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一聲重重地關門聲，頓時讓室內原本熱鬧的氣氛為之一頓, 好幾個選手都回過頭, “老炮？”

“老炮你咋了？”

幾個平時關係好的朋友都站了起來，但沒追過去，看著他走進洗手間就又坐了下來：被罵哭其實在俱樂部還挺常見的, 矛盾更大的話可能就衝出門去了, 這種衝進廁所哭的還好, 估計就是在辦公室被說得傷心了, 沒和老闆爆發出什麼衝突。

以eg現在的成績，隊內氣氛低迷很正常, 之前也不是沒人哭過，大家伸長脖子看了一會, 倒是沒顧得上去看比賽，noma站起來給他們做了個手勢，意思一會他會去處理，隊員這才又開始關注眼前的大屏幕——不過，明顯沒之前那麼專心了, 老闆剛叫了一個人進辦公室，現在大家肯定都要掂量一下，接下來她會叫誰進去。

而且，這會叫老炮進去是幹嘛呢？除非她心態崩了罵人取樂, 否則，這個節骨眼上沒必要罵一個替補啊……難道，這也意味著老炮他……

大家各有心思, 也都有各自的立場，對比賽的關注度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過了一會，飛揚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站起身走向辦公室，留下的人各自飛眼神：看來是逐個點名了啊……

“老闆。”

“坐，自己拿瓶水——老炮是哭進洗手間了？”

“……嗯。”

“嗯，”老闆的態度倒是很平靜，“我罵了他一頓，想激激他的性子，這樣下一場才好上他——你一會可以安慰一下，別讓他走極端了——但也別勸太多。”

不走極端這可以理解，別勸太多是什麼意思？不過飛揚倒也懂得老闆的意思，他也覺得老炮最近有點□□逸了，不像是他替補時候心裡的那種苦悶，老炮還挺隨遇而安的，當然這樣的人日子會過得比較開心，但從他自己的經歷來說，有時候打比賽要進步，就是需要一股勁，一種惡狠狠、不服輸的勁兒，當然，也必須拿捏得好了，被這種情緒主宰的話，比賽就會打得太急躁，但是如果完全沒有這股勁，那也不行，心結被開解了，這股氣順了，在場上也就沒有那種狼一樣的鬥志了。

“好，我晚上會和他聊聊。”他應諾了下來，猶豫了一下，沒等老闆吩咐又主動說，“場上也會多指揮。”

這種情緒上的輔助，說不定會更冷靜，但打野、中單這種輸出位，則可能會打得更兇，這就需要輔助多拉一下，多判斷能打還是不能打，老闆有些吃驚地看了他一眼，“行啊飛揚——你長大了啊。”

兇姐也沒大他們幾歲，這說得和隔輩了似的……飛揚在心裡槽了一句，但其實也明白她的意思，他心裡有點淡淡的驕傲浮現：賽季初那次替補之後，他確實是學到了，也成長了，這種在進步的感覺，真好。

“不過……”自信上來了，原本不敢發表的見解，現在也有勇氣說出口了，他倒不是在質疑兇姐，只是覺得時機是不是有些不對。“後天那麼重要的比賽，真的要這麼快就上老炮嗎？要不要讓他稍微沉澱個幾天？就怕他情緒還沒除錯過來就比賽了——”

只有一天半了，時間是很緊，老闆嘆了口氣，“沒辦法，現在只能拼鬥志了，戰略戰術不佔優勢，這幾個新英雄，jk那邊練得也挺好的，我看了一下戰績，訓練賽把把帶飛，那沒辦法，只能拼鬥志了。”

選手的個人能力，戰隊的配合、賽場上的運氣，以及戰隊對版本的開發、求勝的決心，這都是決定了比賽中優劣勢的元素，但問題是jk也不是什麼弱隊，戰隊配合是比他們要好，畢竟已經都磨合了大半個常規賽了，至於個人能力，這個其實都差不多的，版本開發沒花頭的話，也就只能拼士氣了。飛揚想了一下，也只能承認老闆沒說錯，這一戰eg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最多是旗鼓相當，雖然這時候啟用老炮有風險，但也只能賭這一鋪了。

“stg剛才已經贏一局了。”

想了一下，他還是把這個訊息告訴了老闆——雖然她是不許他們看的，不過，相信她肯定也猜到他們一定有在偷看。

“那我們機會又大了點。”老闆說，看起來不為所動，“但是，你明白我的意思。”

飛揚的確明白，eg的機會只能握在自己掌心，不贏下jk，仍是萬事皆休。

一切就在後天那一戰了，晚上換上老炮的話，大概還能再打三場訓練賽，後天一大早就要去化妝，肯定是打不了的了。三場訓練賽，一整個賽季的命運……

飛揚有點緊張，他深吸了一口氣——這種情緒他是已經習慣了的，會讓他食不下咽，今晚可能也有點失眠，但最終他還是能夠克服，只是過程會比較痛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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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五個人中的一個而已，壓力已經這麼大了，老闆可是把整個俱樂部都扛在肩膀上，她——

飛揚也被老闆說哭過，但現在他倒有點關心她，也不無好奇，他看了老闆一會，老闆揚了一下眉毛，“怎麼？”

“這可是豪賭啊，”他問，“你不緊張嗎？”

確實，臨戰只有一天半了，如果是那種經營性的老闆，也許還好，成績和賺錢其實是不掛鉤的，但老闆的好勝心誰都無需質疑，而且飛揚自認感受得到她的痛苦，“其實，如果給點時間的話，你才是那個最carry的打野。”

“是，”老闆在這一瞬間有點驚訝，但她沒有遮掩，而是爽快地笑了起來，“如果給我一點時間……”

她沒說下去，但飛揚已聽出來了，她藏在輕鬆語氣後強烈的遺憾和不甘，還有對自己強大的自信，還有亟待上場的緊迫感，他有些明悟：讓他難受的緊張感，恐怕對老闆來說是一種享受，她未必喜歡豪賭，但一定喜歡這種賭上了全部的巔峰對決。

“你讓我想到一個人，”不知不覺，兩人倒是有點閒聊的味道了，飛揚也沒什麼特別的意圖，想到了就說出口。“你們都能享受這種緊張——挺厲害的，我覺得，這就是一種carry的氣質。”

選手的個人能力，在這個遊戲裡其實都差不多，但就是有些人無法carry，有些人則總是締造奇蹟，除了遊戲意識和隊友配合之外，在一個最無法carry的位置上，飛揚現在漸漸覺得他瞭解到了一些carry位的東西，這種選手，也許狀態也有起伏，也許不可能戰無不勝，但……隊友總是喜歡和這樣的選手打遊戲。

上一個讓他有這種感覺的人，就是他所見過最carry的打野，他的一個老隊友。

——飛揚本來是打算告訴兇姐這點的，不過，兇姐看了一下手腕，他就知道自己該走了，時間有限，兇姐可能還要叮囑別的位置。

“但是，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他改口續上了之前的話題，老闆頓了一下，看著他笑了起來，她好像看穿了他不知不覺想要閒聊的僭越——職場不該這麼隨意的——只是沒說破。

“是啊，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她站起來拍了拍飛揚的肩膀，飽含期許地說，“飛揚，給我賺點時間吧。”

“給我個機會吧，飛揚！”

“回來啦？”

飛揚回到訓練室的時候，也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更多人的視線還是牢牢地黏在了電視屏幕上，stg正和dg鏖戰，這應該是一場很精彩的比賽，已經打了半個多小時，但仍在繼續。

“嗯。”這個小局的勝負，對他們的確很重要，但飛揚已失去了觀看比賽的興致，他簡單地應了一聲，轉向若花雨，“雨娘，老闆叫你進去。”

若花雨頓時露出些許懼色，磨磨蹭蹭地往辦公室走去，飛揚也循著腳步聲轉向門口，“回來啦。”

“嗯。”

老炮的臉還滴著水珠，他應該是洗過臉了，不過這起不到什麼遮掩的效果，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剛才大哭了一場，雙眼現在腫得和桃子一樣，飛揚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沒事的，”他簡短地說道，“好好打。”

老炮看了他一會，點點頭沒有馬上說話，他的眼睛是紅腫的，因此看不到太多眼仁，但表情卻並不脆弱，反而隱隱給飛揚一種惡狠狠地感覺。就像是，就像是——

“哇！”

“nice啊！！”

訓練桌邊上突然爆出大叫，很多人都站了起來，“雪神nice！”

“我們希望更大啦！”

“感恩啊，零封啦！”

“我真的很恨她。”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鏡頭聚焦到雪中飛臉上，他依然是一副冷淡的表情，這也更顯出他的魅力，但飛揚和老炮只是並肩站著，遠遠看著，誰都沒有被氣氛感染，為老兄弟開心，在歡樂的海洋裡，他們就是兩座肩並肩的孤島。老炮的聲音不大，卻令飛揚肩膀一顫，他說，“你——”

“我以前還覺得我們是朋友——傻透了！”

老炮低聲說，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那種極大的、冷冷的，剋制過後的憤怒。飛揚突然找到了形容詞，老炮的眼神讓他想起他小時候看到的野狗——鄉下地方，狗在山林裡活久了，多少有一點像狼。這種狼狗的眼睛要比家養狗亮很多，像是夜晚的星星，又像是淬過火的刀鋒，藍幽幽的——

這是，受過傷的，野獸的眼神。

“別說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飛揚並不文藝，這會兒也就不會去感傷什麼，他們有了個狼性打野，這是好事，但是——但是他也依然很喜歡那個溫和老實的老炮，他也不希望看到他變得傷痕累累。

“別說了，”他只是這樣講，“好好打，結果說話。”

是的，不管有什麼故事，最終都只能讓步於結果，這週五很快就來了——折磨了粉絲們一整個常規賽，eg，總算要迎來它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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