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看了一眼方玄成，說道：“好巧，你所揭發的張溥不久前也來我這裡舉報，說有士子謀逆，其中就提到了你的名字。”
方玄成大驚。
竟有這事？！
方玄成欲哭無淚道：“部堂明鑑，學生絕不敢有此心，學生對大康忠心耿耿啊！”
“不只你一個，範光文、周子信、張縉德這些生員皆來向本部堂反映說，你們這些復社士子意欲舉事謀逆！”
盧象升繼續說道。
方玄成聽後哭笑不得，心道：“之前一個個言之鑿鑿，意欲要造反，怎麼結果來告密的會這麼多？”
“你應該值得慶幸，在本部堂還沒派兵行動前，你就來揭發了此事，不然，你就要以反賊的身份被本堂對待了。”
盧象升這時候又說了一句。
隨即，盧象升又說：“而你現在既然作為揭發者，便也屬於證人，所以，你還不能離開，你暫且先留在總督衙門的班房裡，等候訊息。”
說著，盧象升就吩咐道：“帶他去班房，嚴加看守！”
“是！”
方玄成便因此被兩兵丁帶了下去。
結果，方玄成一來到班房就果然看見張溥、範光文等也都在這裡。
“哎呀！你竟然也來告密，你這個懦夫！竟也不敢舉事。”
張溥一見到方玄成，就捶胸頓足地責備起方玄成來。
範光文也哀嘆道：“我江南官紳士子一個個皆不敢造那暴君的反，則我江南官紳士子還怎麼自救啊！”
方玄成氣鼓鼓地道：“你們也好意思說我？當時商議起事時，我就沒那麼堅決，有所質疑，而你們倒是一個個義憤填膺，結果呢，比我還先來告密！你們才是真的虛偽。”
“姓方的，你胡說什麼，你知道什麼，我這叫潛伏於朝廷，暗中襄助義軍！”
張溥道。
方玄成聽後忙向外喊道：“煩惱外面差爺去請部堂，就說學生方玄成有要緊事舉報！這裡有逆賊細作！”
張溥聽後有些後悔自己口嗨，忙否認起來：“沒有的事！我們沒誰要做逆賊細作！”
方玄成見此哼了一聲，鄙夷地看著張溥：“原來你也不敢承認。”
範光文則在這時勸道：“行了，別吵了！說實在的，你們說會不會還是有官紳士子真的願意舉事，反抗暴政？”
張溥和方玄成果然沒再爭吵。
張溥先說道：“希望有吧，天下苦暴君久矣，盼新朝王師如盼甘霖。”
方玄成也點頭道：“是啊，但願還是有豪傑站出來，振臂一呼，做天下人的英雄吧。”
……
黃日祚是這些江南士子裡真的老老實實地回鄉散財組織鄉勇造反的一位。
黃日祚為此變賣了所有田產，組織起了一支三千人規模的鄉勇。
然後，黃日祚就帶著這支鄉勇氣勢洶洶地往南京城而來。
黃日祚自己坐著滑竿，讓幾個鄉勇抬著，一邊暢想著到南京後如何與士林好友們處決酷吏鷹犬，一邊則還不停地在路上強調著軍紀，要求麾下鄉勇必須對沿途官紳秋毫無犯。
沒錯只是官紳。
因為在黃日祚看來，普通老百姓不算民，其本人被役使，其糧食被徵用是應該的。
黃日祚所帶鄉勇也因此沿途抓了一千多名外鄉百姓作為民夫，也搶了數千石糧食和上萬兩銀子。
而也因此，黃日祚的鄉勇們作戰積極性很高，也堅決服從者黃日祚的一切命令。
只是等到南京附近時，他在派出大量斥候後發現，似乎周圍沒有一支，約定一起起事來攻打南京城的義軍。
這讓黃日祚漸漸感到有些不安。
約過了半晌，黃日祚才終於看見一個叫顧起燁的江南士子帶了兩千鄉勇來。
而且，顧起燁也是坐著滑竿來的。
“顧兄！”
黃日祚在見到顧起燁後很是高興。
顧起燁也很是高興：“黃兄，別來無恙！”
黃日祚接著就道：“路上，你可遇見其他義軍？”
顧起燁搖頭：“還沒有。”
黃日祚有些意外：“是嗎？”
顧起燁倒是比較樂觀，安慰道：“想必沒緣分碰到，但大家都相約起事，以各自在鄉里的威望，不愁不能集合起十萬大軍！”
黃日祚也顧起燁這麼說，而沒再有不安之心，且附和道：“沒錯，我們是為反抗暴政，為了天下人，必是群起響應，大勢所趨，優勢在我！”
“嗯，優勢在我！”
顧起燁也跟著點頭。
兩人接下來也就開始吟詩作賦起來，並等著其他義軍到來。
但兩人等了數日，把自帶的糧草和徵用的糧草都用的差不多時，卻一直未見一支義軍來。
“怎麼回事，怎麼沒有其他義軍？”
黃日祚再次感到不安起來。
顧起燁也開始感到不解：“是啊，其他義軍呢？”
而就在兩人疑惑不解時，黃日祚麾下的斥候跑來稟報時：“大爺，外面來了好多官軍，還有張相公、方相公、範相公他們也官軍陣營裡。”
“什麼？！“
黃日祚和顧起燁大驚，忙坐著滑竿到前面來，結果看見自己這些鄉勇已經被四面八方來的官軍給包圍了。
與此同時，張溥、方玄成等人則開始奉盧象升的命對黃日祚和顧起燁等人勸降。
“黃日祚，你身為廩生，飽讀聖賢書，怎麼能背君叛國，還不速速投降，而免受凌遲之苦，且連累你的鄉友！”
張溥這時候就對黃日祚喊了起來。
方玄成則對顧起燁喊道：“顧起燁，你怎能違背忠孝之道，還不投降嗎，難道你真要這麼執迷不悟下去，與朝廷作對？！”
黃日祚和顧起燁互相看了一眼，都有點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怎麼同樣相約要起事的張溥等人成了勸降自己的朝廷之人了？
而自己則成了唯一的反賊？
當然，黃日祚和顧起燁也不是非常愚笨的人，很快也明白了緣由。
也因此，黃日祚不由得大為憤慨，罵道：“你們怎麼如此無恥，說好了要一起反抗暴政，結果你們卻失言，倒做起朝廷的口舌來！”
顧起燁也非常鬱悶地喊道：“沒錯，你們真是卑鄙，我真是白認得了你們！”
黃日祚甚至因此不由得跪了下來，仰天大哭：“我江南官紳士子如此樣子，真是活該被暴君奸臣欺負啊！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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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黃日祚又看向張溥等人：“你們真的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