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魄？”
廉澤近來對‘貓神’這一小類的神明有些刻板印象，他又多瞧了對方幾眼，然後伸手放在對方腦袋上，小小的搓了兩下。
他笑道：“真可愛。小貓咪，貓小不用充大，我認識的虎魄是只大老虎，不是你這樣子的小不點。”
小虎魄聽了後心生煩惱，他往後退了一步，躲開對方的手，然後板著臉說道：“蠊大將，你是不是在拿我尋樂子？你明明知道我在神界多以獸人形象示人，而同一個獸神，獸人之貌與人類之貌差別巨大，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在神界的時候，他‘獸人之貌’的樣子是虎頭人形，即威勐老虎的腦袋跟擁有‘老虎皮膚’的類人形軀體，同時體魄龐大，身高接近三米，無愧於‘百獸之王’的美譽。
跟那個形象比起來，他現在這樣子……簡直比‘小貓咪’還要‘小貓咪’。
廉澤就是找樂子的，他笑嘻嘻道：“常見也不常見，你的老虎形象那麼霸氣，想著你的人類模樣應該是五大三粗的勐男，結果是個可可愛愛的小正太。”
小虎魄面色不爽：“這是歷史遺留導致的問題，並非正常情況。”
——貓神受‘大貓神’傳承，傳承之事繁複無比，出什麼問題都有可能。
“姑且就算你是虎魄吧。”廉澤笑了笑，接著邁步走向正門，“咱們到裡面說話。”
小虎魄跟了上去：“不是‘姑且’，我就是虎魄。”
……
兩人進了屋，來到二樓客廳。
廉澤將鳥籠放到茶桌上，然後拿起一個空茶杯，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窗戶。
他將茶杯稍稍伸出窗外。
窗外，一隻‘蜈蚣娘’將手上的眾多小生命們倒入了杯中，做完這一下以後，它便離開了。
而廉澤則端著杯子回到茶桌邊坐下，接著將杯中之物倒進了鳥籠中的鳥食罐裡。
他面露慈祥的微笑，對籠中的雀鳥說道：“吃吧，多吃點才能長得更胖。”
“……”
虎魄觀看了全程，他瞄了眼鳥食罐裡密密麻麻的小蟑螂，感覺……有點無語。
對方是‘蜚蠊之神’蠊大將，是站在蜚蠊生物頂點的大神蟑螂。
而就是這麼一位大蠊神，現在居然用自己的‘同族’，去餵食蟲類的天敵——鳥。
這場面太古怪、太荒誕了，要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
……
籠子裡。
那只金絲雀見到餵食的食物，發飆了。
“啾——啾——啾——”
她在籠子裡左衝右撞，好似一位暴怒的囚犯在不要命的衝撞牢籠。
廉澤笑呵呵道：“撞吧、撞吧，這籠子是特製的，有回血功能，你就算撞成鳥肉片了，它也能把你救回來。”
確實是特製的，那金絲雀奮力撞了那麼多下，籠子始終紋絲不動，其中的鳥食罐更是連一隻食物都沒有晃出去。
“……”
虎魄見狀，一下子便明白這籠中雀不是真的雀鳥。
他好奇道：“大神，這只……鳥，她是不是得罪你了？”
廉澤：“這小麻雀發現了我店裡的蟲獸員工，我讓她閉嘴當不知道，可她寧死不屈，沒辦法，我就只好把她變成一隻小雀兒，養在身邊了。”
“不是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個人比較剋制，在此間極少殺人，另外也不喜歡修改別人的記憶。”
——不親手殺人而已，此間間接因他而死的人可不少。
“呵呵~大神德行高尚，我自嘆不如。”虎魄這話不是奉承，他是真心這麼認為的。
在蠊大將‘殺神’之名最盛的時候，殺生都是以百萬計的，現在跟以前比起來，確實算是‘德行高尚’。
……
大蠊神活在當下，不以舊事為意。
廉澤聽了虎魄的話，以為對方在奉承，他指了指對方，笑道：“你個小老虎怎麼也學會拍人馬屁了？是不是有事求我啊？”
虎魄撓了撓側臉，神情有些為難：“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說一說……”
“婚事？我允了！”
“呃……大神不要胡說，是跟嵐都有關的事。”
“別人的事關你什麼事，我大妹子跟你的事才要緊呢。”
“我求你別說這事，你一說，我腦袋就大。”——虎魄一臉窘迫，十分難堪。
‘白鼠神’白梔與‘貓神’虎魄，兩者之間的關係，比羅密歐與祝英臺的關係還要複雜。
那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
廉澤有當‘散裝月老’的愛好，平時就喜歡給人湊對，但這一對……情況比較特殊，且事關自家大妹子，他可以當後臺，不好當說媒的媒人。
不好說那就少說點。
兩人默契的略過了這個話題。
……
虎魄自知不能閒聊太多，短暫的沉默後，他將隨身帶來的不透明袋子放到桌上。
解開袋子，裡邊是個款式略精緻的大飯盒。
他輕輕的拍了飯盒兩下，說道：“大神，實不相瞞，我是受了它的委託，才來找你的。”
廉澤反應平平：“我隱約聞到了烤肉的香味。”
飯盒盒蓋被開啟，裡邊裝著的是一隻色香味俱全的烤鴿子。
烤鴿子是死物，自然不是虎魄所說的‘它’。
‘它’另有所指。
廉澤不客氣，看了兩眼後，馬上伸手扯了個鴿子腿吃了起來，“好吃！外酥裡嫩，又香又多汁，烤得太棒了，是你烤的嗎？”
虎魄沒有否認：“我向‘野豬神’請教過烤肉的技巧。”
——‘野豬神’是神界有名的食神。
廉澤：“哎，你一說起他，我就不得不提一句我在嵐都開的餃子店，我餃子店裡的餃子，就是按他的秘方製作的。”
“大野哥做什麼都好吃。”——虎魄比野豬神差了幾個輩分，他私下裡都是叫對方‘哥’的。
“你上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大概五、六十年前吧。”
“我是十年前，在‘萬神殿’巧遇了他一次。”——‘萬神殿’是眾神來往神界與下界的地方。
“咦？他也下界來了？”
“不，他當時是重生回去的。”
“他被人類打敗了？”
“對，聽他說，敗的還很慘。”
“呵~大野哥是食神，不擅殺伐，再加上他心慈手軟的……倒也能理解。”虎魄笑了笑，接著問道：“大神，他那時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廉澤點了點頭，邊吃烤鴿邊說道：“他的豬耳朵被人類咬下一塊，吃掉了。”
虎魄聽到這話，神情嚴肅了許多：“神軀？”
“對。他沒處理好。”
“......”
聊天說話，言語不必嚴謹，缺失之處，各自自會下意識的補足。
虎魄說的‘神軀’，不是指‘神的身軀’，而是指‘野豬神的本體肉身’。
從某些方面來說，野豬神的‘肉身’就像‘唐僧肉’，其肉具有非凡功效。——這主要與野豬神的本身的種族有關，他有無‘神格’，他的肉都有不可思議的效果。
……
虎魄稍稍思考了一下，說道：“大野哥少了一小塊耳朵，肯定不會怎樣，他應該……反而會關心那個吃掉他耳朵的人類吧？”
廉澤點頭表示稱讚：“你對他還真瞭解，沒錯，他就是關心那個人類，所以拜託我幫忙處理一下。”
“嗷~你說的餃子秘方，就是那時候得到的。”
“對。”
“等一下，難道說……這件事跟嵐都有關？”
“準確的說，是與‘永夜生物’背後的那位邪神有關。”
“呵……”
虎魄苦笑了一下，他今晚就是為這事而來的，沒想到說著說著，對方反而先一步提了出來。
提出來了也好，他直接說開便是：“你說的那位邪神，其實是草木宮的草木神——冷翠，冷翠一直在嵐都活動，不曾離開，而嵐都這裡的事情……我多少有些瞭解，我肯定‘那個人類’不在這裡。”
“你對‘綠意’這款飲料有多瞭解？”
“我記得這是冷翠的部門研發出來的飲料……它的材料有問題？”——虎魄非常聰明，一下子就發現了其中的關鍵。
廉澤預設了對方的說法，“我尋找那個人類找了好多年，最近才找到了這麼一條線索，找得我都有些不耐煩了。”
——暗藏‘威脅’的話語。
……
在說話的時候，虎魄便在腦海中理清了蠊大將近來一系列動作的原因跟邏輯。
他抿了下嘴，表情頗有些無奈，“大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冷翠這個人性情澹漠、我行我素，我跟這只鴿子神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廉澤言語輕鬆：“無事，她遲早會主動找上門來。”
此次對話，來到了最麻煩的地方。
虎魄感覺腦袋開始發疼了，他指了指飯盒裡的鴿子，略謹慎的說道：“大神，你還記不記得這只鴿子？”
“我都快把它吃完了。”
“不是這只，是那只‘鳩鴿神’。”
“不認識鴿子神。”
“它跟我說過，說它曾經殺死了你的一位蟲獸管家。”
“嗯？還有這事？還是沒印象。”
“它說那個蟲獸管家服侍了你上千年。”
“那種東西有什麼好說的。”——廉澤擺手表示不關心，“我送走的親朋好友都數不勝數了，誰還在乎那種東西。”
“……”
昆蟲宮對生命的價值觀，在眾多神宮中，算是獨樹一幟的。
就比如說眼前這位大蟲神，他可是能心安理得的把‘同族’當作鳥食，餵給蟲類天敵的神……
除了昆蟲宮的蟲神，似乎沒哪個神宮做得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
不僅如此，反過來，這大蟲神對其他種族卻是相當的仁善……
他好像完全沒把‘同族’的命當作是‘命’。
……
虎魄越想越感覺昆蟲的奇妙，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強行晃了晃腦袋，將思維扯回了現在。
既然蠊大將沒把這事當回事，那他就可以繼續嘗試讓對方與鴿子神合作。
他說道：“大神，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可不可以給它打個電話，讓它跟你說兩句？”
“可以。”廉澤不在乎。
“……”
虎魄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開擴音，放在桌上。
他說道：“喂，小肥鴿，我跟大神聊過了，他不在乎以往的事，你可以直接與他對話。”
小肥鴿驚慌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我哪敢啊！他不在乎，我在乎！”
——‘驚弓之鳥’大抵就是如此。
廉澤知道該怎麼跟對方交流，他威脅道：“我現在在乎了，你要是不跟我對話，我現在就去殺了你。”
“咕！咕！咕！”——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堆鴿子的咕叫聲，那小肥鴿顯然是被嚇得不行。
咕聲亂了一會兒後，手機裡傳出了小肥鴿結結巴巴的聲音：“大大大…大神，小——小的誠惶誠恐，請…隨意吩咐，小的必…必將竭誠竭力，萬…死不辭。”
虎魄惡意的提示道：“這只小肥鴿膽小又沒骨氣，除了在追求冷翠這件事上有點勇氣外，做什麼都容易咕掉。”
——誇張說法，小肥鴿其實沒那麼不堪。
廉澤的‘散裝月老’之心被關鍵詞觸發了，他忍不住好奇道：“他倆是怎麼回事？”
虎魄：“這鴿子追求冷翠，從神界追到了此間，冷翠可能是嫌它煩人，就與它打了個賭。”
“打的什麼賭？跟‘冷杉研發部’還有‘鳩’有關？”
“是的。冷翠跟它約定，雙方不親自下場，如果它培養的力量能夠破滅冷翠的‘冷杉研發部’，冷翠就答應當它的女朋友，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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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
“對，三天。”
“鴿子贏了，才三天？”
“就這，冷翠小姐都還嫌多。”
“真是欺鳥太甚！”
“愛情讓這只鴿子衝昏了頭腦，我跟它說過好多次了，它冥頑不靈，我也沒辦法。”
“太賤了它。”
“飛羽神的腦容量普遍就那麼點大，請體諒一下這只蠢鴿子。”——虎魄在對其他飛羽神的態度上，很有‘貓神’的風格。
“……”
這兩人像說相聲似的，你一言我一語，把電話那一頭的小肥鴿說得無地自容。
……
虎魄畢竟是‘拿錢辦事’的，不能一直說金主的窘事。
說得差不多了，他主動扯回了正事：“小肥鴿，蠊大將正在調查‘綠意’部分原材料的來源，你可有眉目？”
小肥鴿是有一定資歷的飛羽神，行事向來縝密。
它早之前就分析過蠊大將可能的動機與目的，虎魄所說的，就是其中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