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嫁出去的姑娘回門住對月,女婿陪同很正常,但這會皇帝出現在榮國府小花園,還是讓林樞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林樞連忙起身作揖長拜:“臣林樞拜見陛下,陛下聖安!”
一旁的賈蘭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皇帝,在林樞拜下的同時,跟在其後拜道:“學生賈蘭,拜見陛下!”
“哦?你就是賈蘭?今年的順天府院試案首?”
賈蘭躬身應道:“正是學生。”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賢妃掛在嘴邊的賈家麒麟子。”
皇帝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賈蘭的模樣,估計是初次面聖,有些緊張,不過倒是能夠快速鎮定下來。
略帶稚氣的小臉與元春有些相像,一身儒服頗有少年才子的風流倜儻。賈家之人好顏色,這一點自然也給賈蘭在皇帝的第一印象上加了不少分。
“朕問你,若是將來你二叔諸事無成,生計困頓,你該如何?”
賈蘭想都沒想,拜下回道:“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二叔是學生的至親長輩,當勸其謀生,不成則贍養至終。”
“朕聞爾父祖皆獨寵於他,忽視你們母子,可恨否?”
“學生既得父祖之血脈,又得府中撫育,十年衣食無憂,雖有羨慕,卻無嫉恨。父祖之恩無以為報,當秉以孝悌之義,終身不移。”
皇帝再問:“忠、孝之間,熟重?”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學生以為,國朝以孝治天下,孝為仁之本,孝為忠之基。”
賈蘭的回答皇帝還算滿意,一個對自己親長都不孝順的人,想讓他對君王忠心耿耿,說破大天他都不會相信。
皇帝將腰間戴著的玉佩解下遞給賈蘭,溫和的說道:“是個好孩子,用功讀書,等你殿試時,朕許你一個一甲之位。”
賈蘭有些迷茫,不知道該不該接。再看到賈璉與林樞都點了點頭後,跪下雙手接過玉佩,鄭重的磕頭謝恩:“學生謹記陛下教誨,多謝陛下聖恩!”
……
小院的石桌正處於陰涼之地,樹蔭遮蔽,倒是涼風習****讓賈璉叫來了賈赦,與林樞三人圍著石桌坐下。
“朕今日出宮,並不是來看熱鬧的。新羅與遼東出了問題,朕需要恩侯過去一趟。”
皇帝見夏守忠守在了小院門口,便跟兩人說道:“繡衣衛來報,水溶說動了新羅,不日將攻打遼東。而遼東也有人心懷異志,與高永儀有勾連,準備在瓦剌南侵時舉兵造反。”
“陛下特意來臣府上密議此事,可是朝中出了內奸?”
聽到賈赦的疑問,皇帝點了點頭:“上次首輔尋了左蘭,想讓繡衣衛在水溶身邊的的暗探挑起新羅內亂,為遼東兵馬馳援河西爭取的時間。卻不曾想到,此計剛剛實施,就被水溶反其道而行,說動了新羅王共謀遼東。要不是繡衣衛大多都是單線聯絡,說不定剩下的探子也要遭殃了。”
賈赦嘩啦站起身來,恨恨說道:“該死,這新羅果然是狼子野心,當年就該一鼓作氣拿下新羅王城,除其國、滅其種!”
隆盛三十六年夏,大楚與瓦剌對峙大同,新羅不知從哪找了個所謂的古籍,叫囂要收回自古屬於他們的長白山聖地,出兵攻打遼東。
這一下就惹怒了在位的太上皇,正在大同御駕親征的太上皇派出心腹大將賈代善,領了兩萬禁軍揮師東進,一路打到了新羅王城城牆下。
新羅君臣自縛雙手獻出王城所有,以求寬恕其罪。要不是當時正和瓦剌打的難捨難分,朝中又有主和派作祟,哪裡還有什麼新羅藩國,早就是遼東四郡了。
“陛下,新羅敢收容水溶這等亂臣賊子,待臣領兵去平了新羅……”
“恩侯莫急,先聽朕說完。”
皇帝安撫了一下有些過激的賈赦,示意其坐下:“兩萬隱衛擇日就會抵達登州,給你半個月時間,處理完家事,就去登州與大軍匯合……”
看來皇帝是早有計劃,早就密令隱衛直接從陝甘迴轉,而且是直接走水路,出海轉向登州衛。然後等新羅出兵攻打遼東時,賈赦率領隱衛與登州水師奇襲新羅本土,攻下新羅王城……
“記得不要殺水溶,最高給他留幾千兵馬,逼到海邊去……”
皇帝將一封密封的信件遞給賈赦:“裡面這幾人是繡衣衛安插在水溶身邊的,到時候你想辦法聯絡他們。水溶是個惜命之人,他們會讓水溶做出選擇,走投無路之下,東渡倭國也比自刎海邊強的多。”
林樞都被皇帝這計劃驚呆了,先是偷家,然後又打起了倭國的注意。就倭國國內的現狀,水溶帶幾千殺才過去,絕對能攪出一番新的風雨。
到時候大楚平定邊患內亂,王師東進,高舉平叛的正義大旗,倭國還不是砧板上的魚肉……
至於說兩萬隱衛與登州水師能不能拿下新羅,只要看賈赦眼中的精光就知道了。
登州水師經過一年多的平倭實戰,加上新造的大海船,大炮一轟,就新羅那幾艘舢板船,都不夠幾輪火炮齊射的。
更何況有裝備精良、戰力非凡的兩萬隱衛,拿下新羅綽綽有餘。
賈赦當場就跪下領旨,胸脯拍的啪啪作響:“陛下放心,臣定當拿下新羅,讓新羅王族來京城為陛下獻舞助興!”
“大舅舅不妨讓水溶殺光新羅王族,送到京城來反而會多出不必要的麻煩……”
林樞的話讓皇帝若有所思,賈赦有些沒弄明白,把目光轉向皇帝。
皇帝細思片刻,搖了搖頭:“還是先送京城吧,殺屬國王族終究有損朝廷聲譽。朕會與魏閣老商議一下,看還有別的辦法。”
“陛下,臣有一計……”
林樞將前世大嚶帝國殖民地政策給皇帝講了一下,提出可將新羅王等主要王族遷入京城養著,然後派出駐新羅總督等文武官員,藉口平叛,常駐兵馬。
然後從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全面改造新羅百姓,以中原上國對新羅半島千年來的影響,最多二十年,新羅百姓就會只知皇帝不知新羅王了。
“此計不錯,林卿這幾日辛苦一下,制定一個詳細完整的計劃出來。”
皇帝贊了一句,然後給林樞佈置了新的任務。
至於倭國的問題還早,而且他在心中早有定計,到時候復刻新羅範本就行,反正天朝在左近這些國度中,影響力強大的無有匹敵。
噹噹當……
外面銅鑼聲響起,緊接著就是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君臣三人不知不覺間聊到了巳時三刻。
“恩侯去忙吧,讓林卿陪朕便可。一會賢妃入園後朕就回宮了……”
賈赦回道:“午時即到,陛下何不留在臣府上用完膳再回去?”
皇帝哈哈一笑,揶揄一聲:“朕若留下,恐怕沒幾個人能吃好。算了,該說的事說完了,朕看看熱鬧就回去了。”
賈赦撓了撓後腦勺,嘿嘿一笑。他倒是無所謂,皇帝在臣子家用膳,乃是臣子的榮幸與福氣,可今日來了不少賓客,皇帝在,酒桌上放不開啊。
“去吧去吧,今日有你忙的……”
……
銅鑼聲聲,儀駕在五百龍禁衛的護送下緩緩來到了大時雍坊房門前。
賈璉領著一圈兒兄弟子侄已經才房門前候著,見到儀駕到來,迎上前去躬身拜下:“臣賈璉(賈珍……)恭迎娘娘回府!”
鳳攆中傳出哽咽之聲,簾布掀開,元春在珍珠串成的珠簾後捂嘴看著前方的兄弟子侄們,旁邊大時雍坊的坊門讓她回憶起幼時之事。
“恍如昨日時,我便是從此門出去的,十年風雨,我終於又回來了。”
“大姐姐……”
賈寶玉是第一個忍不住眼淚的,他這人多情而又濫情,卻也重情。
他能記得三四歲時,元春每日抱著他教他識字,那個溫柔愛笑的大姐姐,突然有一天就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等到懂事之後,才明白他的大姐姐去了最近而又最遠的地方。
“放肆,娘娘面前,當以君臣之禮為先……”
“你這腐儒,我叫我大姐姐與你何幹?”
儀駕中自然會有禮部官員,聽到賈寶玉的喊聲後就出班訓斥,卻沒想到賈寶玉對什麼繁文縟節最是厭惡,當即就被氣的二佛昇天。
正當他要再次開口時,元春打圓場說道:“趙大人說的是,不過這是本宮嫡親兄弟,當年他的啟蒙還是本宮手把手教的,那時他才三四歲大……今日驟然再見,因是一時激動,有些疏忽禮儀了。還望趙大人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寶玉的失禮之處。”
賈璉走了出來,拎著寶玉來到禮部員外郎趙德發跟前:“寶玉,還不快給趙大人賠禮!”
賈寶玉自然不敢違逆堂兄賈璉,這個家裡就兩個人會揍他,一個是他爹,另一個就是賈璉。
一番違心的賠禮過後,趙德發也不想跟一個出了名的熊孩子計較,儀駕從坊門入,西行一段距離便來到了寧榮街口。
“拜!”
“臣賈敬領賈氏宗族恭迎娘娘!”
寧榮街上除了龍禁衛就是賈家之人,包括后街住著的族人,男女各分兩列,向鳳攆行禮。
“扶我下車!”
元春終於從鳳攆上走了下來,金絲銀線繡織的鸞鳳華服,髮髻上的金鳳玉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映襯得元春更加雍容大氣。
她的眼淚在看到一大家子人時,終於止不住落了下來。
“敬大伯、大伯快快請起,這是折煞侄女了。父親,快快請起……”
“娘女……嗚嗚嗚……”
趙德發本來想提醒元春莫違了禮制,卻被突然出現的繡衣衛捂嘴拖走了。
不遠處看熱鬧的皇帝跟林樞說道:“有時朕也煩這些禮儀規矩,可惜朕不得不承認,江山社稷卻也離不開它們。無規矩不成方圓,有些違逆人倫、有礙國朝前進步伐的規矩改一改就好了。”
林樞意有所指的回道:“陛下這次下旨讓娘娘回榮國府多住幾日以解娘娘思親之苦,不就是在改規矩嗎?”
君臣二人相視一笑,繼續看起了熱鬧來。
……
元春挨個扶起了族中親長,包括庶出的叔祖賈代儒夫婦等等,與其親切的敘說思念之情。
賈家的族人自然被有情有義的賢妃娘娘感動不已,心中對主脈寧榮兩府的忠心更加深厚。
寧榮街上絹花掛滿了樹枝,遍佈街道的紅燈紅綢更是異常奪目。
元春皺眉說了一句:“太奢侈了,國朝的將士正在前線拼命,家中何必耗費銀子行這等無用奢靡之事?”
“娘娘放心,絹花等物,臣會在省親之後送去坊市售賣,所得之銀捐入戶部。”賈赦上前解釋一句,隨後迎元春入榮國府。
一行人自正門而入,過了儀門,沒有進榮府正廳,而轉向賈政和賈王氏的居處。
元春歸省,第一個去處,當然是到父親、母親的居處。身體癱瘓的賈王氏在見到元春後,嗚嗚嗚的哭個不停。
不過今日是省親的第一天,母女二人相處的時間有限。元春安慰了賈王氏幾句,言說明日得閒再來看她。
從父母房裡出來,經過北邊寧榮兩府之間的私巷,繞過薛家客居之處,到了省親別院的正門。
進了省親別墅之後,迎面當然是“曲徑通幽處”的疊障,貴妃當然不可能鑽山洞,於是繞東邊的大路,上了“沁芳橋”,舍輿登舟,向西而來。過“杏簾在望”經“蓼汀花漵”,逶迤行經“蘅芷清芬”到了內岸,再棄舟登輿,這才進了省親別墅的正殿。
在正殿,元春升座受禮,這是正式的君臣大禮,必須的禮節。到茶已三獻,見禮完畢,元春至側殿更衣,方備省親車駕出園。
一番禮法之下的折騰,元春終於從高貴的賢妃娘娘變回了賈家的大姑娘。
榮禧堂中,一身居家常服,抹著眼淚與賈史氏抱頭痛哭。四個春裡面,賈史氏對元春最為上心,幾乎是從小教養到大。祖孫二人哭了許久,才在抱琴的提醒來緩過神來。
三春最先上來見禮,迎春與探春還好,至少與元春有些記憶。元春進宮時,惜春方才一歲多,對於元春根本就毫無印象。
這會正眨巴著眼睛看看元春,然後再打量一下一旁的姐妹幾個。包括黛玉與寶釵湘雲三人在內,她都打量的很是仔細。
元春好奇問道:“四妹妹是在看什麼?”
惜春脆生生的應道:“大姐姐真美!我原以為林姐姐和寶姐姐是最漂亮的人了,沒想到大姐姐才是這天底下最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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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了一天的紅眼兔子,一看電腦屏幕就眼睛發酸發疼流眼淚,醫生說這是手機電腦惹的禍,叫我少盯著這些看。我真想告訴他,離了電腦手機活不下去啊,工作能離了電腦?誰閒下來時還不刷個手機?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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