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古老遍佈青苔的表層上,忽然裂開了虛幻的裂縫。
裂縫之中,白光爆射而出。
徐夜眼前一黑,隨即自己的身體好似被一股吸力猛地拽了進去。
“這,這是,什麼地方,難道是界碑內景?”
徐夜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處在一望無垠的星空之下,星空之下立著十二道巍然矗立且形狀各異的古怪大門。
每道大門之上,都有一道氣息極為罕見且極為濃烈的劍痕。
其中,共有十一道巍峨青銅古門之上,都被如同盤龍似的粗達一尺的巨大鎖鏈牢牢鎖住。
唯有一處,門上鎖鏈已經散落在地上,大門兩道的縫隙之處,似有幽光。
“十二道門,僅有一道可以進麼,這個內景,到底代表著什麼?”
徐夜沒有隨意亂動,站在最中央的古陣中心的卦位上沉思。
界碑......
“方才,我使用靈氣探入界碑,這才進入了此方內景,莫非......”
徐夜腦中閃過一個可能性,莫非這個界碑內景,是可以溝通類似靈界那樣的限界麼?
徐夜緩緩走到似乎代表著靈界的門前,在他腳下,那大陣的紋路忽然開始猛然轉動起來,發出詭異的光芒。
靈界大門猛然開啟。
裡面,是一片刺眼的景象,徐夜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大跨步走了進去。
白光消失,徐夜彷彿踏入了實質,腳底下傳來踏實的反饋,徐夜睜眼。
裡面並不是他自己所想象的寬宏盛大的真實靈界樣貌,相反,居然是漆黑詭異的一方牢獄般的石室之內。
周圍都是灰暗的石板鋪疊著,正前方,立著一塊六方石碑,石碑之上,似乎放著一個佈滿灰塵的羊皮卷古籍。
不算狹窄但也絕對稱不上寬大的石室,被四周破敗牆壁上的六道燭火照亮。
牆壁之上嗎,似有一些斑駁的劍痕,年代許是太過久遠了,已經沒有多少氣機。
幾具骷髏架四紛五落地遍佈在石室的地面上,看樣子有些年代了。
徐夜緩緩移動腳步,慢慢來到最靠近自己的一具骷髏旁小心翼翼地蹲下,隨後謹慎地伸出手翻動著骷髏身上的衣物,沒一會而便從中取出一本泛黃書籍。
看上去貌似是一本靈界功法。
“這些功法的修煉都是以內氣六脈,並五臟輔以修行的法門,方式居然如此古樸,恐怕有些年代了......”
徐夜繼續往後翻,居然在一頁空白上發現了這具屍體的主人親手撰寫的一段文字。
“吾乃第六任靈界刑徒,刑徒者,掌外界靈脩死罪殺生之權也。因發覺靈界界碑之秘,誤入其中,遂不得出,吾空有一品境界,奈何含恨將死。”
靈界刑徒?掌管殺生?
徐夜沉吟,難道是類似執行官的角色。
“這裡面的文字裡,也提到了界碑,看來我的猜測不假。”
徐夜吹了吹灰塵,輕輕撣了撣書頁上,繼續閱讀下去。
“界碑,乃天地之驚奇物,可融於心魂之中,但原主身死,其便復現。故吾猜測,將有傳承,凡有後來者,切記,界書之傳承異常玄奧,切不可使靈氣探之,否則將被吸乾靈力,永困於此處。”
“另有成功之後輩,可帶走吾生平所學以及佩劍,吾,死之遺贈,聊以慰藉......”
徐夜突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再回過頭去,卻發現先前自己進入這裡的那扇大門早已不見,周圍都是密不透風的牆壁!
“完了,我這是同這些前輩一樣,被困在此處了?”
徐夜起身沿著四周走了一圈並用手掌發力觸碰,結果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真氣倒是可以使用,可是打到牆壁之上猶如海水浸入了海綿無聲無息。
徐夜望著手掌沉默不語,他確實是被困在了此處。
短暫的沉默過後。
徐夜將目光放在了正前方那石碑之上的古書上,根據第六代刑徒的提示,貌似解決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被稱為界書的東西上面?
界書靜靜地躺在石碑之上,沒有一絲氣息波動,完全不像是任何一個有靈氣的物件。
徐夜沒有貿然動手,他記得,前輩書中提過,不可用靈氣探析界書,那麼其餘人是否還有提示呢。
徐夜走到了牆角的一具骷髏身前,只可惜,沒有找到任何東西。
一處巨大的石塊背後,倚著一具骷髏,在他的身後的石塊上,似乎有些字。
徐夜暗道一聲得罪了,輕輕將骷髏移到一旁,摩挲著刻在石塊上的文字,仔細觀察起來。
“恨恨恨,每每想到此處......”徐夜無奈搖頭,“看來這位前輩心中真是悔恨的狠哪,都是一些追悔莫及遺憾終身的嘆詞。”
徐夜指腹輕輕往後摩挲,耐住性子往下看去,終於發現了一點有用的資訊:恨吾平生,未有紅顏,卻著界書之幻魔,可笑可笑,吾師曾言,美色美色,終究駭人又害人,不無道理......
“美色?這麼說來,這界書中難道還有幻景?”
徐夜眼神微凜,回過頭來,再次環顧整個暗室,發現遠處一具骷髏有些不太尋常。
其餘骷髏基本是身上除了些破舊衣物便再無其他,唯有這位,居然懷抱著大量刀劍以及古籍等物件。
感情是將其他人的物件法寶全收集起來了麼,徐夜苦笑。
徐夜此時有些後悔,自己進入內景之時,身上什麼都沒帶,無奈之下拿起了身下骷髏懷中的一柄劍。
這把劍倒有些重量,上面還刻了字:第三十八代靈界刑徒,於蒲。
徐夜動用真氣,猛然揮出一劍,但旋即令他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劍氣明明已經斬出,卻在成形的一瞬間就消弭了!
一道光點從劍中飛入了他的眉心。
隨即啪的一聲清脆響聲,劍柄之上好似有上面東西碎裂了一般!
“劍玉崩碎了。”
是劍玉靈識!
徐夜瞬間明白過來,大體上,玉靈是連線靈界的唯一媒介,而有部分上品玉師可以將一道靈識存於玉體之中。
很快,徐夜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穿著圓領硃紅箭衫的中年男子。
“你是誰?為什麼不是心兒,心兒呢!你把心兒怎麼了!”
男人神態原本異常祥和,在看到徐夜後,卻頓時變得暴怒,神情激動。
“呃,前輩你先別激動,我不認識你說的什麼心兒。”
徐夜無奈擺手道。
雖然不用擔心靈識狀態的男人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但為了獲得有用的資訊,徐夜細聲答道。
“什麼?”
“絕無可能!我死後,靈界界碑,必然會出現在我房間,除了心兒再無他人能夠得到,說,你究竟對心兒怎麼了!
說,心兒到底怎麼了.......”
那紅衣男子好似意識到自己早已不是本體狀態,早沒有了肆意姿態的機會,語氣由激烈居然逐漸轉變為懇求,更有幾分哀愁。
“前輩,我真的不認識你口中的心兒,至於你說的界碑,我確實沒有,只不過因為其他機緣巧合之下才進入了這裡,你若不信我也不勉強,最多將你這道靈識打散便罷了。”
說完,便要揮手。
“慢著!你說你沒有靈界界碑?”
紅衣男子神情蕭索,“這麼說你並不知道心兒如何了......你沒有界碑,不可能,那你是如何進來的......”
男子神色有些慌張,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忽然間他抬起頭滿目震驚道:“莫非,莫非是靈官大人!”
靈官?
徐夜搖了搖頭,“我並非什麼......”
“靈官大人,在下第三十八代靈界刑徒,於蒲,參見靈官!”
“靈官大人,在下方才出言不遜實乃迫不得已,大人您一定有方法出去的對不對,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
徐夜扶著額頭,雖然不忍打斷眼前眼裡忽然燃起希望光芒的男子,但還是出言提醒道:“我,我並不是什麼靈官,事實上,我也不確定我能不能出去......”
於蒲話音戛然而止,他明顯地愣住了,眼裡的淚光打著轉。
許久,他雙臂垂直落下,“這樣嗎,不是靈官嗎,小友,那,不是靈官的話,你是如何進來的呢?”
語氣混亂,有些心不在焉。
“前輩,我也只是無意中才進入了這裡,至於您說的心兒,我實在是不認識,但我若是能夠從這其中出去,定然將您的話帶到。”
“還望前輩助我一臂之力!”
徐夜加深語氣,懇求道。
“真的嗎?”
於蒲抬起雙眼,但其中乍然亮起的目光又瞬間黯淡了下去,宛若湮滅的晨星。
“我自認歷代刑徒中無人可以將我趕超,即便如此我卻仍然被困於此處直到身死道消。這位小友,不是我想打擊你,1我雖不知你從何而來,倘若你不是靈官,又並非刑徒,想要出去,談何容易啊......”
於蒲好像回想起了什麼,垂頭喪氣道。
“前輩,只要有一絲可能性我也決不放棄,勞煩您與我詳細講一講!”
看來於蒲真的瞭解些什麼,徐夜強忍住激動,沉穩道。
於蒲微微訝然,好像從徐夜身上看到了從前的自己,二十年前,當然或許是更久之前。
於蒲來到此處時,起初的反應是想要以劍氣強行破開此處,但後來卻被界書給吸引了,畢竟傳說中的界書當中蘊藏著恐怖的傳承,是歷代靈界界獄之主的心血衣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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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自己能夠成功解開界書封印,隨後踏出牢籠重返人間,帶著於家飛黃騰達。
可現實還是將他擊敗了。
於蒲微微嘆了口氣,隨即點了點頭,眉目也漸漸舒緩下來。“唉,此處乃是界碑內景,我因機緣巧合之下勘破了界碑限制,被吸入此方密室之中,後來搜尋資訊根據歷代前輩的經驗,想要開啟界書,獲得無上傳承的同時離開此地。”
“等等,您是說,您進入界碑內景當中時就是這在這個地方?”
徐夜腦中忽然一亮,便立即打斷了於蒲。
於蒲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不錯,我睜開眼,便是在此地了,憑藉著我這些年來當刑徒積攢的閱歷以及前輩們的經驗教訓,我試圖開啟界書。”
“豈料那界書之中異常兇險,我雖避開了靈氣以及幻境的危機,但最終還是敗在了界書所封印的一尊萬年前的天魔手中。非但如此,我的一身修為也全部損耗殆盡,只能整日在這密室之中苟延殘喘......”
於蒲眼中閃過不屈與憤恨,這麼多年來了,他時常在恨自己為什麼貪圖力量而誤入其中,導致與家人陰陽兩隔,一困就是二十年。
“小友,我還是不建議你嘗試著去開啟界書的,裡面實在是太過兇險,其中種種因果幻境,都與你人生中的挫折、慾望、善惡息息相關,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尤其是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年輕一輩。”
“但若實在是到了最後關頭不得不開啟界書之時,聽我一句勸,且不可耽擱,遇到一切人和事,千萬不得留念,都是假的!一定要快速透過,哪怕用劍斬斷那在虛幻中的親人和伴侶!”
“萬萬不可被他們迷惑了心智啊!這靈界幻境,最為擅長用你今生的種種羈絆來迷亂你的心智,一不小心,你就會沉迷其中,繼而被吸食修為,直到變成廢人一個......”
於蒲說到最後,氣息變得微弱起來,整個硃紅身影也漸漸虛幻起來。
“想我於蒲,叱吒北涼二十載,到頭來,卻落得個慘死於暗室,屍骨不得收覆的下場,成也刑徒,敗也刑徒......”
於蒲雙眼含淚,哽咽道:“小友,倘若你真能出去,請務必將此劍交與心兒,其餘身外之物,全部贈你,卻仍覺不夠,你的大恩,容於某來世再報......”
硃紅長袍即將散去之時,於蒲朝著徐夜深深地鞠了個躬。
於蒲的骨架忽然間響動一聲,他懷中的器物書本全部散落一地。
望雲九井兮白浪嵯峨,刳肝瀝血兮從之奈何!
死生事大,死生事小。
徐夜抬起頭,望著屋頂,視線微微模糊。
靈識完全消失,密室再次恢復了寂靜。
一代刑徒,最後一道氣息也就此湮滅。
徐夜深吸一口氣,往放著界書的石碑走去。
“萬物都有存在的道理,未知生,焉知死。我徐夜自繼承青冥靈帝以後,該當破釜沉舟一往無前,既然上天選擇了我,我又豈有怕死的道理?”
徐夜運起北玄真氣,猛然遞出。
時空再分,乾坤繼轉。
迷茫中,一聲沉吟穿破虛空。
“真法真空,不生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