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科學來講，兩隻腳一般是跑不過兩隻輪子的。

廉澤想以逸待勞，騎車追人，可當他手伸進口袋的瞬間，現實無情的潑了他一頭冷水：那只口袋裡面空空如也。

“……”

沒手機就尷尬了，共享單車得掃碼才能使用的啊……

“算了，此等旁門左道，專挑捷徑取巧，終究難登大雅之堂，不騎也罷！”

這傢伙唱黑臉也唱白臉，猶如腳踏兩條船，不管哪條翻了，他都有地兒站著說出一堆理由來。

——要是兩條都翻了，那時候就是掀桌子，不講道理講暴力的時候了，情況還是對他有利。

……

雖然沒有代步工具，但只要有‘定位小蠊’，就不怕找不到對方，只是…需要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

廉澤走出地鐵站時，外頭已是黃昏時分，再在街上走一個多小時，天色便完全黑了下來。

天黑了，但城市依舊光亮如晝。——這也算是大城市的一大特色。

街上人來人往，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都有。

“這地方，形勢這麼嚴峻的麼……”

廉澤在一片比較熱鬧的區域簡單逛了一圈，就在其中發現了三位‘便衣’，這還是隨意瞟到的，要是刻意去找，只會更多。

此外，這地方還有些上不得明面的生意，雖然藏得隱秘，但沒能躲開他的眼睛。

“而且……攝像頭太少了。”

廉澤眼光迅速掃過街上十多處‘好地方’，那裡都是安裝‘電子眼’的好位置，可一眼看過去，只有三處‘好地方’沒空著。

‘電子眼’可是現代社會維持穩定的大殺器，能少成這樣，只可能是多方勢力激烈角鬥後，達成平衡的一個結果。

“帥哥，你的烤腰子好了。”——某燒烤師傅。

“哦，謝謝。”

廉澤的思緒被打斷，他接過烤串，邊走邊吃，離開了這片街區。

初來乍到，不必急著研究當地的勢力背景。

……

“立茂區。”

廉澤此時正站在某街道上的‘地圖導示牌’前面，按地圖標註的，他現在的位置是——‘嵐都’‘立茂區’‘香橙街區’‘小竹路’。

小竹路兩邊都是居民區，但兩邊差別明顯。

左邊老舊，右邊嶄新；左邊正面面向小竹街，主要出入口就在這條街上；右邊背面面向小熊街，一路上全是圍牆柵欄，連裡邊的樓都是背向這裡的；……另外還有其他的不同。

從方方面面來看，這條小竹街像是一條夾在平富之間的路。

“沒哪個規劃者敢這樣規劃，肯定是有歷史原因……”

——廉澤隨便想想，就猜到了兩邊區別巨大的根本原因。

他抬頭看了看街道兩邊的路人，臉上露出了古怪的微笑：“……感覺蠻不錯的，這地方。”

一條街兩個階層，這裡顯然不是個適合安生的場所，但對於不安生的人，卻是個尋找愉快的好地方。

“……”

看完了地圖，廉澤邁開腳步，往左邊居民區的正門入口走去。

左邊小區的正式名稱是‘竹筍小區’。

小區入口……無遮無擋，一路暢通，路旁雖有個警衛室，但跟沒有的一樣。

“emmm…...”

看門的警衛沒有，看門的二流子倒是有幾個。

廉澤走進去的時候，發現有幾個一看就不正經的人正蹲在路邊大樹下打量經過的路人。

雖然那幾個人主要盯的都是女性路人，但……看他們熟練的樣子，大機率是做盯梢工作的。

……

小區內部。

內部有些亂七八糟，出入口附近還好，更裡邊一些，一片擺地攤搞夜宵開商店的，吵吵鬧鬧，沒個居民區的樣兒。

這邊有人耍酒瘋，那邊有情侶在吵架，往前一點有鬥毆的。

短短三十米不到的距離，廉澤生生用了三十分鍾才走完，時間全用來看熱鬧了。

“……還是看情侶吵架有意思，嘿，那些話寫在紙上又傻又蠢又沒邏輯，但是看他們吵起來，嘖嘖嘖~精彩絕倫。”

他還沒忘記來這兒的事，看熱鬧看得差不多了，他循著‘定位小蠊’提供的定位資訊，走進了一棟十二層高的居民樓中。

這棟樓有電梯間，電梯間門口敞開，裡邊沒有電梯也沒有門，一旁原來是電梯按鍵的地方貼著一張紙，紙上寫著：

【電梯正在維修中，請勿使用】

“維修？”

廉澤探頭伸進電梯間內，往上下方看了看，裡邊就貼牆有幾根用途不明的鋼索，別的什麼都沒有。

維修？怕是送去廢品回收廠維修的吧？

電梯走不通，有樓梯間可以走。

樓梯間也是一堆問題，諸如亂堆亂放、遍地汙漬、沒有燈光之類的，只能說至少可以走人吧。

這棟樓一層分六戶。

廉澤到走六樓停下，沒再往上。

走出樓梯間，六樓走廊有一盞小燈，小燈忽明忽暗，配上這裡陰森潮溼的環境以及牆上色彩鮮豔的噴塗，頗有些恐怖片片場的感覺。

‘601’裡邊傳出很嗨的搖滾樂曲的聲音；‘603’門上破了個大洞，看裡邊格局，似乎是群租房；‘604’門縫沒有光，但裡面有奇怪的聲音……

‘605’，‘彭！彭！彭！’——這是廉澤敲門的聲音。

連續敲了半分鐘後。

裡邊傳出煩躁的女聲：“死啦！敲XX的敲，你XX了？沒鑰匙就滾啊！

！”——低俗措辭已用‘XX’替代。

“……”

Pong！

！

——一聲巨響。

廉澤施了個強化術，一腳踹開了大門，同時也踹壞了鎖舌。

他走進去嚷嚷道：“剛剛哪個八婆說話？給我出來！”

“……”——無人吱聲。

裡邊用竹簾分了很多個小空間，看起來也是個非法住人的地兒。

……

在灰色地帶，橫的才能走得開。

廉澤沒打算找那女人麻煩，他就是吼一嗓子漲漲威風而已。

吼完了，他徑直走向某個‘竹簾房’。

隨著他的接近，那裡邊響起了不太正常的動靜聲。

走進了，掀開隔簾，裡邊只有一張簡陋的小床，若干生活用品，人跟貴重的東西一概沒有。

這一間靠窗，視窗開著，顯然睡這兒的人是跳窗逃了。

廉澤走到視窗往下一張望，正好見到那個偷他手機的人在樓層各種凸起上跳躍挪移，像跑酷的似的，一下子便跳到了地面上。

對方落地後一抬頭，看到了他，馬上做出個鬼臉，大聲喊道：“傻瓜！有本事跳下來追我呀！”

“……”

廉澤呵笑一聲，然後輕身一躍，直接跳窗而出，往下墜落，在臨地兩米左右的地方，他施了個輕身法，整個人變得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

他看著目瞪口呆的小賊，輕笑道：“我還真有這個本事。”

“！

！”

那小賊哪敢正面較量，他的腦子還在發懵，身體就狂奔了起來。

……

這個當賊的大男孩名叫‘李璞’。

李璞大半個小時前回到了住的地方，因為回來的路上一直沒感覺也沒看見有人跟蹤，他以為自己徹底安全了。

回來後，他清點了今天的收穫，然後開始跟‘老大’聯絡，可沒想到，就在他發鴿信的時候，‘605’有人敲門了。

他住的地方是‘老大’提供的，住裡邊的、管裡邊的，肯定都有進門的鑰匙，而敲門的……十有八九來者不善。

李璞為人機警，發現不對後，馬上開始收拾東西。

果不其然，半分鐘後，門被暴力開啟了。

而到了現在……

他一邊狂奔，一邊思忖：“那個人感覺好強，一定是個練過法術的超凡者，像他那麼厲害的人物，不可能這麼久了還捉不住我，他一定有別的目的。為了‘老大’?不太像……如果是為了‘老大’，他不應該現在現身，而且‘老大’也不難找……”

“啊！

！想不明白，可惡，難道是我我爸派來的？更不可能，我爸是普通人。總不能是為了耍我吧？這沒好處啊！”

李璞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對方追趕自己的動機。

跑出‘竹筍小區’後，他往後看了看，沒看到那個人。

“靠，這個怪人太邪門了。”

“不管了，我去‘老大’那兒，看他還敢不敢跟過來！”

李璞取出手機看了看，正好有一條‘老大’回覆的資訊，資訊就一個數字——‘8’。

‘8’，意思是‘今晚八點，老地方見’。

“我擦，只顧著逃命，忘記盯回覆了，現在都七點四十了，我趕得過去嗎？！”

趕不過去也得趕。

李璞咬咬牙，本就是全力跑步的速度，更加加快了一些。

他的‘老大’不允許他騎車或者搭計程車去往‘老地方’，他只能壓榨自己這雙腿。

……

某跨河大橋橋底下。

橋下有一片水泥空地，地方寬敞，其間停著一輛冷藏車，車邊高於平地的小高臺上，有五男二女正待在那兒吃雪糕。

八點零四分。

李璞拼命跑到了冷藏車旁邊，到這裡才漸漸停下了腳步。

他臉色發青，喘氣喘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呼哈~呼哈~老大，我…我來了。”

被他稱作老大的，是個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

光頭老大表情隨便動一動，就是凶神惡煞的樣子：“你它喵的真是離譜！做我們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規矩！你XX的壞了規矩知道嗎？！大頭，他遲到了多久？”

‘大頭’是個頭很大的敦實壯漢，他看了看手上鍍金的手錶，“他遲到了五分鐘。”

光頭老大：“犯錯一次，雙倍奉還，把他丟進冷藏車裡，關他十分鐘！”

“知道了，老大。”

‘大頭’跳下小高臺，像捉雞仔似的抓住李璞，扯下對方身上的揹包，然後不顧對方的求饒訴苦，強行把對方鎖進了冷藏車的車廂裡面。

那車廂還開著製冷，裡邊溫度在零度以下。

光頭老大把人關進去，繼續與自己的同伴們談笑風生，一下子便把李璞的事拋到了腦後。

大頭則清點起了李璞揹包裡的財物，也絲毫不顧對方的死活。

時間過了二十多分鍾，有個女的忍不住提了一句：“老大，那小鬼在冷藏車裡待了有半個小時了吧？他會不會死了？”

大頭早點完了‘收穫’，他站起身來，去開啟了車廂門。

門鎖一開，裡邊的李璞求生欲突然爆發，勐地撞開車門，身體從車廂掉到了地上。

他捲縮著身子，嘴上不住的說著：“好冷、好冷。”

光頭老大見到這一幕，不僅不覺得可憐，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讓自己的小女友表演絕技，用‘火花’法術，給李璞加熱。

可憐的李璞，冷熱交加，被整得傷痕累累。

……

教訓夠了。

光頭老大出聲問道：“大頭，這批貨值幾個？”——‘貨’指的是李璞揹包裡的各種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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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三個。”——即‘三千’的意思。

光頭老大：“三個，呵~夠你下週的房租了。”

“……”

李璞臉上強行扯出笑容，他知道那些東西遠不止這個價，但他不能說出來，否則……他可能就會跟某位前車之鑑一樣，被送進‘那個恐怖的地獄’。

不僅不能說，他還得感恩戴德：“謝謝老大，我下週會繼續努力的。”

大頭：“交完房租了，你滾吧！”

李璞有些欲言又止：“那個……”

“你還有什麼事？”

“我今天不是遲到了嗎，我其實真的不是故意的。”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呃……我偷到了一個怪人的手機，那個怪人的手機好像有定位，他一直跟蹤我，甚至跟到了‘605’。”

“沒用的東西，幹這點活都能被人跟蹤！”

“我…我很小心，是他…是那個人不正常，啊——”

“……”

——大頭又打人了。

……

這時，一個女的搖了搖光頭老大的手臂，同時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前方，“老大，你看。”

光頭老大轉頭一看，看到有人正朝著這邊走來，看對方走路的步伐，隱約有一種無所畏懼的樣子。

來者不善！

他皺眉道：“大頭，住手！”

大頭：“老大，怎麼了？”

“前面有個不長眼的過來了。”

“我這就把他丟河裡去。”

“不著急，等他過來了再說。”

“……”

倒在地上的李璞抬頭看去，認出了對方，他想要將功補過，便插話道：“老大，他就是我說的那個怪人。”

大頭只顧發洩情緒，聽到他的聲音後，憤憤的踹了一腳，同時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