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艾布特聽著東莞仔跟馬克李兩人的對話,看著車外快速倒退的風景,整個人焦躁不安了起來:
“你們知不知道,冒充差人是大罪,警方會對你們進行追查的!”
“現在把我放下去,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
“呵呵!”
馬克李只是澹澹一笑,扭頭看向窗外繼續抽著香菸,沒有搭理他。
“我們想幹什麼?!”
東莞仔倒是來了興趣,接上了他的話:“你可能還不瞭解我們的底細吧。”
“給你點提示,我們跟季老大行的。”
“!”
艾布特聽著東莞仔的話,整個人身子一顫,僵硬在了原地。
季布?!
他認識東莞仔,但是沒有見過馬克李。
上一次。
從緬北回來的時候,季布跟林昆被堵在機場,馬克李並沒有跟他們隨行。
所以。
他也自然不知道馬克李跟季布的關係,不然剛才在警署也就露餡了。
“不可能!”
他幾乎下意識的反駁:“季布在警署,他沒有電話聯絡外界,你們...”
“你以為只是一時興起?!”
東莞仔不屑撇了撇嘴:“早就策劃好了啊,邁比利不是終點,他只是一個開始,你才是終點。”
“你們瘋了!”
艾布特聲音尖銳的嘶吼了一聲,身體跟著往前探。
立刻。
一把伯來塔手槍頂在了艾布特的腦袋上,黑洞洞的槍口壓迫力十足。
“別激動。”
馬克李咬著香菸吮吸了一口:“伯來塔威力很大的,一個彈匣裡面有十五發子彈,打死你肯定是足夠了。”
“……”
艾布特嘴唇嚅囁,咬了咬牙道:“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
“季布瘋了,你們也瘋了嗎?!邁比利是高階警司,他死了現在整個警隊都在調查他的桉子。”
“我是警司,又是日不落帝國的人,如果我也死了,這件事情將會鬧到天翻地覆!”
“警隊不會任由這個桉子就這麼不了了之的,一下子死了一個高階警司一個警司,港督都會注意這件事情的,你們不要衝動!”
“鬼老?警司?好牛啊!”
東莞仔不屑哼哼,冷笑道:“不過是區區一個警司,算什麼東西啊?!”
以前在警隊的時候,東莞仔會認為警司已經是港島很牛逼的存在了,可能是自己終身奮鬥目標。
但是現在不一樣。
東莞仔不再是那個希望在警隊紮根一步一步往上爬的高階督察了。
一個警司而已。
算什麼東西。
“我可以談,我們可以談的!”
艾布特此刻的求生慾望極度強烈,說話語速飛快,唾沫紛飛快速的往下跟著道:
“跟季布說,這件事情我可以幫你們搞定的,我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我可以幫你們!”
“有我幫你們做內應,這個桉子很快就會過去的,所有人都不會有事,大家都很開心!”
“我要見季布,我要見他,我要跟他談!”
“真的!”
他焦急的聲音響徹在警車裡,說到最後直接大聲嘶吼了起來,嘶吼聲中帶著絲絲哀求。
此刻飛馳的警車,在艾布特眼中就如同一個漂移的靈車,正載著自己快速的朝著人生的終點開去。
只不過沒有人搭理他。
車內一下子陷入了短暫的安靜之中,只剩下車外的大風順著車窗往裡面灌著的聲音。
“林國平!”
艾布特眼看沒有搭理自己,目光落在了前面開車的東莞仔身上,語氣急促: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桉子,我也聽說過你的事情,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
“你幫我,你幫我跟季布求情,我幫你,我保證,你的事情可以弄的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我可以幫你恢復你警察的身份,幫你把以前的事情翻篇,你依舊是那個高階督察。”
他越說語速越快,也越著急:“我馬上就是高階警司了,等我到了高階警司,我升你,我升你啊,總督察,警司都可以啊!”
“我說的都是真的!”
“恢復身份?!”
東莞仔挑眉掃了眼內後視鏡裡五官扭曲、表情焦急的艾布特,冷冷一笑:
“不好意思啊長官,我沒興趣。”
“回警隊幫你們做事啊?狗都不做啊。”
他腳尖點了點油門,警車的車速再度提高了好幾分來,朝著目的地而去。
一時間。
車裡只剩下艾布特喋喋不休的聲音。
二十分鍾後。
白沙灣碼頭出現在視野之中。
往常這個點,白沙灣碼頭正是業務繁忙的時候,但是今天晚上卻異常的安靜。
碼頭上只有一艘貨運船挨著港口停在那裡,碼頭上靜悄悄的,沒有人影。
中途。
東莞仔他們在路邊換了一臺車,改頭換面開進了白沙灣碼頭,一路暢通無阻。
“下車!”
東莞仔一個漂亮的漂移把車子挨著港口停下,拉開車門把後座的艾布特拎了下來,順著船板朝著停在港口的貨船走了上去。
艾布特被東莞仔提在手裡,如同拎小雞仔一樣,只是短短半個小時,他的狀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個意氣風發、高高在大的警司形象不再,衣服凌亂的他髮型鬆散,看上去狼狽不堪。
“我可以談的,我真的可以談!”
艾布特嘴裡如同念念碎一般,不停的自言自語:“我要見季布,我要見他!”
直到被東哥帶上貨船丟在甲板上,這才後知後覺的抬起頭來看著四周。
隨著視線的移動,甲板上的情況也引入了眼簾。
甲板的角落裡。
幾個男子正圍在斗車忙碌著,加水的加水,加水泥、沙子的加水泥、沙子,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斗車的邊上,放著一個已經鋸開了的碩大的油桶,如同大半個人高的油桶擺在那裡,壓迫感十足。
再邊上。
兩個穿著勞保服的工人正蹲在延伸出來的排插前,除錯著電焊機,抽出一根電焊條夾住,再用電焊夾夾住欄杆接地,在上面點了點。
“滋..滋...”
白色的閃光亮起,電焊條融化留下兩個清晰的焊點。
“烏蠅哥!”
勞保服的工人隨即抬頭衝烏蠅比了個手勢:“一切準備就緒了!”
“好!”
烏蠅站在欄杆前,左手拿捏著雪茄吮吸著,聽到工人的話點了點頭,轉身走了過來。
“小馬哥,東莞哥!”
他衝東莞仔、馬克李打著招呼,笑著把雪茄塞進嘴裡咬住,伸出左手來:
“好久不見啊小馬哥,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呵呵,烏蠅哥。”
馬克李掃了一眼烏蠅,不免有些詫異:“哦?烏蠅變化很大啊?!”
幾個月的時間。
烏蠅總算是從病床上走下來了。
上一次從高架上連同轎車一同被剷車丟下去,好在命大的他保住了命,但是身上也留下了手術後幾條猙獰的疤痕。
一通受影響的,還有他的右手,也在事故中受到了損傷,雖然恢復的不錯,但是已經大不如從前了。
經過這次的事情以後,烏蠅整個人也變得更加沉穩了,褪去了之前的輕浮,內斂了很多,也多了幾分兇狠。
幾個月的時間頭髮長長了許多。
出院後的他去了理髮店,將腦袋兩旁的頭髮推短,只留下中間的一撮,做了個髒辮。
下巴也蓄起了短短的鬍鬚,跟以前大不相同,氣勢很足,一副大老做派。
已經有不少馬仔都開始叫起了他的新名號:左手哥。
“還行吧。”
烏蠅齜牙笑了笑,而後來到了癱坐在地上的艾布特警司面前,抬腳踢了踢他:
“怎樣鬼老,你平時收了大老那麼多土特產,今天我也特地給你準備了一點道上的土特產。”
他拿下嘴裡咬著的雪茄,一口煙霧吐在艾布特的臉上,努嘴示意了一下那邊:
“還滿意嗎?大警司!”
“咕冬...”
艾布特喉結聳動吞嚥了一口口水,看著那邊正在忙碌和著水泥的馬仔,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不能,你們不能殺我!”
“我是警司,我是警司,殺了我你們一個都跑不掉的!”
“哈哈哈...”
烏蠅仰頭大笑了起來,前俯後仰,手裡拿著的雪茄跟著身體的擺動,煙霧也跟著在空中留下一道軌跡:
“警司?!好了不起哇!”
“這裡是港島啊,你有什麼好了不起的?!如果我是你啊,當初收了那麼多錢,立刻馬上打包捲鋪蓋滾蛋回家!”
“出來撈,最風光的時候不退出,還想著再撈一筆,還要去咬金主?要還的啊!”
“我是警司,你們不能殺我,殺了我你們也跑不掉!”
艾布特喃喃自語,目光恐懼的看著他們幾人,一個勁的重複了起來:
“季布,我要見季布。”
“草!”
東莞仔抬腳踹在艾布特的胸口將他踹倒在地:“還他媽的想著有人會查你的桉子呢?!”
他提了提褲腿在艾布特的跟前蹲下,伸手卡著他的下巴將他拽了過來:
“既然你如此執著的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不如就讓我來告訴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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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艾布特,貪汙收黑錢當黑警,因為分贓不均幹掉了邁比利,然後連夜跑路,就這麼簡單!”
“!”
艾布特身子一僵,瞪大著眼死死的盯著東莞仔,呼吸急促。
“這種手段你們應該很熟悉才對啊。”
東莞仔伸出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斜眼下看著艾布特:“當初,你們就是這麼搞的我嘛。”
“我們這麼對你,已經很公平啦,你們怎麼對的我,我再原封不動的退還給你們,不過分吧?!”
說完。
他伸手一推將艾布特推倒在地,咬著香菸就走到一邊去了:
“烏蠅哥,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你來處理了。”
“小意思。”
烏蠅做了個OK的手勢,節奏優雅的衝旁邊的馬仔勾了勾手:
“行了,讓鬼老警司體驗體驗咱們港島道上的土特產吧。”
立刻。
三個人走上前上來伸手抓住了想要逃跑的艾布特,拽著他來到切割開蓋子的碩大油桶邊上,把人強行塞了進去。
邊上。
鬥車裡早已經攪拌均勻的混泥土被鐵鏟鏟起來往油桶裡面灌輸。
“呸!”
馬仔一邊往裡面鏟著混泥土,一邊朝著艾布特吐了一口濃痰:
“冚家鏟鬼老,你他媽的沒想到自己有今天這麼一天吧!”
“佔著港島租借了我們的地方,搜刮我們的財富,歧視我們華人,壓迫我們華人,曹尼瑪的,老子一個爛仔都想搞死你啊!”
“好好的看清楚咯,記住今天送你下去的都是什麼人,都給我記好咯,下了地獄閻王爺問起來,告訴他送你下去的是華人。”
邊上。
勞保服的工人抄起了電焊槍來,夾著電焊條時不時的在鐵欄杆上點兩下,迫不及待。
他就等著水泥灌滿油桶,自己焊武帝化身,上去三下五除二把油桶蓋子焊接好封死。
他們對這些鬼老個個痛恨至極。
“我錯了,我錯了!”
艾布特哀嚎掙扎著從油桶裡站了起來,小半個身子露在外面,抄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快速求饒: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道歉,我道歉啊,跟季布說,我求求他,求求他放過我。”
“切!”
烏蠅跨步走到油桶跟前,嘬了口雪茄一口煙霧吐在他的臉上:
“撲街鬼老,土特產的感覺如何?是不是非常的美妙?前所未有的體驗?!”
“我求求你們放過我,真的,我再也不敢了。”
艾布特瘋狂的用腦袋撞擊著油桶,咣咣做響:“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求求你,讓我跟季布見面,我有話跟他說。”
“啊...”
說到最後。
艾布特整個人崩潰的哀嚎了起來,身體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著,鬥如篩糠。
油桶裡,濃密粘稠的混泥土隨著他的掙扎,正一點一點的均勻流淌開來,自四面八方壓迫著他的身體。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席捲心頭,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他的身上,帶來深入靈魂的恐懼。
他們這些鬼老領導天天坐在辦公室裡吹著空調,飲著咖啡每天準時上班準時下班,從來不需要出到慘烈的犯罪現場。
憑藉著強權與身份優勢,不需要任何付出的就能站在最高位,享受著最底層華人警察拼死拼活做出來的功績,一步一步向上。
到現在為止。
艾布特都到警司位置了,其實他本人並沒有參加過任何一次行動,養尊處優的他連死人都沒有見過,更不要說血淋淋的現場了。
所以。
當死亡的陰影籠罩在身的時候,艾布特的心態比任何一個人炸裂的都要快速。
“嘖嘖嘖...”
烏蠅看著艾布特哀嚎求饒的表面,把手裡的雪茄塞進了他的嘴裡,順勢拍了拍他的臉: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一點警司的做派都沒有,你這個人真的很爛啊。”
“沒膽子就不要玩,真正開始玩的時候,你又比誰都怕死。”
“求求你!”
艾布特搖著腦袋甩掉了嘴裡的雪茄,瘋狂的祈求著:“求求你放過我啊,我可以幫你們...”
“屎忽鬼!現在求饒?晚了!大老話我聽讓你死!”
烏蠅眼睛一瞪,身子微微前傾,下頜抬起高昂的看著他:
“穿西裝,打領帶,拿大哥電話有什麼用?!”
“吔屎啦你!”
說罷。
他轉身離開,抬起的左手擺了擺。
幾人站在甲板欄杆前,看著遠處的海面,迎面而來的海風吹動著幾人的衣襬。
身後。
焊武帝正在加班加點,隨著電焊條與鐵皮的接觸,白色的光亮伴隨著四濺的火花時不時的亮起照亮四周。
白色的煙霧升起又被海風吹散。
“呼...”
馬克李吐了口煙霧,把手裡抽完的香菸彈射入海,轉身過來看著遠處的高樓大廈的霓虹:
“真沒想到港島的夜景竟然這麼美,一想到鬼老騎在咱們頭上,想想都不甘心啊!”
“哦吼!”
烏蠅跟著轉身過來,興奮的嘶喊了一聲,抬手拍了拍馬克李的手臂:
“你看,現在不就開始好起來了嗎?!”
“說真的,我烏蠅真的很久沒有這麼爽快過了,爽!”
“哈哈哈....”
東莞仔仰頭大笑了起來,
要說暢快,他是最暢快的那個。
當初在警隊裡受的那些憋屈,今天總算是宣洩出來了一部分了。
幾人陸續下船。
沒多久。
隨著一聲汽笛長鳴,白沙灣碼頭港口停著的唯一一艘貨輪收錨,緩緩駛離了碼頭。
貨輪在海面上乘風破浪,在駛出去好遠以後。
“噗通。”
甲板上掉了個油桶下去,重重的砸在海面上,濺射起無數的水花與漣漪,又快速的被海浪抹平,什麼都沒有剩下。
······
新界分局。
一臺轎車在警署門口停下。
ICAC的調查主任姚威強帶著下屬走了進去,表明了來意:
找艾布特警司。
新界分局給出的回答是不知道,艾布特警司根本就沒有來過,也根本沒有安排人去接他。
“....”
調查主任姚威強聽到這裡,頓時心裡“咯噔”一下,不好的預感襲來。
他再度開車折返回北區警署,調出了艾布特離開時候的閉路電視。
畫面中。
來接他的幾個人看上去都非常的專業,雙方的交流也很簡短,然後艾布特就跟著他們離開了。
“...”
姚威強看著閉路電視的畫面,連忙拿出手提電話來給防貪主任打了過去:
“主任,艾布特警司,跑了...咱們收到的那份貪汙舉報,很可能是真的。”
······
凌晨一點。
北區警署。
審訊室。
“嗯..一點了。”
季布抬手看了看腕錶上的時間,隨即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乏了,玩夠了,該回家睡覺了。”
警署大廳裡。
華仔帶著楊蔻蔻家的專業律師張偉正在給季布做著保釋的手續。
苗志華站在一起旁觀。
一開始,警員還不肯放人。
但是隨著艾布特聯絡不上,張偉這邊持續給與的壓力。
苗志華的態度也極為強硬,他們也不得不按照流程來給他們辦手續。
畢竟。
把季布帶回來這麼久,他們還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指控的罪名。
至於那些捏造的偽證,艾布特不在,沒人敢站出來跟他們對抗。
十分鐘後。
季布從北區警署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坐進華仔停在路邊的車子離開了這裡。
先是去伍先明警司的住處把楊蔻蔻接上,回到淺水灣別墅沖洗了一下,安穩的進入了夢鄉。
跟華仔分別的時候,特地囑咐了華仔一句:“幫我定一份明天早上的報紙。”
“好的。”
華仔會意,連忙點了點頭:“放心吧大老。”
“好。”
季布今天晚上睡的是舒服了,但是警隊裡不少的差人卻睡不著了。
首先。
關於邁比利高階警司遭遇車禍死亡一桉,原本就讓他們夠忙合的了。
跟著。
ICAC這邊也傳來了一個不好的訊號:艾布特警司消失了。
可能是叛逃。
這下。
原本還在專注偵查邁比利的警員,只能再度分出一部分人出來搜查艾布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