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步三回頭，紅兒還是離開了。

屋裡沒有外人，龍千歲雙拳緊握，盯著紅杏，紅杏的淡然，漠視讓他心裡那股火一直往上冒，為何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她還可以這般冷靜，韻兒與她的關係不差，她為何還可以如此的坦然，韻兒生死難測，她一點也不著急嗎？

“紅杏，告訴我，你一定有辦法治好韻兒的是不是？”他沉聲問道，聲中，盡是壓抑。

紅杏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僅是一眼，她不想再多瞧那張臉，“離開萬元樓時，我已說過，活於不活，是在我，她若是沒有求生之志，大羅神仙也難救。”她不敢自許為仙，她沒有那通天的能耐。

“你是大夫，是神醫，是紅杏醫仙，所有人都信你，你一定有辦法，你連我的心疾都有辦法治，沒有道理醫不好韻兒的。”雙拳猝然張開，緊握住紅杏的纖細手臂，他急，他怒，他的力道很大。

他抓痛了她。

這一次，紅杏沒有忍，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能醫的，我自會醫，不能醫的，也強求不了。”

“你在怪我是不是？”龍千歲願意把所有的錯全都扛在身，“紅杏，我知道，是我忽視了你，是我花太多的時間留在萬元樓，現在我答應你，只要治好韻兒的病，你想要我如何都可以，只要你治好她。”

紅杏的心一揪，狠狠的痛讓她伸手按住心口，她沒有心疾，她很健康，是他夠狠。

“原來，在你眼裡我範姜杏是這樣一個人。”她冷笑，眸中盡是一片冰寒，不還半點暖意，“龍千歲，我不稀罕你的相伴，更不稀罕你的承諾，那些東西在我的眼中一文不值，包括你在內。”她不想再與他談下去，“救病治人，我不存私心，若是你再繼續留在這裡惹怒我，就別怪我存私心。”

她範紅杏不是善男信女，更不會忍氣吞聲，無視自己，若是在龍千歲的眼中，她是那麼一個人，她只能說，他錯得徹底。

“紅杏，你別走。”龍千歲額角一抽，他不是故意要這麼說的，只是太急，太沒有細細思量，“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更是個好大夫。”他深吸一口氣，“現在，跟我回去。”

紅杏冷眼看他，“若是我沒有記錯，前幾個時辰我一直在萬元樓，現在我確定她不會突發變化才回來換身衣物，是否這樣也不允。”她也是人，也會累，他不能要求她時時刻刻的守在付霜韻的身邊。

若是有必要，她會守著。

但是，現在守與不守，並無區別。

“我——”她眼中的寒意，與怒意，讓他伸出的手一顫，是他太過份了，“紅杏，你彆氣，我等你，你要沐浴更衣，要吃些東西，我立刻讓人準備。”

“不敢勞島主大駕，紅兒已經去準備。”紅杏轉過身，不再理會他。龍千歲立在一旁動也不動，就這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紅兒領著廚房的人送來了溫水和食物，龍千歲還是不走不避的，紅杏也不在意。

他們早就夫妻，彼此之間還有什麼是沒有見著的，現在才開始避諱未免太矯情了些，沐浴，更衣，吃了些東西，精神算是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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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千歲陪她一起吃，只是，她從頭到尾不曾看過他一眼。

紅杏沒有多耽擱，交代紅兒收妥東西，便與龍千歲到萬元樓去。老島主與老夫人也收到訊息趕到萬元樓。

付霜韻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的，雖不是親生的，可是，他們向來是視她為親生女兒一般的養育，嫁給龍萬元之後，更是親上加親。

現在知道她遇上這麼嚴重的事，別的都可以緩一緩，要先把付霜韻的性命救下。

“紅杏。”老夫人緊緊抓握住紅杏的手，臉上盡是焦急之色，“韻兒怎麼樣？她沒有生命危險吧。”她已經失去長子，如今又如何能承受得住失去長媳的痛，他們年紀已大，上天為何還要如何懲罰他們。

到底是他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千歲一出孃胎就帶病，萬元正值壯年便沒了，現在輪到韻兒，她年紀輕輕的可不能真出事啊。

“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救醒韻兒，她是萬元留下的人，如果連韻兒都出事了，我們倆老死了之後還有何顏面去見他。”老夫人一激動，幾乎昏了過去，紅杏讓人將老夫人扶著坐下，替老夫人扎了兩針。“娘，你別急，大嫂的事我一定會盡全力的，只要有一絲可能，紅杏一定不會讓大嫂出事，娘要保重身體。”轉身，她看向老島主，“爹，你和娘先回無憂園休息，別太擔心，這邊一有訊息，紅杏立刻遣人去知會你們。”

老島主看著愛妻痛苦難當的模樣，知道紅杏的提議是最好的，他點了點頭，“好，我們回無憂園去，免得讓你分了心，紅杏，全靠你了。”老島主語重心長的道。

紅杏不眠不休的守著付霜韻，但是，付霜韻的情況比龍千歲嚴重的多，龍千歲只是病重，他是有求生意志的，有心為其他人活著，付霜韻則沒有，她的脈像極弱，有時幾乎探不到氣息，隨著時間移動，她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她無計可施，已經命人回範姜醫苑把爹請過來，若是連爹都沒有辦法，那麼，他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

等著付霜韻的生與死。

範姜寅未能親自前來，他前兩天摔傷了，這會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他讓大女婿駱提趕了過來，駱提也沒有辦法，對付霜韻的病況，束手無策。

“紅杏，她這種情況，也只能等時間了。”駱提的診斷結果與紅杏是一樣的，付霜韻的求生意志薄弱，只怕要提前讓擔心她的人做好準備。

兩人會診的結果是一樣的，沒有看到新的希望，付霜韻已經是凶多吉少。

紅杏撫了撫額，“大姐夫，爹怎麼樣了？他沒事吧，為什麼沒讓人來知會我一聲？”爹年紀大了，任何一次的摔傷都會讓他痛苦不堪，甚至產生嚴重的後果。

“爹怕你擔心，就沒讓人通知你，紅杏，別為爹擔心，我和你大姐會照顧爹的，範姜醫苑裡那麼多人，爹不會有事。”駱提安撫道，他是擔心裡頭的那一位，剛才他來時，也見過島主，島主的情況實在讓人擔心，“紅杏，島主他——”駱提欲言又止。

紅杏扯了扯唇，沒能笑出來，“大姐夫沒必要忌諱什麼，外頭的傳言都是真的，龍千歲為了付霜韻提足了心，若是付霜韻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和范姜都必須承受龍千歲的怒意波及。”若是付霜韻真的死了，誰也不知道龍千歲會發多大的火。

駱提輕聲一嘆，這件事當中，紅杏才是真正受委屈的那一個，他上前拍了拍紅杏的肩，“別擔心，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管遇到什麼事，我們都會共同進退。”

“嗯。”紅杏點頭，“大姐夫先回去吧，爹還需要你的照顧，這裡就交給我。”

“你已經幾日未歇，今天由我來看著，你去歇一歇吧，爹那裡沒事，我遲一天回去關系不大。”駱提見她眼中盡是血絲，臉色難看，神情不佳，再這樣下去，不僅是床上的付霜韻會出事，連紅杏也會出事的。

難道龍千歲沒有看到紅杏的辛苦嗎？大夫也是人，也需要吃飯休息，大夫不是鐵打的。

紅杏原是想拒絕的，不過，她是真的累了，一個精神疲累到極至的人是不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現在付霜韻是生死關係，她不宜走開，“我在偏房歇一歇，這邊就勞煩大姐夫照看，一旦有異變，立刻叫醒我。”

“你放心吧，我會替你守著她，只要大夫人有一絲求生意志，她就不會輕易的丟失了性命。”又是摔，又是失了孩子，對她的身體的確是打擊甚重，甚至是狠狠的摧毀了她並不太穩固的根基，但是，並不至於輕易喪命。

歸雲島上有好藥，大補的千年紅參，白雪果，都是補身聖品，只要付霜韻醒過來，假以時日，身體自然可以調理恢復。

付霜韻在沉睡中，平靜的離開這個世界，沒有向疼她愛她的老島主夫婦道別，沒有向處處為她的龍千歲說一聲“再會”，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他們。

她走得很安祥，身體上的痛苦已經不在，心靈上更是恢復了平息。

雪白的臉，絲毫無血色，冰冷的身軀，再也不會有暖意。

確認付霜韻死亡的之後，紅杏就讓人去通知公公婆婆與龍千歲，她讓人備了水和乾淨的衣物，為付霜韻做最後一次的梳洗。

砰——

有人衝了進來，紅杏被人提了起來，龍千歲震驚的看著床上已經不再有呼吸的人兒，那麼平靜，那麼安祥的離開了他們。

不可能，他不接受這個事實。

“韻兒，韻兒，我是千歲，你醒醒，別再睡了，你醒過來。”他伸手輕碰床上人兒，付霜韻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他不信，將付霜韻整個人拉了起來，抱在懷裡，那樣的冰冷與僵硬，那樣的不自然，那樣的——不像他認識的韻兒。

“韻兒，你怎麼可以這麼傻，大哥不在了，可是還有我們，為什麼要選擇離開我們。”龍千歲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的大哥，他的韻兒都離開了他，是永遠的離開了他，“紅杏，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能救活她。”哪怕是一個身體不健康，拖著一身病殘的身軀，也無所謂，他願意付出心神來照料她，現在卻連命都不保。

龍千歲震怒，揪著紅杏，咄咄逼人。

“你是大夫，你是小神醫，你有絕世醫術，為什麼不救她？”他朝著她吼。

紅杏也心痛，也心傷，付霜韻沒有錯，她是個善良的人兒，她還年輕，沒有人願意看到一條如此鮮活年輕的生命就此殞落，她沒有看著他，“不是我不救她，是我救不了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