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無關，我們是光明正大拜過天地的。”

“你若是真不記得，讓你身邊的幫你記清，三年前你已經休離你的妻子，也就是我。”她指指自己，“對著一個下堂棄婦說這番話，你是存心上門來討打的嗎？”

若她真的願意打他，龍千歲不會反對。

她只怕連動手的興致都沒有。

他說，她是逃妻，逃離三年之久，讓身為人夫的他為她事事操心，實屬不該。夫妻之間的爭吵本就是小事，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她不必當真，奈何，她當了真，且帶著全家人一起離開。

完全不給他挽回的餘地。

他悔恨，亦無用，他們之間浪費了這麼長的時間。

他在說什麼，到最後紅杏已經不想再聽了，他能編出如花的理由，又有何用。

“紅杏，紅杏，還沒有談完嗎？”原本被駱提領走的白無極又跑了回來，理所當然的站在紅杏身邊打量著龍千歲，一副病骨，哪有能力保護妻子，“他就是那位故人？的確是像要已故的人。”瞧著一陣風都能把他給吹跑了，這樣的男人還找上門來幹什麼呢，“你還是死心吧，回你的地方去，紅杏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白無極以紅杏的保護者自據。

那模樣，刺了龍千歲的眼。

他的手，輕按胸口，心跳的有些快，呼吸又開始有些急促，臉色泛白，額前泛起點點汗珠，這是病發的前兆，他已經無所謂，扛著這副病體幾十年，若不是紅杏，他連歸雲島都出不了。

“他是誰？”龍千歲緩慢而困難的開口，每一個字都像刀割一般，紅杏若是有了別人，若是有了別人——他不知道他還能如何，還能如何。

“在下白無極，是紅杏的未婚夫婿。”白無極厚顏無恥，直接點明自己的身份，“再過不久，我和紅杏就要成親了，到時歡迎你這位故人來喝上一杯喜酒。”

龍千歲目不轉睛的盯著紅杏，他希望她反駁，希望她說聲不是，可是，從頭到尾，紅杏沒有開口，只是定定的站著，什麼也沒說，什麼表情也沒有。

她，這算是預設了白無極的話嗎？

白無極當真是他的未婚夫，她與白無極當真過些時日就要成親了嗎？

怎麼可以，她是他的妻子。

是他唯一想過要娶的人，也是唯一娶過的人。

“白公子當真愛說笑，紅杏是我的妻子，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天地共證。”他微微一頓，調整妥了氣息才再度開口，“女子的清譽重於一切，還請白公子下次別再拿紅杏開玩笑。”

“開玩笑？”白無極很捧場的大笑了兩聲，“我跟紅杏之間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紅杏有沒有成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倆人情投意合，我願娶，她願嫁，就已經夠了，至於其他的，我一點也不在意，你這病弱身體能照顧得了紅杏，只怕還要紅杏留在你身邊，天天照顧著你。”

這話，如利劍一般，直刺龍千歲的心窩。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

他的確是需要紅杏的照料，他也只能讓紅杏照料。

“她是我的妻子，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我絕不允許我的妻子嫁給別的男人。”他以命起誓，絕對不會讓紅杏嫁給眼前這個男人。

若是紅杏嫁了，若是紅杏嫁了——

龍千歲只覺得快不能呼吸了。

“我不是你的妻子，早就不是。”無關她是不是要嫁給白無極的事，她不會嫁給白無極，如今，白無極也不是她最主要的麻煩，她抖出一張薄紙，那是她在昨晚聽到他找上門來之後，翻出來的，她手上拿，是當初她寫下的休書，他蓋下的印，從此以後，男娶女嫁各不相干。

他們不同姓，沒有血緣關係，早就如陌生人一般。

何必再糾纏不清呢。

“這封休書不是我寫的。”龍千歲不認，休書上的字，的確不是他的。

“休書上有你的島主之印為證。”他想抵賴也抵賴不了。

休書上的確是有他的印章為證，龍千歲還記得當初發生了什麼事，在他氣怒之時，也的確是拿出印章，在她奉上的休書上蓋上印章。

但是，那印章雖屬於島主之印。

卻不屬於他，那是大哥的島主之印。

“我不認，你嫁給龍千歲，絕不能讓龍萬元休了你。”他直言，讓紅杏看清休書上的印章，“你仔細瞧瞧，那不是屬於我的印章，那是大哥的。”

紅杏瞪他一眼，低頭細瞧，的確是邊角上的些許不同，那是龍萬元的印，不是他龍千歲的。

紅杏一陣惱，那張薄薄的紙，在她手中成了團，沒了形。

“紅杏別氣，也別惱，當初我只是一時氣惱，並不是真的想要休了你，更不是真的想要把你趕離歸雲島，我性子如何，你最清楚，這世上最瞭解我的就是你不是嗎？”他低嘆一聲。

她瞭解他的，所以，他理所當然的以為，她能體諒他，能知道他那麼做的原因。可是，他完全忘了，她是個女人，是個年紀更小過他的女人。

在外頭流言蜚語的日益加重，她又如何能坦然的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更何況，還有他親手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

“龍千歲，你與範姜杏之間的恩與怨早在三年前就已經了斷，現在來糾纏不清，只不過兩邊都討不得好。”她將手上無用的休書丟棄，“無論有沒有休書，當初話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如此也好，現在在齊普城有的是嚴紅杏，與你龍千歲無絲毫關係，我不想再看到你。”多一眼也不想。

紅杏轉身離開。

白無極多停頓了片刻。

“紅杏剛才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雖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糾纏不清，不過，你是討不了好處的，能把紅杏惹成這樣的人，當真是不多的，在下實在佩服佩服呀。”到底是有多蠢的人，才在三年前把人趕走，三年後又來趕人。

是個男人就要為自己的所做所為負責。

不待龍千歲回話，白無極就已經提前一步跟在紅杏身後走了，“你就放心的走吧，紅杏自會有人照顧。”他就是最好的人選，有他在，又怎會讓紅杏受委屈呢。

龍千歲只能看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久久才能平息心情，才能讓自己好過一些，曲寺一直在一旁擔憂的看著，再這樣下去，島主真的會倒下的。

“島主，不如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夫人的氣顯然是沒有消的，一時半會也消不了，島主現在的情況也越來越糟糕了，一不小心就會倒地不起。

真倒下去了，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再說，歸雲島還有很多事等著島主回去處理呢。

“不，在嚴家醫館附近租個宅子，咱們在這住上一段。”

他們就在嚴家醫館的後一條街上，找了一個小宅子，暫時在齊普城住下。

不過他們必須事事小心警慎。

除了上嚴家醫館，他們幾乎哪也不去。

龍千歲帶在身邊的藥吃完了，也只能拿著藥方到嚴家醫館去抓藥，藥是范姜大姐抓的，曲寺千求萬求，希望能讓紅杏替龍千歲看看，若是情況嚴重了，是不是再加些藥。

“大姑娘，爺的情況是越來越糟糕，剛開始服下夫人開的藥，還能撐一段時日，現在爺的精神已經越來越差，小的真的怕爺支撐不了多久，大姑娘，爺一心一意為歸雲島，當初也是因為大夫人的事發生的太突然，才會一時失了常性，還請大姑娘看在龍家，看在歸雲島的份上，求求夫人，讓夫人替爺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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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爺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龍家就是絕後了。

龍家一直是歸雲島的主心骨，爺萬萬不能有事的。

范姜大姐細看藥方，的確是紅杏開的，當年在歸雲島，歸雲莊的人也常上范姜醫苑去抓藥，也是經她的手。

“他大可以找別人為他診治。”說到底，龍千歲還是個病人，範姜家世代行醫，仍是多些慈悲之心，不忍見病人讓病痛折磨，范姜大姐的語氣稍稍的和緩了些，“出了歸雲島，有的是大夫，各地名醫不少，他不需要受這委屈。”

“名醫大夫的確是不少。”曲寺也不隱瞞，到了周朝，連周朝的太醫也出動了，可是，他們對島主的病還是束手無策，一個個都認為，依舊用原來的藥方，沒有絲毫的改動。

其他大夫最好的方子，也不如夫人原來的方子。

“只是，沒有一個大夫能治島主身上的病。”島主得過且過，對自己的身體根本就不在意，島主說了，這副身子骨，打一出生就是這樣，也不曾真正的康健過，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不易，他不會妄想著有一天像個真常人一樣，無病無痛的。“大姑娘，島主這病是孃胎裡帶來的，島主不怨不恨，若是夫人能為他治好，他感激，若是治不好，哪一天真的為此失了命，島主也認了。”曲寺眼眶泛紅，抹了一把淚，“大姑娘，小的知道大娘一定也恨島主當年的不講情面和狠心，可是島主真的不是無情的人，真的不是。”

范姜大姐就是見不得人弱，見不得人哭。

她遞上巾帕，“一個大男人的哭什麼哭，擦乾眼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