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
荒蕪一片。
葫蘆郡內一座名叫獲德縣的小城。
城池不高。
也不算什麼險要關隘。
所以城中也沒有多少守軍。
北蠻駐軍的一名千夫長正悠哉悠哉的坐在軍營裡晃著雙腿,喝著美酒,十分愜意。
細看面龐,此人赫然便是前些日子被山字營錢子默一語嚇退的那名騎兵千夫長。
正當他悠閒之時,一名士卒從營門外小跑了進來喊道:
“將軍,城外有一隊百餘騎的涼州斥候在遊蕩。”
千夫長聞言一愣。
忙不迭的放下酒杯,擦了擦嘴邊的酒滴問道:
“什麼?涼州斥候?深入到這裡了?還只有百餘騎?”
“是的!”
報信的士卒確信的點了點頭。
“真是膽大包天!”
千夫長怒氣衝衝的拍了一下桌子:
“集結所有騎兵,隨我出城消滅這股敵軍!”
“諾!”
得到軍令的報信士卒趕忙跑了出去。
這名千夫長自從在陵州附近被錢子默一語喝退之後就一直很鬱悶,覺得在部下面前丟了臉,一千騎面對數百人竟然不戰而逃,傳出去也要被其他千夫長笑話。
所以他正憋著一肚子火呢,如今送上門來了百餘騎涼州斥候,說什麼也要吃下,掙回點面子。
涼州斥候在獲德縣的城外遊蕩著,繞著城牆逛來逛去,時不時地伸手指指點點,一幅無所畏懼的模樣,臉上大寫這兩個字:囂張!
“嘎吱!”
正在眾人駐足之時,獲德縣的城門突然開啟,千夫長手裡拎著一把彎刀冒了出來。
身後有著近千名北蠻騎軍,幾乎全城的騎兵都被他拉了出來。
城內就只剩下幾百步卒守城。
“給我宰了他們!”
千夫長揮舞著馬刀怒吼道,說完便一馬當先朝著涼州斥候衝了過去。
涼州斥候看到十倍於己的敵軍衝了出來,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連忙調轉馬頭,想要逃離戰場。
“想跑?沒那麼容易!”
千夫長的臉上帶著一股獰笑,緊追不捨,身後的一千騎兵也耀武揚威,拼命向前狂奔,這一百個人頭的軍功可謂是白白送上門的,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雙方你追我趕的剛跑出四五裡地,眼看就要追上涼州斥候了,路過一片密林之時,突然一波箭雨從林中射出,徑直落入了北蠻騎軍的佇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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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就有幾十騎應聲落馬,千夫長一臉茫然的轉頭看向密林。
只見一片黑甲騎兵正從中湧出,移動速度極快,人人彎弓搭箭,再次射出一波箭雨,又有幾十騎倒地不起,箭頭非常的準。
“媽的!中計了!撤!”
千夫長看到如此架勢,瞬間明白了前面的那百餘騎斥候是引他出動的誘餌,大聲吼叫著。
密林之中湧出的黑甲騎兵,為首之人赫然便是輕羽營主將臨浦,臉上帶著一抹嘲笑。
三千輕羽騎從側面徑直衝散了北蠻騎軍的佇列,臨浦手起刀落,連續斬殺了兩名北蠻士卒,隨即不緊不慢的跟著那掉頭狂奔的千夫長,也不急著殺了他。
僅僅一個照面,北蠻那千餘騎的佇列就被衝的七零八落,瞬間死傷過半。
死去的士卒臉上都帶著不甘。
如此戰力,千夫長被嚇得亡魂皆冒,掉頭就向獲德縣奔去。
臨浦並沒有阻止千夫長的逃離,而是緊跟其後向著獲德城衝去。
城樓上的留守步卒都愣住了,這轉眼間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就調換了?看著那快速向獲德縣逃來己方騎卒,守城的一個百夫長顯得非常焦急。
涼州騎軍緊跟著己方的佇列,雙方之間毫無空隙,這根本沒法關上城門,這不是白白地將涼州騎軍放進城嗎。
千夫長此刻哪還管得了這麼多,不要命的衝進了獲德城,剛欲轉頭怒喝關門。
“嗖!”
一支羽箭徑直射中了他的胸膛,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跌落下馬,倒地斃命。
身後的臨浦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直接帶著三千輕羽營士卒殺入了城中,城中頓時響起了不少慘叫聲,守城百夫長的臉上充滿了絕望。
良久之後,臨浦帶著輕羽營快馬加鞭的跑出了獲德縣。
目光移到城內,卻發現北蠻葫蘆郡王派出的一千多號士卒已經全部死光。
滿城的寂靜,老百姓都不敢出屋半步,生怕慘遭池魚。
沒想到徐夜出兵之後並沒有直接進攻河城。
而是兵分多路,大規模進攻葫蘆郡內的其他的城池,短短三天之內就六戰六捷,殲敵近萬。
六座城池的守將死於沙場,就連駐軍也都是全軍覆沒,一時間整個葫蘆郡變得雞飛狗跳,所有人也都是戰戰兢兢不敢出城。
葫蘆郡收到大舉進攻的訊息瞬間傳遍了北蠻軍中,也傳到了駐紮在槐陽的赫連大吞耳中。
將葫蘆郡攪成了一鍋粥之後,涼州各路騎軍沒有絲毫停歇,紛紛朝著河城集結,大軍就駐紮在河城的東門外。
接到徐夜的書信後,就連一貫堅守城池不出的吳王也咬著牙派出了兩萬大軍駐紮在河撫城的西門,與涼州軍營從東西兩個方向圍住了河撫城,遙相呼應。
北蠻葫蘆郡王周同甫在義子赫連沱沱的攙扶下登上了城樓,皺著眉頭看向那關外正在列陣的數萬涼州騎軍。
站在二人身後的還有一位老熟人,就是好不容易從陵州城逃出來的肖丘。
“這麼多?涼州這是全軍盡出了?”
北蠻葫蘆郡王有些詫異,本來他這幾天正準備發兵攻打陵州,沒想到現在涼州軍搶先一步打上了門。
“王爺!”
身後的肖丘躬身答道:
“據各城探報,這些騎軍戰力頗強,可以斷定是涼州的主力,三天之內,郡內一半城池的守軍都被他們清除了!”
赫連沱沱虛眯著眼睛不說話,抬頭看向關外列陣的涼州大隊士卒,眼中殺意湧動。
周同甫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這位義子的眼神,笑眯眯的說:“怎麼?手癢了?”
赫連沱沱毫不掩飾心中的戰意,點了點頭說道:
“久聞涼州騎軍戰力強勁,可惜一直以來沒有機會交手,不知道比我的鐵血騎兵如何。”
“哈哈!去吧!”
周同甫大手一揮,正好他也想親眼看看涼州騎軍的戰力怎麼樣。
聞言赫連沱沱轉身下城,調集兵馬去了。
“王爺。”
肖丘小聲的在周同甫身邊說道:
“涼州大軍出動,怕是來者不善啊,連吳王那邊都派出了大軍屯兵西門外,您看需不需要讓東城派援軍?”
肖丘的心中略微有一絲擔憂,畢竟他當初親眼見到了涼州攻城的狠辣,至今依然心有餘悸。
周同甫擺了擺手:
“不急,看看再說。”
城下的徐夜一身銀灰色戰甲,列於大陣的前方。
身旁都是胡言、陳滿倉、臨浦等一干騎將。這算是眾人南征以來第一次直面北蠻葫蘆郡王,人人臉上都帶著一股興奮。
徐夜笑眯眯的看著前方那不算高聳的河撫城牆說道:
“搞出這麼大動靜,相信訊息已經傳到東城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派鐵甲兵出擊啊。”
胡言淡淡的說道:
“我們這邊打的越猛東城出兵的可能性就越大,這個傢伙,千萬別安奈不住提前行動啊。”
“哈哈!”
周圍眾人是一陣大笑,大家都知道這兩位同宗兄弟,薛猛更加粗礦一點,而胡言則是多了一份沉著冷靜,所以每逢大戰,薛猛總是急吼吼的。
就在眾人大笑之時,對面的河撫城東門突然緩緩開啟,數千名棕色戰甲的騎兵從中行出,在城門口列陣以待,一名臉上帶著鬼面獠牙面具的騎將行至大陣最前方策馬而立。
意思不言而喻,涼州騎軍可敢與我一戰?
眾人的笑聲漸次停住,徐夜看著這數千名棕甲騎軍皺起了眉頭:
“不對啊,這好像是股精騎吧,不是應該在東城嗎,怎麼出現在了這裡?”
陳滿倉一夾馬肚,冷聲說道:
“將軍,讓我先去試試這所謂精騎的成色,再做打算!”
徐夜點了點頭,說道:
“千萬小心!”
陳滿倉長矛一揮,數千陷陣營士卒從大陣之中躍出,冷冷的看著河撫城下的那棕甲騎兵。
涼軍隔陣相望,殺意四起。
“咚咚咚!”
雙方的戰鼓聲幾乎同時響起,近萬名騎卒同時展開了衝鋒。
陳滿倉和赫連沱沱兩人目標明確,直撲對方。
大地轟隆隆的震動起來,一棕一黑的兩塊方陣猛然撞在了一起。
瞬間不少士卒倒地身亡。
陳滿倉雙手握矛,狠辣的朝著對面的赫連沱沱刺去。
赫連沱沱毫不示弱,手中長槍前舉,迎向了陳滿倉的長矛。
兩人槍桿擦過,帶起一陣火花,槍尖都偏離了各自進攻的方向,一擊不中。
作為雙方的騎軍主將,兩人的反應都異常迅速。
赫連沱沱幾乎是在收槍的同時,左手就抽出了腰刀,毫不猶豫的朝著陳滿倉的頭頂劈了下去。
陳滿倉可是勇猛之人,經驗極為豐富。
在赫連沱沱舉刀的瞬間,就抽回了長矛。
雙手握住矛杆,手臂一抬,長矛猛然上舉,擋住了那迅速落下的刀鋒。
“當!”
刀鋒砍在那精鐵矛杆之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兩人的手臂同時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發麻,眼中都閃現出了一絲詫異。
雙方衝陣而出,近萬人皆是精銳騎軍,在出陣之後沒行出多遠,就立刻調轉馬頭,後隊變前隊,開始了第二輪的衝鋒。
城樓之上的北蠻葫蘆郡王眼中也是有些詫異,看情況雙方打了個不分上下。
又是一輪衝殺之後,這次棕甲騎兵沒有調轉馬頭,而是徑直湧進了河城內,隨即大門緊閉。
雙方兩輪交戰,各自丟下了數百具的屍體,算是打了個平手。
臉上帶血的陳滿倉縱馬回到了陣中,來到了徐夜的身旁。
甩了甩在騎戰中被震得發麻的手臂,嘴中罵道:
“媽的,有點意思,徐康說的沒錯,這支騎軍都是精銳!”
觀戰的徐夜已經發現了這個情況,雙方在戰場上打了個平手,也是有些吃驚。
山字營和陷陣營是最精銳的部隊了,對面能和陳滿倉打成平手,實力不容小覷。
徐夜看著那不少屍體的戰場,眉毛皺起,喃喃道:
“總感覺有一絲的不安,這我們得到的情報不是很準確啊。”
胡言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怎麼辦,先派人通知嶽哥?”
“行!”
徐夜點了點頭:“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派人去送信,我們在這圍住河撫城,隨機應變。”
回到城中的赫連沱沱接過北蠻葫蘆郡王親自遞來的毛巾不停地擦拭著手上的鮮血,原來那巨大的反震力硬生生的在赫連沱沱的手上崩出了一個口子,一直在流血。
周同甫知道這種小傷赫連沱沱不會當回事,好奇地開口問道:“怎麼樣?”
“勁敵!”
赫連沱沱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將帶血的毛巾丟在一旁,神色凝重的說道:
“沒想到涼州騎軍的戰力如此之強,就是不知道像這種騎軍還有多少,要是城下這三四萬騎軍都是如此,那我們還真不好打。”
聽到一向自信的義子居然給出如此高的評價,周同甫也對涼州騎軍的戰力有了個清晰地認知,心中確實閃過了一抹不安,不過一想到自己手上還有鐵甲兵這張王牌,就輕鬆了一些。
“義父!”赫連沱沱開口問道:
“需要讓大哥從東城派援軍嗎?我城中騎軍不多,怕是只能據城堅守,無法出城大規模野戰。”
“不用!”周同甫看著城外的大軍說道:
“怕是這裡的訊息已經傳到你大哥的耳朵裡了,他啊,絕對會派兵馳援。其實我更希望他進攻陵州,反而更好一些。”
赫連沱沱隨即明白了周同甫的意思,開口道:
對於鐵甲兵,兩人從來沒想過會出問題,多次的戰鬥也說明了一點,三萬鐵甲兵面對大量的騎兵衝陣可以說完全不懼。
周同甫甩了甩頭說道:
“算了,靜觀其變吧,離東城這麼遠,軍令傳過去耗費時日太多。”
隨即北蠻葫蘆郡王就在赫連沱沱的攙扶下走下了城頭。
東城城內。
“什麼!”
聽到葫蘆郡訊息的赫連大吞猛然站了起來。
“涼州騎軍精銳盡出,現在已經兵臨河撫城下?連吳州軍都出動了?”
地上跪著的傳信士卒畏畏縮縮的點了點頭。
“下去吧!”一旁的徐興虎擺了擺手,臉色很不好看。
赫連大吞起身看著地圖,臉色焦急,心中不斷地盤算著。
父親的安危在他心裡是第一位的。
“將軍!現在怎麼辦?
王爺被圍,我們是不是需要支援。”
徐興虎開口問道。
兩人都很吃驚,沒想到涼州軍竟然先發制人。
幾天內橫掃了葫蘆郡內一半的城池,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救援是肯定的!”
赫連大吞看了一會兒地圖,也稍微冷靜了一點:
“去多少人,走哪條路都是問題。”
“是啊.....”
徐興虎也是沉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