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什麼，自然不言而明。
齊皓皺了皺眉，但卻沒有辯駁，皇兄也是為了他們好，而且皇兄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再者，這麼多人面前，皇兄又是善意提醒，他不能駁了皇兄的面子。
於是他岔開話題，對池奚寧道：“吃吧，涼的差不多了。”
池奚寧想了想，算了，左右齊澈又不一直跟著她，怎麼管得著她與席墨席景如何私下相處？
再者說了，他是皇帝，面子還是要給的。
於是她便順著齊皓給的臺階下了，專心用起餛飩來。
三碗餛飩下肚，齊澈終於吃飽了，他對蕭瑾川抱怨道：“朕……真已經許久沒這麼餓過了，上次這般餓的時候，還是……”
還是小時候被寄養在謝太後名下，因著謝太後要避嫌，所以對他們多有疏忽，那些宮人們看菜下碟，時常餓著他與齊皓。
以往齊澈還有些憤憤不平，可如今，他卻覺得沒臉再提。
他與齊皓所受的那些苦，同謝懷孜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麼。
填飽了肚子，齊澈覺得自己又可以了，他還能跟謝懷孜再周旋個三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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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眾人都已經吃完，齊澈站起身來示意龍一付錢，而後鬥志滿滿的道：“走，回去！”
池奚寧看著他開口道：“您今日最好還是在外間的好，除夕夜要祭祖，想必他今日不想見著您，最起碼白日裡不會想。”
齊澈聞言猛的停了腳步，沉默了一會兒道：“當年謝家人的屍身……”
蕭瑾川開口答道：“因著是滿門抄斬，故而屍體只是讓人拖到義莊，由義莊處置，想必已經接回江南，妥善安葬了。”
聽了這話，齊澈沉默了許久，抬腳朝前走去：“朕……我若是他，也必不願意見。”
宮變那年，齊皓與齊澈四歲，謝懷孜也不過是六歲。
不曾接觸過，滿門抄斬不過是個名詞，僅僅是知道很慘而已。
可接觸了謝懷孜這個人，看到了祠堂那一排排如小山一般的牌位，再一想，他這帝位是怎麼來的，齊澈甚至覺得，還不如當初直接讓謝家當了皇帝的好！
六歲。
六歲的人，是如何面對滿門的屍體，又是如何一點點的謀劃至今，齊澈想都不敢想。
他捫心自問，他做不到。
一行人朝著錢，龍一丟了十兩銀子給小攤販。
小攤主連忙擺手：“多了，多了，用不了這麼多，只需要一兩銀子就行，我要是收多了，您上衙門那一告，我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龍一有些訝異：“你們這兒的衙門，還管這幾兩銀子的事情？”
小攤主笑著點頭：“管啊，別的地方小的不知道，但在這金陵城，哪怕是一吊錢，只要您丟了，官府也會給您找出來。”
龍一聞言默了默，對他道：“剩下的算是賞銀了。”
小攤主聽得這才眉開眼笑，笑著道：“多謝客官了，祝您幾位新年吉祥，萬事如意！”
他們的談話，走在前面的齊澈與齊皓等人也聽見了。
齊澈低低道：“朕不如他。”
蕭瑾川聞言道：“陛下何必妄自菲薄，向來都是治一地容易，治一國難，若是讓謝懷孜處在您的位置上，也不會比陛下做的更好。”
齊澈並沒有被寬慰到的樣子，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晚上的時候好好跟他談談吧，看看這罪己詔書到底該怎麼下，才能讓天下免於動盪，亦或者，動盪小一些。”
他這話，便是又要讓步了。
蕭瑾川應了一聲是。
齊澈沒法回謝府，共用一條命的幾個人，自然也回不得，可大街上的店鋪都關了，總不能在這外間傻站一天吧？
時辰差不多到了，池奚寧一人拍了一下，想了想道：“要不，去我的美容館坐坐？順便沐浴更衣，以便辭舊迎新？”
她在江南辦了個美容館，齊皓蕭瑾川和齊澈都是知道的，齊澈聞言皺了皺眉：“女子的去處，朕去了作甚？！”
“那……您在這兒慢慢逛？”
池奚寧看著他：“哦對了，您吃了餛飩可能不餓，但餛飩亦消化，再過上一兩個時辰您就得餓了，不過也無妨，即便謝家回不去，店鋪也都關了，您也可以讓龍一他們去化緣，哦不，去要飯……”
許是沒找著什麼合適的詞，她頓了頓道：“反正就那麼個意思吧。今兒個是除夕，要除舊迎新，過了今日連著好幾日都不能沐浴，您……”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多久沒沐浴了？”
齊澈：……
多久了？
出宮的前一晚他是沐浴了的，後來江上太冷，空間狹小又只有炭盆，即便關著窗戶，那冷風好似也往船艙裡鑽。
再者，大冬天的，三五天不沐浴只清洗也實屬正常，他便沒動過沐浴的心思。
齊澈壓根沒想過，洗漱更衣這等小事會受到為難，可昨兒個偏偏就受了。
池奚寧倒是去洗漱更衣了，可他與齊皓蕭瑾川，卻只有一盆熱水洗了臉。
他要在江南待到十五，而基本上在大年初七之前是不會有店鋪什麼的開門的，也就是說……
齊澈想了想那個場景，頓時就有些頭皮發麻，更不用說，如今他跟齊皓、蕭瑾川還宿在大通鋪了。
若是他們都去沐浴，而他卻沒有，這味兒……
齊澈有些惱火的看著池奚寧：“為什麼朕覺得，每次見你都要被欺負？”
池奚寧一臉的無辜：“明明臣女都是在為陛下考慮啊！”
齊澈嘴角抽了抽，他無話可說。
齊皓輕咳一聲，開口道：“閒著也是閒著，左右無事去瞧瞧寧兒的美容館也是好的，皇兄就當是陪臣弟前往了。”
齊澈看了看齊皓，又看了看池奚寧，輕哼了一聲：“那朕就勉為其難的陪你走一趟。”
齊皓神色不變，道了一聲：“多謝皇兄。”
說完這話，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對蕭瑾川道：“蕭丞相也一道去吧。”
蕭瑾川看了池奚寧一眼，點了點頭：“好。”
齊澈嘴很硬，身體卻很誠實，當即命龍一去將換洗的衣物拿過來。
齊皓蕭瑾川亦是如此，唯有池奚寧回了一趟謝府，將夏竹春蘭和綵衣一道帶上了，順便還準備了好幾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