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同行，既然來了，唐求肯定會問些專業方面的事，比如成本，比如控制成本，比如資金周轉，比如技術與管理。

不要說小作坊沒有值得學習的地方，事實上南方的許多有名的公司，最早都是從小作坊發展起來的。

創業老闆的眼光之強，手下員工能力之強，絕對讓運上縣的一眾企業汗顏。

柳雲在見過曹家俊家的作坊之後也深不以為然，再怎麼說，自己也是運上比較知名的正規公司的總經理秘書，雖然只短短一個月不到，但眼界是開了。

只是聽了曹家俊的坦誠之後還是驚掉了下巴。

原來儘管有勞動力便宜、各種水電設施優惠的條件，儘管唐求為材料的事壓了很多價，為了減少運營成本做了許多努力，但是在成本方面，晶訊仍然比這家小作坊貴了兩百有餘。

這是唐求問出來的，他從原材料到幾乎每道工序、每臺裝置以及產能進行了細緻的分析，讓曹家俊沒有再隱瞞的必要，因為他發覺唐求似乎比他更懂技術、也更懂企業管理，在成本控制上堪比最細緻的專職會計！

而且他能算這筆賬：唐求的材料訂單所獲得的利潤遠超過他辛辛苦苦生產的利潤，在行家面前沒必要藏著掖著，所以事無巨細，全盤倒出。

所以柳雲覺得獲益匪淺，她再也不敢小看別人了，也終於記起唐求在飛機上跟她聊的：很多廣東人看似貌不驚人衣著簡單，但說不定就是個有錢的人、有本事的人，而且財富的擁有金額和能力之強是你想象不到的！

眼前的一幕就是。

唐求也拓寬了許多思路，他決定回去之後就實施！

而曹家俊也獲益許多。原本對VCD的前景很模糊的他，也在唐求的分析下認可了其判斷：在這一兩年的時間裡，VCD是個很紅火的行業，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規模，很快就會倒在明年的洗牌中。

VCD降價是大勢所趨，解碼晶片被C-Cube一家獨霸的局面也很快就會結束，畢竟在鉅額的暴利面前，資本的進入是遲早的事，比如他已經知道的ESS和新課的合作談判。

後面就會進入群雄逐鹿、優勝劣汰的戰國時期，活下來的不會有多滋潤，因為利潤被攤薄了，但倒下去的一定再爬不起來。

唐求這既是在幫他，讓他早做決斷免得看不清道路被套，也是為自己在不久後在原材料上壓價打預防針。

其實是他多慮了，前生的曹家就及時脫了身，曹父的商業嗅覺靈敏的很。

壓價是必然的，但是他不想到時候太突兀，被其誤以為客大欺店就不好了。畢竟在自己心裡，還記得那一世的感情。

只是他的一番苦心，卻讓曹家俊起了別樣的心思。他很認可唐求的商業判斷，所以難免讓蝴蝶的翅膀把自己扇飛了，後來差點釀成大錯，這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只作坊的幾個人認可，柳雲也是極佩服的，這才知道自己的這位老闆做VCD真不是心血來潮。他連未來幾年VCD的發展趨勢都那麼清楚，連可能勝出的幾大品牌商都預測了出來，還分析了各家在市場上的強項短板以及發展的命運。

有產能、有市場、有消費者的需求、有技術的發展方向…什麼都知道了，他要是不成功，還有天理嗎？

甚至連那邊坐著喝茶一直沒有離開的中年人都忍不住插話了。

“這位是唐總吧？我是江門紅源果業的總經理陳生，這是我的名片。”他熱情地招呼唐求，主動加入話局。

哦，食品行業。

唐求對這塊真的不熟悉。做熟不做生，這是商業的原則，對他也不會例外，但是不代表他就會拒絕結論這一塊的人。

“您好，陳總。”唐求馬上交換名片。不管怎麼說，自己未來幾年還是要在這裡混的，交際廣一些沒有壞處，多條朋友多條路麼。

“剛才聽了唐總對VCD行業的發展分析，覺得十分精闢透徹！唐總以年紀輕輕能做到這個位置，前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我雖然不是這一行的，但觸類旁通，也有了幾分感悟！如果唐總不嫌棄，我們就交個朋友如何？”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曹家俊大小也是擁有一家年產值千萬、利潤百萬作坊的小老闆，對於結識這類老總是很感興趣的。見狀急忙讓他坐過來，無非是添把椅子的事。

又交換了一波名片，氣氛頓時熱絡起來。陳生是個爽快的人，先幹三杯算是認識的見面禮，一下子就讓人對這個其貌不揚的人有了好感。

“我本來是路過這裡想找些專案的，剛才唐總說的蘋果醋讓我一下子找到靈感，不知道唐總對於蘋果醋這個領域有什麼想法沒有？”

他也是有當無，看唐求對VCD行業的研究如此透徹，想順帶著免費參考呢。

對此，唐求不打算說什麼。交淺言深，歷來是為人處世的大忌，再說這種諮詢之類的，找一家專業的諮詢公司不見得能預測多對，但該付的費用是一點都不能少。

自己肯定又正確又免費，有點太廉價了。

“說實話，我對食品行業真的沒有什麼見地，陳總才是此中的翹楚！要說想法，我倒自信是個很好的品鑑師，對飲料口味這塊還是能提得出意見的！哈哈。”

知道他是在說笑話，陳生也不介意。本來麼，哪有一見面就想讓一位企業的老總幫你給行業把脈的？人家有那個功夫也沒那個人情，花天酒地不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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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總其實已經給了很好的建議了。我想既然唐總喜歡的口味，一定壞不了！雪碧加醋的蘋果醋味道，這真是個新想法，想想都留口水！”

至於唐求說的發酵的蘋果水，算了吧，唐求可以說笑，他這個搞食品的不能胡扯。食品發酵是個很科學的東西，一個弄不好，細菌就會超標，產品也就成了偽劣產品、問題產品。

“陳醋飲料確實可行。醋可是個好東西，不需要多想，人們會自動與消除疲勞乏力、增強消化、擴張血管、殺菌…聯絡起來。現在全國的飲料市場碳酸類的有幾大可樂，運動飲料有健力寶，純淨水有怡寶、娃哈哈…但是主打健康飲料的還真沒有。如果陳總在這方面留意一下，或許能發現一些商機也未可知。”

唐求沒有胡扯，他是純粹按照後世的見識來說的。

不想卻真的啟發到了陳總。

“這一塊說不定真能考慮？”陳總越想越覺得可行。雪碧里加陳醋的喝法，他確實有聽到過，開始只以為是南方一些酒店的惡搞之作。但是地處北方的唐總都喜歡雪碧加醋的味道，由此可見一般。

“肯定能行的，飲料行業要想在現有基礎上突破，求新求異也是個不錯的路徑！關鍵是隨著人們經濟條件的好轉，將會逐步從喝飲料轉變到喝養生，現在進入，只慢不快！”

唐求順帶著的話，給了陳生信心。

“如果真能叫好，我不謝天謝地，只謝唐總一個人！”看得出陳生是真心感謝唐求的，畢竟一個有大生意做的老闆主動給他獻計獻策，而且還是萍水相逢。哪怕對方只是隨口一說就顯情誼了，何況唐求費了那麼多的口水？

曹家俊是個好事的人，見狀不免上前湊趣：“陳總要是感謝的話，將來產品做出來了，就可以叫做‘謝天謝地’！”

一句話讓大家都笑起來。“謝天謝地”怎麼可以做為品牌？那成什麼了！

不過陳生卻若有所思地說：“‘謝天謝地’不如謝唐總一個人，還不如叫做‘天地一號’呢！”

天地一號！

天地壹號？

這個想法給唐求的震驚是不言而喻的，難不成，它就誕生是為了紀念哥？

太扯了！

不過此生既然有萬煙VCD，為什麼不能提前誕生“天地一號”？

“陳總的飲料一定會大賣的！”他由衷地說了一句。哪怕是討巧，他都應該說這句的。況且後世“天地壹號”確實賣得紅火，儘管不知道此“天地一號”是不是彼“天地壹號”！

陳生充滿希冀地看著他：“唐總怎麼說？”

唐求還能怎麼說？既然送人情了，那乾脆把人情送到底，哪怕是堅對方的心呢。

“陳總這麼大的一個老闆，竟然一個人親自跑到這個小地方調研。就衝著這種精神，您的生意不大火天地都不容啊！”他笑著回答。

好吧，陳生倒不真是來“調研”的，但是他也沒有必要解釋。其實唐求不說這麼多，他也打算試一試醋飲料了，至於“天地一號”的名稱，只是為了湊趣。

現在卻覺得這名義起的很有意義。

天地之中獨此一家，倒不真的是謝天謝地不如謝唐求，他也確實沒那麼重要。當然，名義上要有。

“應您吉言。將來若有合作的機會，希望唐總曹總不吝指教。”

“豈敢！”這是唐求說的。

“豈敢！能做到指教陳總的程度，那我們家的VCD該做到多大規模？總該衝出亞洲、走向世界了！”這是曹家俊說的。

都知道是開玩笑，可是偏偏聽到有人在門口冷笑說：“好大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