此議不妥！”
承宣帝回道。
“陛下！久聞賈狀元乃憂國憂民之臣，為國家社稷早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難道會眼睜睜地看著百姓因天花而死，而不敢前去治理天花嗎？”
賈雨村問了一句，且還看向賈璉：“賈狀元，難道說你真的畏懼天花之毒，而不敢前去治理？”
賈璉看了他一眼。
賈雨村見賈璉沒有回他，則咄咄相逼地道：“如此看來，賈狀元其實是一貪生怕死之輩，故而不敢主動請命！昔日所言忠君報國之事，想必也不過是虛偽狡詐之言吧？明著是要為天下百姓富足而行變法事，其實不過是想讓自己有更大的權勢而已！”
說著，賈雨村就冷笑著問：“賈狀元，敝人沒說錯吧？”
賈璉本不想理會針對他的賈雨村，但一想到如今天花既已在京畿附近的薊州一帶肆虐，又關係的邊防，朝廷的確是不能不管，而現在似乎除了他沒有別的人知道真正的天花防治之術，如果趁現在剛剛出現不加以治理，將來倒也很有可能危及京師上百萬人的性命，也就還是站出來道：“陛下，臣願意請命！”
賈雨村見賈璉如此，非常得意，道：“敝人果然沒有看錯賈狀元！”
秦譽這時候也站出來，順勢道：“陛下，賈狀元自己都主動請命了，還請欽點賈狀元為欽差大臣吧，災情似火，拖延不得呀，陛下！”
承宣帝則很意外地看了賈璉一眼，他沒想到賈璉在賈雨村的擠兌下，居然會真的來主動請命。
這讓他有些惱怒。
北靜王、袁可立、徐光啟等屬於支援變法派的官員們也很意外。
但現在承宣帝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道：“好，那便欽定榮府賈卿為欽差大臣，前去察訪治理天花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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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聖明！”
賈雨村和秦譽等回了一句，隨即相視一笑，眸裡盡是得意之色。
但這時候，北靜王突然站出來稟道：“陛下，如今發生天花之災的地方是兩個地方，一個是薊州、一個是永平，以臣之見，只派賈狀元一人去還不夠，還得再派一人，一人去薊州，一人去永平，如此方能儘快使天花之災得到控制。臣認為，可讓賈狀元去薊州，而讓禮部賈雨村去永平。”
說著，北靜王就看向賈雨村：“久聞賈公精明強幹、尤善民政，如今治災，除賈狀元外，非賈公而不能！”
賈雨村聽後大為驚訝，他沒想到北靜王竟然趁機薦舉他也去。
“陛下，臣不行的，臣不善於治災的。”
賈雨村慌忙道。
“你怎麼不行，昔日王少傅（王子騰）可是誇你在應天府尹任上治政治理的特別好！”
承宣帝也樂見其成，直接回懟了賈雨村一句，就道：“準北靜王所奏！賈璉為欽差大臣，去薊州欽辦天花之災；賈雨村為欽差大臣，去永平辦理天花之災。”
“我……”
“陛下！”
賈雨村這時候還想再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