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要說的嗎？馬上要分開。”兄妹三人的沉默一直持續到虹橋機場，這之間長長的一段趕路空白期是令我們忙內燒盡了腦汁兒，憂完了心。

坐在冷冰冰的待機室座椅上，晚上兩個時常入定的丫頭，聞言習慣性地抬起頭來，看向正從思考者的姿勢迴歸端正平常坐姿的徐燦浩。

徐賢的視線移動到允兒臉上，她下意識的覺得這應該是哥哥與允兒間的對話，將自己從之前奇怪又難受的氛圍中摘除出來，只當一個旁觀者---她認為這是尊重，也確實是---問題需要解決，空間得給當事人留出來。

“都沒話說嗎？”約莫等了一聽可樂灌下肚的時間，徐燦浩瞟一眼假寐狀態的林允兒後，扭頭看著妹妹，不再挪動目光。“其實我早該告訴你們的。對不起。”想了一路，徐燦浩決心還是要自己坦白，雖然有點兒晚，但臨到讓最親的人去質問自己的時候，他會感到難堪，會變成乙方。那不是他的一貫性。

這一刻，兩個丫頭似乎都意識到老哥要說什麼。

徐賢微怔有點兒呆的樣子看著徐燦浩。

正閉目思慮，心意複雜，靈魂一直漂浮於自己所虛構世界中的林允兒，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下翻滾不停。掙扎了一會兒後，最終還是開啟眼瞼迎接現實。

“我和太陽，是認真的。從演唱會那時候開始。”

沒有驚訝，沒有疑惑，也沒有預想中可能接踵而來的問題。兩個女孩兒依然是將才的姿勢，就連眼神也未變動。徐燦浩此時真切的知道...她們早已知道。畢竟是與自己最親近的丫頭。而說出實情的同時，她們也搖身一變成為最令他感到虧心和擔心的人，而不久前對允兒在節目錄製中“亂來”、撥弄他心跳的舉動這時候隨之釋然。

“你們...不會跟電視劇裡面的那些妹妹一樣，想要霸佔老哥一輩子，做心機女坑賣你們隊長，和這世界上對你們最好的...我吧？呵呵...”局面沉寂一陣後，徐燦浩主動開起玩笑，卻沒有在三人中引起波瀾，以至於他最後不得不以略帶傻相的訕笑結尾，低頭不再吭聲。

或許是三人製造出的靜默詭異的氣場懾住了雙方眾多的隨行人員，那些人漸漸的在暫離這片兒，半空中到處是你來我往、翩翩飛舞的警醒眼色。

“我...只想看到oppa的真心。對泰妍姐姐好，對隊長也好。對我們...不管是成員還是妹妹。怎樣，我都相信（你）。”顛覆了熟悉的人們所認知的，打破這有可能一直持續下去的沉默氣氛的，居然是忙內徐賢。她的發聲，顯然更有力，比她的哥哥有力，引來允兒的注意，側臉略顯訝異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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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賢直白的表明立場，支援自己，是徐燦浩預想中最好的一幕。尤其是妹妹說到最後，一手既輕緩又自然地穿過自己的臂彎挽住。這小小的動作，帶來的卻是滿腹被理解後的巨大感動。

“呼~”林允兒忽的坐直身子，竟帶起風的聲響。她蹙著眉頭，一臉“你們倆可夠了”的厭惡表情，來回掃視兄妹倆情濃意濃的表情和糾纏在一起的胳膊。

“太自信了。我怎麼會選擇和你搭檔？！”允兒語調稍有激動地對徐賢說道。

話裡的意思弄得徐燦浩一頭問號。徐賢也是，兩人看著瞪大了鹿眼兒的允兒靜待解釋。

允兒這時候卻讓兄妹的一雙如出一轍的表情給擊中善良的軟肋，胸口湧上來的一股熔岩瞬間被壓制下去，怒容不由一滯。那憋回去的一口氣接著變成了煩鬱，見她大力扭過右手臂扯出墊在腰後的挎包摔在腿上，鼓著腮幫子皺著眉，把氣撒在自個兒東西上。

徐燦浩不禁逗笑了。

“歐尼...不是說好，哥哥說出來就好了嗎？還道了歉...”徐賢小心地輕聲對允兒說，她已經意識到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到了八姐。

“你...！”允兒那火氣讓忙內這一扇，霎時飆升，悲憤的表情又一次迴歸。可轉臉望見軟妹子賠小心、帶疑惑、略可憐的那張臉，允兒被折騰兩次後僅剩的五分火氣又被逼了回去。‘是啊，賢有什麼錯？是我看不慣這混蛋跟變#態兩個你儂我儂的樣子突然改了計劃。可惡的...總是在眼前晃來晃去，活該讓所有人都要知道你們在戀愛，在騙人！’允兒的思緒在做糾正，將矛頭重新擺回正確方向。

“怎麼，這麼快就把火撲滅啦~不愧是b（型血）女孩，頭腦一熱，一冷...”徐燦浩好笑地看著入定中的允兒。

“oppa。”小賢埋怨老哥的打趣不合時宜，拉了拉燦浩的小臂，讓他別說了。

“好吧，我錯的多，我有罪。”徐燦浩終歸拗不過妹妹的，癟嘴舉起手來投降。“我們情緒化的允兒xi...oppa一直瞞著你們，現在真誠的道歉了。”他扭身面對允兒，將雙手翻掌疊與額前，形似欲行大禮般，衝此刻冷臉的允兒附身拜下去。再抬起頭來，允兒還是那樣板著臉，淡漠的眼神像似在看一個陌生人。

“是你。”允兒冷語。

徐燦浩腦上又現大寫的問號。

“oppa自己開啟了我心裡的潘多拉盒子。”依舊的冷靜中夾雜了一絲情感的顫抖。

就連小賢都感覺到了。她很奇怪這人生中第一次接觸的微妙。好像自己珍視的兒時的某段記憶馬上便要消失了一般，竟是眼睜睜看著溜走的，開始惶恐。

徐燦浩讓這像電影臺詞多過文藝詩詞的話給徹底整糊塗了，甚至以為允兒在玩笑、在演、忘吃藥了，或者...自己的感覺要被證實。

“如果不是你選擇和泰妍姐在一起的話...”允兒的眼中只剩下了此時徐燦浩那張表情複雜的臉龐，她微不可察的緊抿了一下下唇，說：“它不會這時候開啟。也不會讓我看到裡面...我的真心。”到這兒，徐燦浩突然面色驚恐地轉身用手捂住了小賢的雙耳，不管允兒有沒有說完話，他只是下意識的告訴自己要這麼做。而一向理智的允兒，這次卻在旁人眼裡表現得衝動異常，不慮後果--這其實不過是她計劃的隨機性迸發，由環境氛圍的因勢利導。“原來男女間的喜歡是這樣。我對oppa的感覺原來並不是我和大家認為的兄妹之間的感情。這不是沒有驗證的，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oppa每天叫喚的小丫頭，我是林允兒啊~20歲的允兒。我有自己選擇喜歡的人的權利，我也明白了喜歡的感受。泰妍姐有過的（感受）我都有，在一旁看著她因為oppa傷心、想念，一點點小關心就非常開心一整天，我也有啊。所以我才早早的發現她的變化，每天像嘴裡含著甜到心裡去的羊羹，傻傻的心不在焉，這都是因為oppa居然...居然接受了她。為什麼！”允兒語速極快地吐出這些話，是實在害怕徐燦浩不給自己這樣的機會表白，那太殘忍。她頓了頓，有些狀似激憤的表情被有些黯然所替換，用比之前輕了不少的聲音說：“要不是那樣，我可能永遠不會發現，永遠不會說，也會一直待在媽媽（徐母）的女兒的位置上，和你們在一起。”允兒停下，換氣深吸。“現在。我的真心想要出來，她想要自由，想要被公平的對待。oppa能給她的，我也想得到。”允兒語氣鑿鑿，眼神堅定地直視著徐燦浩變幻不定的目光。

或許是因年代長久相處落下的毛病吧，今天開竅了的小賢雖然聽覺受限，卻從姐姐的嘴唇開合間讀懂了她正無聲說著的關鍵。瞳仁倏然放大的她將難以置信的感情體驗淋漓盡致地表現在了臉上，就像浸淫舞臺劇多年的演出者一樣表演出色，表情略顯誇張卻又恰到好處的讓人不會覺得演過了。

“呵，呵，呵呵。”沒有一點被表白覺悟的徐燦浩尷尬地笑著，兩手同時從妹妹臉蛋上滑落。“那個，想要什麼啊？禮物？和泰妍一樣的嗎？”徐燦浩背過身子，將兩個丫頭從中隔開，面對著一臉憤然的允兒擠眉弄眼地用唇語質問她：現在是在幹什麼！

“啊，啊~幹什麼！？”允兒的纖瘦胳膊讓徐燦浩拽得發疼。她一時不明白自己頭腦一熱好不容易聚攢起來勇氣說了這麼正經又真心的話，徐燦浩幹嘛還一副急火火、心虛的樣子要拉自己離開，完全沒有想象中的任一種反應，還是說要撇開小賢這個見證人，偷偷的決定？‘不行！必須要有答案，給我回答。好不容易...如果賢不在身邊，我會變弱的。而且依oppa的性格，說不定又會讓他糊弄過去，那我不是就失敗了嗎！？哪還有臉見人~但是...小賢剛才到底有沒有聽到呢？’

“跟我走。”徐燦浩的眼一瞪，嘴未動，刻意壓低的聲音是從牙縫裡生生硬擠出來的，隱約透著威逼的意思。說完，他雙手齊用，一把將瘦鹿給架起來，又轉頭笑臉對著剛要莫名起身的妹妹交代，讓她在這兒等等。

“去哪兒啊！疼~”允兒雖然平時號稱大力，可那只是針對大多數同性來說，此刻在徐燦浩的挾持下，她幾乎沒有掙脫的可能性，任由人半推半拉著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誰叫你這麼瘦，就只剩骨頭了。”徐燦浩說的話似乎不動聽，語氣也挺惡劣的，可聞言手上卻是鬆懈了不少。

“……”允兒。

起初有些擔憂的徐賢，按老哥的話好好坐在那兒，看著兩人吵吵鬧鬧的走遠，倒是心安了一些。不過允兒那隱隱約約傳進耳中的話，依然像強勁的蛛絲纏繞在心上，跳動間，勒得她如絞如割般時而窒息，甚至因為呼吸的不暢，影響到她一向冷靜的思維，心亂如麻。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徐燦浩將允兒帶到vip候機室的衛生間外的狹窄過道上。

“西...那麼丟臉的話說一次就不想活了，非要說兩次嗎？真是...”允兒偏頭捋了下頭髮，一臉的不耐，低聲自語道。

“兩次？！哈~我真是。呀，不給我清醒點兒嗎？不管你什麼計劃，怎麼能在放送的時候說那些危險的話？還當著小賢的面說...什麼？喜歡！？呀，你是什麼腦殘粉嗎？”回想起來就氣的徐燦浩用手指狠戳了一下作死的林丫頭的腦門兒。

小腦袋和頭髮讓推得像仰脖子垂柳似的的允兒居然沒有喊疼，只是一副想要吃人的憤懣表情死盯著同樣瞪大眼睛的徐燦浩。

“怎麼，你有什麼事情做對了嗎？眼睛張那麼大...現在不是看著擺了滿桌子肉的情況啊！”徐燦浩察覺到自己可能太大聲了，四下瞅了瞅，見同行紛紛偏過頭去假裝聊天，這才轉臉放平心氣，恢復正常聲音對允兒說：“說說吧，到底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哇~oppa你有健忘症嗎？面對別人的告白，作為男人應該大大方方的給人回應才是正理啊。難道...oppa要逃跑嗎？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們男人難道都這樣嗎？”允兒越說倒越顯得理直氣壯。

“話說得過分了吧。還有，什麼叫男人都這樣。你有和別的男人交往嗎？不然怎麼能說這種話，幼稚啊。”

“那個...有聽過...反正，聽工作的姐姐們說的。”允兒心虛的眼睛不敢往徐燦浩臉上招呼，她總不能說自己的那些話是從電視和劇本上看來的吧。

“噗~呵呵。咳，嗯...”瞧見小鹿心虛的表現，徐燦浩這才肯定面前的高挑女孩兒還真是個孩子啊，遂忍不住笑出聲來。“呀，你從哪兒背來的這...這些詞？還是，你真有計劃嗎？好吧，oppa知道自己是萬人迷，大韓民國成千上萬的年輕男女都喜歡我，每天收到的告白堆起來估計應該有63（大廈）那麼高了。你敢肯定自己真的，那個喜歡，是男女...不是親人間的那種喜歡嗎？”

允兒低著頭，只讓徐燦浩見著她的頭頂旋兒，好像思慮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兩隻明亮透澈的大眼睛毫不畏怯地與燦浩對視著，堅定地點點頭：“嗯，確定。2007年10月21日晚上，我證實了自己的心意。”

徐燦浩叫丫頭近乎執著的眼神和精確、篤定的話語弄得一怔，不由的順著道出的時間節點去回憶那段期間發生過什麼...糟心的事，竟然開啟了允兒這丫頭的心扉。其實，徐燦浩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到允兒有過的變化，像情緒、眼神、肢體這些都有出賣過她的內心動向，讓燦浩懷疑這丫頭是不是對自己有了什麼不應該有的感情。所以他後來才會慢慢注意自己在與丫頭們相處時的言行，不會說帶有歧義讓人瞎想的話，也不會有太過親密的表現和過多的肢體接觸。

“嘶~了不起啊（對這頭疼的事感慨）。”徐燦浩撐著腰靠在牆上，很是無奈地舉頭長嘆一口氣。“想讓我怎麼做？回答你，好的，我們在一起？！”允兒一語不發，依然像是在看一幕電影，看著徐燦浩像熒幕上的主演一樣坐立不安。“太陽...你們leader怎麼辦？讓小賢怎麼辦？隊員們怎麼想，呃？瘋了真是...伯父知道會不會殺了我。”

“啊~oppa在乎的是這些啊。和泰妍姐在一起也是想過這些嗎？小賢怎樣，成員們怎樣，歐尼父母會怎樣，我...會怎麼想？有考慮過嗎？”允兒玩味的表情裡和話語中帶有一絲明顯的鄙夷。

“停下！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以為我沒煩惱過嗎？如果不是覺得這種情況下的我看起來卑劣，我怎麼會猶豫這麼久，沒有把事情告訴自己最親近的人，最在乎的人？你們...”徐燦浩說到最後才將激動的情緒調整回來。“允兒呀。其實...就當oppa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行嗎？事情不應該這樣的。我們媽媽要是知道，會失去一個女兒，那該怎麼辦？或許，你只是一時間想錯了，是誤會啊~雖然你喜歡oppa，畢竟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是有可能產生這樣那樣的誤會，嗯？你這丫頭...呵呵。”徐燦浩梳理好心緒後，和聲和氣的笑著說，一手像從前一樣擱上丫頭的頭頂，在她額上揉了揉，弄亂了對方的溫軟的劉海。

不知道是不是徐燦浩說的話，還是熟悉的動作軟化了允兒將才鋒利的言行和神情。她卸下了故作的強勢，任由那只永遠充滿暖意的大手在自己頭上肆虐，而不像往常，她沒有故意鼓起包子臉，也沒有躲開，拍掉那以後不知還會不會有的溫柔。

“oppa。”

“嗯？”

“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有你說的‘誤會’啊。不知道嗎？”允兒指著徐燦浩定格的右手，昂起臉來平靜地看著他，微微笑了。

徐燦浩不明所以，看看允兒，又看看自己的手。“為什麼？”他詫異地問道。

允兒抿嘴一笑，帶著俏皮的聲音說：“除了爸爸能，你是第一個。李勝基xi...不算。”

聞言，徐燦浩的頭一陣犯暈，眼瞼連眨，似乎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點兒。他算是想起來了，原來那時候允兒就已經對自己暗示過了，說什麼喜歡的男人會像撫摸小狗狗一樣愛撫自己的小腦袋。感情這都是他自己犯下的失誤，從人家小時候就已經開始撩動那顆看似堅強實則缺乏愛填充的可憐又稚嫩的心。

“要瘋了我！...怎麼會讓我們出現這種糾葛？！”徐燦浩在心裡吶喊著，卻從始至終沒有將允兒作為家中妹妹的位置稍有挪動過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