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前院的賓客都聊開了，也沒有注意到昭昭這小小一隻溜到了他們前面來。

昭昭看向他們，看到人群當中自家爸爸和叔叔的身影後，腳步頓了頓。

她轉頭瞄了眼蛋糕，悄悄地爬進了桌子底下。

桌布的一角揚起又落下，昭昭藉著方才的記憶，慢慢爬到桌子中央的位置。

她低頭看了眼外面，發現面前並沒有站人後，昭昭又爬了出去。

落腳的地方，正好是蛋糕面前。

小家夥看著大蛋糕，糾結地戳起了自己的下巴。

“昭昭不能一直在這裡看著，這是大人的地方。”

可，蛋糕……

昭昭咬了咬手指，看見蛋糕上面的那些翻糖人偶底下還插著根細小的棍子，昭昭眼睛一亮，忽而伸手，把它們全都拔了出來。

“等結束了，昭昭再把它們放回去。”

昭昭說著，抓著幾根棍子，又爬回了桌子底下。

然而昭昭剛轉過頭去，就看到桌子底下多了個小女孩。

她背靠著一條桌子腿，手正往外拿著食物，塞進自己的嘴裡，吃個不停。

酥酥脆脆的脆片麵包嚼進嘴裡，還不斷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

昭昭還看到，那女孩露出的牙齒，竟是一排尖尖的鯊魚牙。

昭昭不由驚呼了一聲，手裡的翻糖人偶險些掉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女孩卻注意到了她的動靜，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朝她看了過來。

“你手上，是好吃的。”

聞言，昭昭連連搖頭，手往自己懷裡攬了攬。

“這是昭昭的家人們，不能吃。”

女孩見此卻咧開嘴，笑了起來。

她緩緩起身，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那些食物碎屑，然後朝昭昭走去。

目光直盯著昭昭手上的翻糖人偶，插在它們底下的那些棍子，還沾著些許奶油。

感受到昭昭的抗拒，女孩在離昭昭還有五步的距離時停了下來。

她比昭昭還高半個頭，在這桌子底下，她還得稍微彎著點腰。

“那…你要不要吃吃看？”

女孩舔了舔嘴角，目光直直盯著昭昭手上的人偶看。

而等女孩現在走近了，昭昭才看清，她的眼睛也與常人有些不同。

乍一看雙眼是黑色瞳孔，可女孩側眸或是聚焦時，讓人看到的卻是一隻瞳孔顯現的紅色。

而另外一隻，還是極淺的琥珀色。

昭昭見狀又退了一步，生怕女孩奪走她手上的人偶，晃起了小腦袋。

“昭昭不要……你是誰？你是餓了嗎？可不可以不要吃昭昭手上的小人人？昭昭可以給你去外面拿別的好吃的。”

按道理來講，若是同齡人或者是大一點的孩子，收到小糰子的輪番問題轟炸，都不一定能立刻反應並且應答如流。

偏偏女孩從始至終臉色都是淡定的。

她打量了一眼昭昭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叫孫玥玥，餓了，可以不吃你的人偶，但我要吃外面的蛋糕。”

孫玥玥簡單地回應了昭昭問的問題，眼瞥過棍子的奶油，眸瞳間的琥珀色漸而閃爍。

昭昭一愣，看著自己手上的人偶，抿起了小嘴。

蛋糕嘛……

昭昭咬了咬下唇。

可粑粑說，蛋糕還沒點蠟燭，她也還沒許願。

但——

昭昭不禁又朝孫玥玥看了過去。

女孩瘦瘦弱弱的，面頰略微凹陷，全然不似有同別的孩子一樣的嬰兒肥，頭髮也是亂蓬蓬的，好像很久沒梳過一樣。

身上套著件不合身的連衣裙，鬆鬆垮垮的，裙襬好一截都拖到了地上。

昭昭倏而遲疑地點了點頭，“好，昭昭給你拿。”

說著，便是又偷偷地從桌子底下溜了出去。

孫玥玥看著昭昭的背影，忽而一頓，臉上捎上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身上…竟然有陰氣？”

可自己為何看不出，她有半點被壞東西反噬的痕跡？

除非——

不知想到了什麼，孫玥玥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

“玥玥姐姐，昭昭給你拿……呃！”

過了一會，昭昭手黏糊糊地抓著塊蛋糕回來了。

而剛剛的翻糖人偶，又被小家夥放了回去。

然而才剛鑽進桌子底下，孫玥玥就猛地朝昭昭衝了過來，把她撞倒在地上。

女孩隨即跨坐到昭昭身上，一手奪過她手上的蛋糕塞自己嘴裡，一手摁著昭昭不讓她起來。

孫玥玥一雙異瞳緊盯著昭昭，冷聲問道：“說，你到底是什麼邪崇，佔了別人的身體？！”

昭昭都懵了。

無故被摁倒在地上不說，還被當成邪崇。

甚至她都不知道邪崇究竟是什麼意思。

“姐姐，昭昭只是昭昭。”

小家夥張了張嘴，為自己辯解了這麼一句。

然而孫玥玥卻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眯了眯眼，“那你身上為什麼有陰氣？”

“陰氣？”

這下子，昭昭聽懂了。

手肘枕在地上欲要起身，卻又被孫玥玥按了回去。

昭昭眨巴著眼睛，“姐姐你也知道陰氣嘛？姐姐，你到底是什麼人呀？”

對上小姑娘那雙過於清澈的眼眸，孫玥玥緊皺起眉頭，手上的力度不由鬆開了些。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是邪崇才對。

何況她在她身上，也並沒有看出什麼來。

可是這陰氣……

她實在不知如何解釋。

師父說了，身上帶著陰氣之人，雖然不能斷定為邪崇，但，也不是什麼好現象。

一直被這樣壓著，昭昭不喜歡極了。

看著孫玥玥沒有鬆開自己的打算，昭昭手指微動，正要用異能把她從自己身上拉下來時，一道戲謔的聲音卻從她背後傳了過來。

“嘖嘖嘖，有陰氣的是我，你為難我的小家夥做什麼？”

因為桌子底下的空間有限，戎以這次出現的……

有些擠。

擠是真的那種擠。

戎以下半身子卡在桌子底下，上半身則是從桌面穿過，看著的也是外邊。

戎以頓時覺得不酷極了，有損自己一隻鬼的風範。

於是頃刻後，她把自己倒了過來。

上半身在下邊，下半身在上邊。

然後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她這一出現，孫玥玥眼中即刻能看到圍繞在戎以周身的那些怨氣。

孫玥玥眼瞳噔時一縮，慌張地從昭昭身上跌了下來。

“是厲鬼，好，好強的厲鬼！你竟然跟厲鬼勾搭在一起？！”

啪！

她話音剛落，戎以憑空就扇了她一巴掌。

戎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小道士，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雖是厲鬼，卻也是老天爺罩著的。”

“你敢對我小主人不敬，信不信我解決了你，所謂的天懲也不會降到我身上半分？”

孫玥玥被她這一巴掌都打懵了，哪裡聽得見戎以說了什麼。

她迫切地往後退卻，嘴裡還一直喊著“師父”。

見她這般，戎以挑了挑眉，壞心眼地又繞到了她身後，往她耳邊吹著氣。

“我說小道士，我家小主人問你是什麼人，你還沒解釋清楚呢~”

“啊啊啊啊！”

孫玥玥抱緊住自己的頭，蜷縮住身子，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道士？”昭昭這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聽著戎以的話，小家夥不由歪了歪頭，疑惑道：“戎以姐姐，什麼是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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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為什麼煤球不在，這個玥玥姐姐，還能看到戎以呢？

“道士啊……”

打量了一會孫玥玥的反應，戎以無趣地飄回到昭昭身邊，還是以倒立的方式來維持自己的風姿。

“通俗易懂的來講呢，道士就是驅逐邪崇、抓鬼的存在。

而你眼前的這個小道士呢，跟你一樣，是天生陰陽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