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倪永孝吐了口氣，看著季布在空中劃出的圓圈，跟著道：
“大家談談唄。”
對於季布提出的這個要求，倪永孝並不感覺到意外，或者說他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五百萬的好處費不過是他利益最大化的說辭，對方不接受，那他也只能擴大付出。
“韓琛的地盤。”
季布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大家攤開在桌面上說了，那也就沒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我幫你搞定這四個話事人，讓他們乖乖交數，以後，韓琛的地盤歸我。”
“哦？”
倪永孝眯了眯眼角，有些意外的看了季布一眼，語氣平靜：
“我還以為你會要甘地的地盤，論地盤，甘地手裡才是最大的，你竟然選擇了韓琛？”
“韓琛的地盤跟我的地盤是挨著的，拿到手最好管理，甘地離的太遠了，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優勢。”
“可以。”
倪永孝簡單的思考了一下以後隨即點頭答應了下來：
“那就按照咱們說的辦，你們幫我們倪家渡過這個難關，等我坐穩以後，除掉韓琛，他的地盤給你。”
頓了頓，他跟著往下說到：“那咱們就來說說接下來怎麼做吧，提前...”
“誒！”
季布一抬手直接就打斷了他的話，手指間夾著的香菸冒著寥寥青煙在指尖盤旋：
“倪生，現在咱們還沒有談到那一步，不著急說接下來的計劃。”
“啊？！”
倪永孝聞言表情一愣，眼角縮了縮，先是掃了眼林昆，林昆表情不變的坐在座位上。
“什麼意思？！”
倪永孝的臉色不是很好，原本臉上掛著的笑容也消失不見：
“季生想要更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有些遺憾了。”
“我來找你們，並不是非你們不可，你要是覺得可以趁機敲竹槓，那你就想錯了。”
“請。”
季布朝著門口的位置一伸手，直接送客：“慢走不送，有時間再約。”
“....”
倪永孝身子一僵直接愣在了原地，他沒有想到季布會如此的乾脆利落：
“你來真的？！”
“不然呢？”
季布理所當然的看著倪永孝，侃侃而談：“現在是你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你來幫我，你不願意那就免談咯。”
頓了頓。
他折身來到倪永孝的身邊，拉開旁邊的風雲凳子坐了下來，手掌一攤：
“我來給你分析分析情況。”
“我們跟韓琛之間肯定是要倒下一個的，如此，韓琛要是倒下了他的地盤不就理所當然的歸我們了？”
“我說我要韓琛的地盤，只是不想到時候再跟你們扯上關係，這並不能夠充當我們幫你的利益籌碼。”
“大家都是出來撈的，這種淺顯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幹掉韓琛，他的地盤我不要？我又不是痴線。”
“哼。”
倪永孝的臉色緩和了幾分：“那你想要什麼。”
“這個。”
季布拍了拍手，烏蠅遞過來一份卷宗檔案來給他，攤開在桌面上：
“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們倪家在一家通訊公司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要百分之七個點，這就是我要的。”
“通訊公司？百分之七？！”
倪永孝眼角再度縮了縮，目光落在了季布面前擺放著的這份卷宗上：
“看來，季先生這段時間沒少打聽我們倪家的情況啊。”
“還行吧。”
季布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這就是我的要求，差不多咱們五五開吧，不算很過分，畢竟還給你們留了一大半。”
這幾天。
華仔把有關於倪家所有白麵上的生意全部仔仔細細的打聽了個遍，最終目光落在了這家通訊公司上。
這家通訊公司大有來頭，不但有著傳呼機亞洲代理的業務，而且還曾經為第一代警務通迅系統提供過服務，參與過構建工程。
覆盤倪家所有白麵上的合法公司，也就這一家公司顯的非常獨特了。
也只有這個業務能跟警隊扯上關係，這一定程度上，是不是也就說明了韓琛都能夠指揮章文耀了，為什麼還要潛伏在倪家。
或許。
就跟這個有關係。
“你可能不瞭解。”
倪永孝推了推眼鏡，嘗試著解釋：“這個股份，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這是我爺爺那輩留給我們的，我們現在基本上已經不參與了，而且也不賺錢。”
“那正好咯。”
季布點了點頭，嘴角微挑：“反正不掙錢，分我們一點也沒所謂的。”
“換個角度來想，倪坤的死，真的只會是表面上看到的這麼簡單麼？你倪永孝不傻，應該能想到其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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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永孝沒有再接話，坐在座位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若有所思。
“好了。”
季布抬手看了看腕錶：“今天咱們就到這裡了。”他抽出自己的名片來遞給倪永孝：
“這是我的電話，歡迎隨時Call我。”頓了頓又跟著道：“不過，我想今天晚上你就得聯絡我，畢竟明天就到了倪坤葬禮的日子。”
“你猜，明天他們四個話事人會不會乖乖的如期給倪家交數啊。”
“呼....”
倪永孝吐了口氣，拉了拉襯衣衣領子起身往外面走去：
“昆哥，走先。”
“嗯...”
林昆笑呵呵的點了點頭，看著消失的倪永孝，轉而看著季布：
“你怎麼就想到了這家通訊公司？！”
“韓琛動倪家，不應該只是為了倪家的地盤而已。”
“好，你說的算。”
林昆並沒有反駁什麼：“有把握麼？對於明天的事情。”
他猜測到，倪永孝肯定會再找季布的，因為明天一旦他們四個話事人反水，如果壓制不住的話，那後面再也不可能了。
明天這個節點非常關鍵，多少社團都在看著呢，押不住這幾個話事人，倪家的名聲不保，他們自己控制的地盤同樣保不住，他倪永孝輸不起。
“嗯。”
季布點了頭來到林昆的身後，抬手幫他捏著肩膀，寬慰道：
“放心好了，我知道昆哥的心願，不會讓你失望的。”
“很好。”
林昆滿意的拍了拍季布的手掌，閉目沉思了起來。
——————
入夜。
倪永穿著一身寬鬆的睡衣，夾著香菸坐在露天陽臺的休息椅上。
“呼...”
他深深的吸了口香菸，眯眼看著遠方的夜景，眉頭微皺。
“阿孝。”
二姐走到倪永孝的身邊，端過來一杯咖啡遞給了他：
“怎麼樣？公司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看你的臉色好像不是很好，有困難？！”
“沒事。”
倪永孝露出了笑容來，背靠著、雙手撐著欄杆看著二姐：
“大姐，放心好了，你也不看看阿孝是什麼人，有我在，家裡不會出事情的。”
“辛苦你了。”
二姐攏了攏垂落在臉頰兩側的碎髮：“如果不是你，家裡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大姐嫁人了，家裡的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說。”
“放心啦。”
倪永孝雙手抓著二姐的肩膀：“你就不用擔心了，不早了休息去吧，有我在。”
“呼...”
倪永孝長出了一口氣，把二姐打發走以後，臉上的笑容再度消失，眉頭緊皺。
白天。
在見了林昆跟季布以後，倪永孝無法接受季布提出的條件。
讓季布林昆他們幫自己站隊只是一方面，畢竟自己還是要出力的，韓琛的地盤可以讓，但是通訊公司的股份不能讓，代價太大了。
就在這時候。
裡間的電話響了。
倪永孝折身進去，拿起電話來：“倪永孝，哪位？！”
“呵呵。”
電話那頭響起一個中年沉穩的聲音來，笑聲略帶沙啞：“倪生，現在是叫你倪生好呢，還是叫倪家話事人好一點呢？！”
“呵呵。”
倪永孝聞言眯了眯眼角，語氣波瀾不驚：“我都沒所謂，一個稱呼而已。”
頓了頓。
他跟著說到：“倒是你了，怎麼稱呼啊？”
“我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罷了，怎麼稱呼都可以，沒所謂的。”
中年呵呵一笑，然後直接進入了主題：“今天打電話給你，有個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不。”
他的語氣跟著一轉，多了幾分威嚴：“不應該是商量，而是通知你。”
“哦？通知我？”
倪永孝吸了吸鼻子，拿起電話來到了屋外：“說說看，你要通知我什麼。”
中年說到：“我想跟你合作。”
“合作什麼？”
“生意。”
“嗯？”
“我記得，你們倪家在一家通訊公司有股份，這樣吧，你把股份轉讓給我。”
“哦？”
倪永孝聽完中年的話，喃喃自語：“通訊公司？轉讓給你？！”
“是的。”
“不好意思，我沒興趣。”
倪永孝直接就拒絕了：“我不缺錢，缺錢的話，通訊公司的股份也不會賣的。”
季布提出了通訊公司，緊接著，這個人的電話進來，同樣也是這個需求。
只不過。
他的目標是自己手裡全部的股份。
“倪坤死了，你知道他為什麼死嗎？”
中年的語氣不變，絲毫沒有因為倪永孝的拒絕而有任何的不開心。
“我跟你說個故事。”
他聲音平靜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侃侃而談道：“早先，我曾經找過倪坤，我跟他談合作，那時候我是並不要你們的全額股份，只是要一半而已，他拒絕了。”
“倪坤拒絕了我，所以……他死了。”
“！”
倪永孝聽著電話裡中年的話，臉色陰沉的咬了咬牙，攥著電話的手指緊緊的攥著電話，指關節發白。
這件事情，倪永孝曾經聽老豆倪坤提起過，倪坤本身就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他特地錄了音，來醜陋國的時候特地帶上了放給自己聽過。
那時候他們沒有聽出個之所以然來，現在一想起來，這兩人確實是同一個聲音。
不過。
他的情緒控制的很好，一字一頓不帶任何情感的說到：
“哦？！你本事很大啊？！”
看來，這個撲街就是殺死自己老豆倪坤的幕後主事人了。
“還行吧，湊合著來。”
中年無比矜持的擺了擺手，而後輕笑道：“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想告訴你我這個人有多威，我只是想告訴你，跟我合作，你可以少很多的麻煩。”
“再說了，你也得謝謝我才對啊，如果不是我，倪坤那個老不死的身體那麼好，什麼時候才能退休啊。”
“我不殺他，你現在也不可能成為倪家的主心骨，現在應該還在國外當會計算賬呢。”
“你得謝謝我，你說呢？！”
“很好。”
倪永孝深呼吸一口：“我記住你了。”
“扯遠了，還是來說說你馬上要面對的事情吧。”
中年的情緒絲毫沒有因為倪永孝的語氣而有任何的改變，繼續說到：
“你把通訊公司的股份讓給我，我保證你們倪家依舊坐鎮社團大佬的位置。”
“每個月，該交數交數，一分不少的按時按按量準時的交給你們。”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非常直白了，完全就是打開天窗說亮話。
“如果我說不呢？”
倪永孝深深的吸了口香菸，吐出的濃烈的煙霧將他整個人籠罩在裡面，看不清表情：
“我不願意的話？！”
“呵呵。”
中年淡淡一笑，語氣平淡，如同再說一件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事情一樣：
“沒就沒辦法了。”
“既然大家談不攏，那結局只有一個，我無非就是多花點心思了，把通訊公司搶過來，順便把你們倪家按在地上踩。”
“踩死！”
“在我眼裡，區區一個倪家對我來說什麼也不是。”
“好。”
倪永孝點了點頭：“那我等著你來踩我。”
“從你的語氣中我算是聽出來了，倪家有你的狗啊？讓我猜猜，這條狗是誰？！”
“韓琛？甘地？”
“你覺得呢？？”
中年不以為意，也沒有否定倪永孝的話：“你現在知道，有意義麼？！”
“明天你搞不定這幾個話事人，你猜猜有多少社團會對你們倪家蠢蠢欲動？！”
“走著瞧吧。”
倪永孝冷笑一聲：“那就這樣了。”
“對了。”
他的話鋒跟著一轉，冷笑道：“你給我打這個電話，目的性非常明確，就是我們倪家在通訊公司的股份唄。”
“你不應該給我打這個電話的，你不打我還不知道你的目的，你一打，現在我知道了。”
“好。”
中年齜牙一笑：“既然你想玩，那咱們就玩玩，現實會告訴你，什麼叫殘忍！”
“就這樣。”
說完。
他直接就把電話結束通話。
“媽的！”
倪永孝掐掉電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眼鏡鏡片後的那雙眼睛瞪的老大，表情猙獰怒不可遏。
殺自己老豆的人冒出來了。
而且。
下面的話事人裡面，有他的狗！
必殺之！
這是倪永孝此時此刻內心唯一的想法。
他重新點上了一支香菸，菸草在火苗一下燃燒起來，發出弱不可聞“滋滋”聲音。
在倪永孝的吮吸之下，火機的火焰隨著菸草的燃燒跳躍變大。
直覺告訴他自己，給自己打電話的中年態度雖然高傲狂妄，但是不能否認的是，他好像真的有那個實力。
自己不能託大，明天一個不好就會讓場面失去控制，在雙重打擊之下，那個局面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了的。
不行。
當斷得斷。
得把季布他們也拉進一個局，有他們幫自己頂雷，自己不一定會很輕鬆，但一定不會是首當其衝的那一個。
很快，他就有了決斷。
“呼...”
倪永孝重重的吐了口煙霧，自桌子上拿出了白天季布留給自己的名片。
黑色的名片上非常簡潔，乾乾淨淨的只有名字跟一串數字。
季布兩個燙金大字居中有些顯眼。
他手指捻了捻名片的一角，隨即按著這個號碼打了出去。
“嘟...”
在響了幾聲以後，電話被接了起來。
“季布。”
季布的聲音自電話中響起：“哪位？”
“倪永孝。”
倪永孝自報名號，聲音沉穩的說到：“通訊公司的股份我可以給你一半，但是你得幫我搞定明天的事情。”
“沒問題。”
季布點了點頭，爽快的答應了：“我很欣賞你，你跟我一樣，都是個做了決定就非常爽快的人。”
“不僅如此。”
倪永孝咬了咬牙，繼續往下說到：“你不僅幫我解決明天的事情，還要幫我挖出做掉我老豆的內鬼。”
“你放心，只要你幫我搞定，股份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早就聽說過你季布一諾千金，我倪永孝說話也向來一口唾沫一個釘。”
“完全沒問題。”
季布再度點了點頭。
“說說吧。”
倪永孝思考了一下：“你的計劃是什麼？讓我心裡有個底，也好讓我提前準備準備。”
“我的計劃你不用知道。”
季布卻不跟他多說：“你都知道我季布一諾千金，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你要做的就是準備好股份轉讓書。”
“行。”
倪永孝見季布這麼說便不再廢話，然後就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嘖嘖....”
季布結束通話電話，背手拿著電話在窗戶上來回走動，喃喃自語：
“看來我猜的不錯啊，問題點就在通訊公司上，肯定也有人找他說通訊公司的事情了，所以，他才會這麼果斷的找到我。”
“倪永孝有點腦子啊。”
季布眯了眯眼，摸出香菸點上，並沒有沾沾自喜，他眼神明亮的看著窗外。
倪永孝能這麼爽快的讓出一半股份給自己，這其實也是把自己拉進他身邊的籌碼。
他想找個人來頂雷，而自己恰恰就是最好的人選。
不過。
還好自己提前有了一招後手，不然明天的局面屬實有些難以開啟了。
“呼...”
他吐出一口煙霧來，開始琢磨了起來明天的局面來，無限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