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賞樓隨時都在招收各路英豪，不差這一時半會，但是治病診療卻不一樣，一旦錯過最佳時機，就是大羅神仙也難以挽回。”紅杏不勸，不急著要他們離開，只是理智的提出其中的區別，她相信花曉一有足夠的智慧來決定何事為先，何事為後。

黑無常過份依賴花曉一，相同的，花曉一的一顆心也給了黑無常。

他們是互相依賴。

花曉一為難了好一陣，還是決定跟紅杏走，“好吧，若是能把黑老大治好，讓他靈活一些，不再像個木偶人一樣，讓他懂得哭，懂得笑，懂得喜，懂得怒，比賺錢更加重要，可是——”花曉一不好意思的笑笑，拉著紅杏的袖搖來搖去，“姐姐，我和黑老大真的很窮很窮的，而且，黑老大的情況有些嚴重，萬一需要很多很多的診金和藥錢，我們也拿不出來啊。”

他們真的很囊中羞澀的。

不是不想拿錢，是真的沒有。

江湖上有些殺人，打鬥的活兒，她也不敢輕易的讓黑老大去接，萬一一個不小心黑老大中了對方的招，那她以後怎麼辦。

“沒關係。”紅杏輕笑，原來小丫頭愁的是這個，“若你們當真支付不起，我免去你們的診金便是。”

“不不不。”花曉一連連搖頭，“診金不能免，姐姐替人看病，也是行善積德，咱們怎麼能佔這便宜呢，姐姐若是能治好黑老大就是天大的善行，診金萬萬不能免，只要讓我們緩些時日再付就可以。”緩些日子，他們就可以賺來了，以黑老大的身手，康復之後，加上她的口才要賺些銀子也不是難事。

若要留在“風賞樓”中，只要知會管事一聲，管事自會安排隨後事宜。若是不想留在“風賞樓”中，那就更加簡單，抬腳走人，連知會一聲也免了。

花曉一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才剛跟人家要了酒菜，結果轉個就走，連招呼都沒有一聲，她原想去打個招呼的，白無極攔著不讓她去。

“你不是還要來嗎？不要想要繼續在風賞樓討口飯，就等下次再說吧，你現在去找人，誓必會被人挽留。”要走就快點頭，婆婆媽媽的像什麼事，“風賞樓舉行大會大宴多次，來來往往的江湖英豪不在少數，若是每一個要走的都去知會一聲，風賞樓的管事怕是忙得連喘口氣的功夫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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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曉一想了想，覺得白無極說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偌大一個“風賞樓”原本就養了不少人，現在又有這麼多新朋友上門，一一招待實在是費勁了些。

“白大哥說得在理，那咱們就走吧。”

白無極直接從風賞樓的馬廄裡牽了兩匹馬，他理所當然的將紅杏扶上他的馬，“騎馬較快，若是坐馬車，一路上耽擱下來，費時不少。”

他說得在理，萬一呂瞳想起黑無常與龍萬元幾乎一模一樣，回頭來尋人，怕是不妥。

“花家妹妹，你家黑老大會騎馬嗎？”紅杏問道。

花曉一摸摸腦袋，搖了搖頭，“不會哎。”他哪裡會騎馬呀，他連馬都沒有碰過，“不過他輕功不錯。”這好像跟騎馬沒什麼關係，“紅杏姐姐，他不會騎，我也不會騎，怎麼辦？”

紅杏當下下了馬，租了一輛馬車，馬車加上車伕花了些銀兩，一行人坐上馬車，趕回齊普城，坐馬車也有好處，車上沒有別的事可做，無聊之時，花曉一便將黑無常的底細全都翻出來了。

花曉一看起來是個單純的小姑娘，不過，在江湖上混久了，誰沒有些許心機，看人看事也多是有所保留的，她對紅杏也不是全然的信任。

她所說的，稍稍有些隱瞞，並非全部的底細。

花曉一在幾年前撿到黑無常，黑律這個名也是她取的，花曉一十歲那年，唯一的家人也過世了，留下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像浮萍一樣的日子她過得心慌慌的。

撿到黑律簡直就是老天爺給她的打賞，只不過黑律當時情況很糟糕，像個活死人一樣，其實現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花曉一管黑律的衣食住行，原本只是想要有個伴。

只是連花曉一也沒有想到，黑律盡然有一身的武功，她起了心眼，四處想方設法的或買或偷或騙，得來的武功秘芨讓黑律去練，他也有一番成就，一出手還真的不是把人打個半死，就是把人嚇個半死。

這下花曉一更得意了，後半輩子不僅有個伴，還有個保鏢，黑無常的名聲在江湖上傳開也是花曉一有意為之。

只不過，黑律這幾年的情況毫無轉變，還是這副模樣，他能聽懂人話，只是，他完全不去聽。

“你在哪兒撿到他的？”當年龍萬元落海失蹤，但羅宋國離龍萬元當時落地之地頗遠，若不是有人選救了龍萬元，他是不可能流落到羅宋國來的，沒有一個人能憋氣那麼久。

“東邊沿海的小村子裡，他剛好被人趕出來，那家人說他又痴又傻的只知道吃飯不知道幹活。”聽聽，多慘，人家可是很嫌棄黑老大的，不過，黑老大是真的就是個只會吃，不會幹活的人。

小村落裡多是只能自保生活的人，要養一個閒人未免太為難人家。

“那戶趕他離開的人不曾提過他是從何處來嗎？”紅杏再問。

花曉一搖頭，“沒有提過，他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知道我願意帶他走，高興得不得了。”她真的很替她家黑老大汗顏的，瞧瞧他混到什麼份上了，或許，是受了什麼打擊，讓他一時之間痴痴傻傻的吧。

“紅杏姐姐，若是你想知道關於黑老大更多的事，只要治好他，讓他想起來，他會自己告訴你的。”

也唯有如此。

馬車在離齊普城外的小鎮上就停下來了，為免被人追蹤，他們步行回齊普城，將黑律帶回來嚴家醫館又是另一番的震驚，只不過，看到龍萬元與看到龍千歲是不同的。

龍萬元對範姜家並無不好，龍萬元的性子也是受大家喜愛的，他一心一意為歸雲島的居民，若不是他，當初與羅宋國與流雲大島的戰事未必就能這麼順利的解決。

看到一個原本已死，現在卻好好活著的人，範姜家的人是喜多過於驚。

“太好了，大公子還活得好好的。”范姜大姐只差沒有直接拜謝天地了，“好人果真是有好報的，紅杏，你瞧過沒有，大公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這種情況能痊癒嗎？”

“不是不可能，不過，要恢復如初，也怕不易。”細細瞧過之後，黑律身上的確有很多的問題，他的精神受過刺激，頭部也有撞傷，身上多處傷痕，雖已無礙，不過，可見當年他是受了多大的痛苦。

“紅杏，你一定要盡全力治好大公子。”

“大姐放心，我會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龍萬元能恢復記憶。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龍萬元記起過去的痛苦，那場戰事，那之後的苦楚，如今，付霜韻已死，他的妻子已經不在這個世上，若是想起來，他要揹負的只會是更多的痛苦。

那對他太不公平。

他不需要受到如此巨大的折磨。

每日紅杏為他施針，加上藥燻，花曉一做伴，沒有花曉一在，黑律根本就不會乖乖聽話。

花曉一每日陪著他聞著藥味，看著他被人扎來扎去的，“紅杏姐姐，他這樣還要多久？”花曉一的眉頭緊緊鎖著，光是瞧著她就覺得好痛好痛，雖然黑老大從來就沒有叫過一聲，但是，她知道，那一定很痛的。

人的皮肉，再粗再厚，也血肉啊。

“持續施針半個月才會起效，現在已過六天，你若是受不住，我封了他的穴。”讓他不能亂動，以免傷了自己，也傷了別人。

“不用不用。”花曉一搖頭，“紅杏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了，他這樣看起來——”痛苦嗎？真的看不出來，黑老大永遠都是那一號表情，是不是痛苦完全沒有準時。

不過，她感覺得到啊。

一定很痛，一定很苦，而且，他還說不出口，就更加痛苦了。

紅杏看著花曉一不舍的表情，低低的笑了，龍萬元不是沒有福氣，瞧，有花家小妹妹如此一心一意的為他，替他心疼。

她感激，為龍家感激花曉一，為歸雲島所有居民感激花曉一，如果沒有花曉一，龍萬無的生活肯定過得更加艱難。

如今是否還能活著，也是個問題。

“你放心，只是看著痛，真正施針是瞧準了的，不會痛。”她行醫多年，這麼點自信還是有的，“你若不信，可以試試。”

“試試？”花曉一大驚，差點沒有跳起來，如果不是她還一隻手被黑老大牽著，她早就跳起來了，“要扎我嗎？不要不要。”她用力的搖頭，幾乎沒晃掉自己可憐的小腦袋，“我最怕疼了，輕輕碰一下都受不了，被針扎一下更受不了的。”

紅杏睨著她半晌，只覺得她反應真是有趣。

好片刻，她都沒有行動，花曉一終於平靜下來了，輕輕的舒了口氣，就在這時，紅杏出其不意的給她扎了一針。

花曉一坐了下來，半天沒有反應。

“呃，紅杏姐姐，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花曉一縮了縮脖子，覺得被盯得有點陰陰的，剛才她的反應是過頭了點，可是，也沒有必要這樣看著她啊，“我跟你說真的，我是不會同意讓你扎，針的，你還是死心吧。”

大不了，她少看黑老大兩眼。

痛在他身，她還真的感覺不到呢。

“你沒有感覺嗎？”紅杏問。

“感覺？哦，有點冷呢。”花曉一道。

紅杏又笑了，“瞧，你連感覺都沒有，又怎麼會痛呢。”她抬起花曉一的手，拔下那根銀針，她的動作在花曉的眼中無限的放慢，放大，花曉一小嘴張得老大，瞪著紅杏，瞪著那根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