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天璣戲院
港島，油麻地。
兩輛不起眼的轎車不約而同的停在了一間戲院外，戲院外的牌匾已經很舊了上書天璣戲院。
戲院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之前還是比較火爆的，港島地方不大但是文曲之風很盛，大江南北的各種曲種在當年都能夠聽到而且名家不少。
港島實際上原住民並不是很多，絕大部分都是近代遷移過來的，南來北往眾多的戲院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在尋常人看來那是消遣，但是在這些在異地他鄉生根的人看來這就是鄉音。
隨著時代的發展不少戲院的作用不光是唱戲還可以用來放電影，隨著港島電影行業的發展甚至不少戲院已經很少會唱戲了，戲院變成了影院，不少人聽曲的地方從戲院變成了茶樓。
這也是時代的變遷，當年那些聽戲的人已經老了，年輕人喜歡看電影並不喜歡看戲，一個戲院一點的上百個座位大一點的上千個座位，不是名家用來唱戲就是賠錢。
比如當年港島有名的太平戲院也是逐漸的沒落了下來，沒有市場就沒有利潤，沒有利潤就吃不飽飯，這是人間常態。
但是最近幾年情況似乎好了一些，似乎戲曲有點文藝復興的味道，眾多的戲曲又小火了起來但是僅僅也只是小眾藝術而已。
葉德和童勇看了一眼眼前的天璣戲院，這間戲院算是見證了港島戲曲的興盛，當年最巔峰的時候天璣戲院一千八百人的座位坐無缺席門票更是一票難求，葉德還記得自己當年第一次在這裡聽戲時候的震撼。
“喬娘娘當年的評彈當真是餘音繞樑啊。”葉德感慨的說道。
童勇也頗為感慨的說道：“喬娘娘這種當世奇女子世間罕見啊，一個女孩為了救人敢和當年中和堂豐字輩的大佬玩輪盤賭，這勇氣誰有？”
“當今有這種精氣神的人已經不多了，別說女子就算是男人都沒有幾個了。前面傳來訊息了，韓家那小子輸了一場，被秦布給耍了，那小子已經瘋了，自己的豪宅、名車店鋪都壓上去了，還有他自己可流通百分之五的股票。那邊正在驗資那。”
童勇冷哼一聲，說道：“這傢伙走遠了，不管他了，今天咱們就是向曹老求個安心。”
說完兩人走進了天璣戲院。
兩個人算是見證了天璣戲院的改變，現在的天璣戲院還是當年的天璣戲院，但是座位已經由當年近兩千的座位變成如今只有二百個座位了，臺上一穿著青花瓷的姑娘正在唱評彈，下面人不少近二百個座位已經坐滿了大半，這在曲藝這行就算不錯的了。
臺上女孩聲若黃鸝評彈唱的韻味十足，童勇捅了下葉德的胳膊說道：“曹家的活寶在那那？”
順著童勇的目光葉德看到了一名西裝筆挺的年輕人正在給一名衣著富貴的中年人算卦。
“這黃四郎又在捉弄人了。”葉德無奈的笑了笑。
遠處，黃四郎煞有其事的說道：“閣下家中可是養狗了？”
中年人一驚，說道：“確實有一隻金毛犬，家人都十分喜歡。”
黃四郎沉吟片刻，說道：“實屬造孽啊，這金毛犬前世有偌大的冤屈這一世確找錯了仇家，閣下這是受了無妄之災啊。”
中年人滿臉的驚慌說道：“那我回頭弄死這只狗。”
黃四郎大手一揮說道：“萬萬不可，上天有好生之德，這狗前世以有大冤屈了，今生又怎可遭此劫難。”
中年人一聽方法行不通就連忙說道：“還請大師指點。”
黃四郎這個時候不說話而是端起了茶杯。
中年人知道這人不是要端茶送客而是要錢，拿出一沓鈔票足有一萬塊後黃四郎才放下茶杯說道：“法華寺的戒空師父佛法高深最擅長化解這種冤孽，回頭你拿著我的名帖將那孽障送到戒空大師手中，有戒空大師在此戒必可化解。”
“多謝大師，多謝大師。”中年人得了指引後連忙道謝離開。
這人是一個生意人，最近家中總是遇到一些怪事讓他很是苦惱。
經過朋友指點中年人找到了黃四郎，別看黃四郎年輕但是這位的太爺爺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而且黃四郎開口就說出他家中養狗讓他無比震驚。
葉德和
童勇想看戲一樣的看著黃四郎的表演，他們都是老江湖了自然清楚這裡面的門道。
尋常的風水堪輿大師其實生意全靠一張嘴，就拿家中有狗這種事情就有好幾種說法。
你說家中有狗那麼他就會告訴你這狗克你，你說沒狗他們就會說家中確狗鎮宅，功夫全都在一張嘴上。
但是也有真正厲害的人比如黃四郎的太爺爺就是個中高手，那真的說的奇準。
黃四郎見中年人已經走出去後連忙拿出手機說道：“三哥三哥，人我給你忽悠過去了，正經的賽事級金毛，你這回可有福了。”
隔著不遠，葉德聽到了手機裡回覆的訊息“哦幾八剋了。”
葉德這一腦子黑線啊，同時也感慨這曹家雖然不是什麼豪門大族但是也不是小戶人家，怎麼到了現在這一輩這麼猥瑣啊。
黃四郎的三哥鄭三郎也是家裡的奇葩，為了逃婚跑到法華寺剃度當了和尚，要不是家裡的曹老爺子說話鄭三郎的親爹能給他腿打斷了。
然後這哥倆就開始逗人家的好狗玩，葉德是真的無語了。
“四郎。”葉德雖然感覺到黃四郎很奇葩但是還是把黃四郎喊了過來。
“呦，兩位老爺子稀客啊。”黃四郎走上前打了一個招呼。
“你爺爺那。”童勇問道。
“樓上聽小姑姑唱評彈那。”黃四郎指了指二樓的各一個包廂。
“這是你家小姑姑？”葉德看著臺上的姑娘說道。
“是啊，剛從那個叫什麼克里的音樂學校回來，彈那東西我也聽不明白，我叫她教我彈吉他她也不交。”黃四郎惱火的說道。
“伯克利音樂學院。”葉德說道。
“對對對，就是伯克利音樂學院。”黃四郎拍著手說道。
伯克利音樂學院算是音樂學院中類天花板的存在了，同時也是美國頂尖的現代音樂學院 。
葉德搞不清楚這評彈世家出身的女孩怎麼回去老外的音樂學院。
似乎看出來了倆老頭的不解，黃四郎說道：“我小姑姑說了評彈那是愛好是傳承，音樂是吃飯的傢伙，不矛盾。”
“哈哈，這丫頭有意思。四郎你自己玩吧，我們去見你太爺爺了。”童勇笑著對黃四郎說道。
相比之下童勇對黃四郎似乎更加親近一些，畢竟當年兩家都是混上海灘的。
踏著木製的樓梯葉德和童勇上了二樓，遠遠望去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正在那裡聽曲，眼神中還有一絲柔和的目光。
二樓十分安靜只有老者那一張桌子，一個缺了門牙的老頭坐在樓梯口，這老者看上去有六十多歲了腰間別著一把柴刀肩頭還蹲著一隻猴子。
抬頭看見是熟人缺牙老頭沒說話倒是肩頭的猴子衝著葉德和童勇呲牙咧嘴。
老頭安撫了一下毛猴子，這猴子也就安靜了下來。
見老頭讓出了過道葉德和童勇衝著老頭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這老頭也不是凡人，七八十年代的時候號稱港九第一刀客，一手快刀很是兇狠只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退隱江湖了做了曹老身邊的一個看門人。
走到曹老身旁葉德和童勇畢恭畢敬的打了一個招呼。
按照兩人的年齡其實在港島比他們身家高的不少但是比他們輩分高的未必有，可是這個曹老不一樣。
港島曹家很有意思，一門四姓喬、龐、黃、鄭，但是自曹老以下就沒有一個姓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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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老本名十分霸氣叫曹操，跟三國那個大梟雄同名同姓，曹老的人生就是一個傳奇，少年時期曹老的親生父親為了理想離了家結果被傳死在了外面。曹操的母親怕有人尋仇就叫曹操改了姓名，當時的曹老就在一本三國中選了曹操這個名字。
而曹老的家族更是傳奇，他的繼父叫鄭樹森跟當時十里洋場的風雲人物虞中和、龐德等人齊名。
曹操的養母是龐德的女人，他的生母死在了龐德親兒子的手裡，而養母和繼父鄭樹森還有龐德之間又有糾纏，生父還死在了那十里洋場。
曹操的生母帶著曹操尋親結果陰差陽錯下嫁給了鄭樹森。
繼父鄭樹森給了曹操沒有體會到的父愛，龐德教會了曹操很多做人的道理。
曹操不恨龐德，因為只有父債子償的道理沒有子債父償的道理，對鄭樹森曹操也十分感激他唯一的遺憾就是跟鄭樹森相處的時間太多了。
當年的恩仇曹操因為年紀太小了只是一個旁觀者，後來因為戰亂曹操被龐德的女人帶出了十里洋場外出避難，一門四姓就是曹操為了紀念當年活在自己身旁的那些人。
龐德的女人叫喬譙，是當年十里洋場的評彈大家，青樓頭牌藝名小鴨梨，當年的喬譙帶著曹操從十里洋場逃難到了山城，靠著一手評彈養活了大了曹操和龐德的一雙兒女。
而曹操也在山城尋得了機緣師從一位風水堪輿大師，45年喬譙帶著一家人來到了港島，當年的龐德朋友遍佈天下，有人就給了喬譙一家戲院也算安生了下來。
六十年代後期喬譙病逝，那個時候曹操已經成為了一代風水大師在港島名氣很大。
港島人很信風水，有些風水大師名氣並不比當紅明星差，曹操這一身本事走到哪裡都是座上賓。
人丁興旺了起來，曹操也慢慢的退出了江湖。
曹家的子女有姓龐的有姓喬的有姓黃的有姓鄭的，這些其實都是這位老爺子的一個念想。
臺下唱曲的姑娘叫龐靜，是龐德二兒子的孫女，同樣也是他曹操的孫女。
“你們兩個來了啊。”曹操抬頭看了一眼葉德和童勇招呼兩人坐下。
叫缺牙老頭上了茶後曹操看了一眼葉德隨後說道：“小德子，你印堂發黑要最近要小心點啊。”
葉德笑了笑，說道：“曹老，生死有命吧。我這已經土埋半截了，不想那麼多了。”
曹操聞言大笑道：“那我是不是已經該入土了。”
曹操25年生人已經快百歲了。
“您跟我們不一樣。”葉德說道。
“當年我跟喬娘娘來港島，你葉、童兩家的老爺子沒少照顧我們，當時他們過的也不寬裕，說吧今天來想問什麼？”曹操說道。
這年月能夠讓曹操開金口的也就是當年的人情債了。
“問前程。”葉德和童勇說道。
當年他們決定反水的時候沒有來問曹操，因為他們那個時候年輕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現在他們老了，這一次的決定直接關係到了兩個家族的未來。
曹操拿起茶杯，隨後緩緩的說道：“你們的面相我早就看過，前大半輩子也算猜中個七八，今天寫字吧。”
說完缺牙老頭拿出了宣紙和毛病。
待墨磨好後葉德和童勇不約而同的在紙上寫了一個“退”字。
“歸去來兮，有始有終。挺好的。”曹操看了那個退字一眼後點了下頭，這兩個人總算是活明白了。
有了曹操的託底以後葉德和童勇算是安下心來。
沉默了一會後葉德忽然問道：“曹老，你見過布家的那位後生嘛？”
“遠遠的瞧了一眼。”曹操端著茶杯的手忽然頓了一下。
“您老有什麼看法。”葉德又問道。
這一次曹操沉默了很久，隨後說道：“我看過秦藥師也看過布錦華，兩人當年結婚之前就是來我這裡問的姻緣，我曾說過倆人若無男丁那必然會琴瑟和鳴。這兩人的氣運太強了，強的可怕，他們的女兒還會好一些，但是兒子是承不住這麼大的氣運的。”
這話叫葉德倒吸了一口冷氣，布家的事他還能不清楚嘛。
沒生秦布之前那真的是順風順水，但是生了秦布後倆人直接分道揚鑣了。
“一切都是不差的，但是這孩子差了。”曹操的眼神中忽然冒出一道精光。
童勇性子急，他連忙問道：“那到底差哪了。”
“那孩子是早夭之相，現在看是有人給他逆天改命了。”曹操說完這句話後端起了茶杯顯然是有送客之意了。
此刻的秦布自然是不清楚有人對他的命格感興趣，他知道的是對面的大兄弟上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