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嗚……
一陣突兀的號角聲從山腳下響起。
號角聲昂長嘹亮,異常蕭索。
隨即那隔著燕子江的山坡背面也響起了一陣號角聲……
綿延十里之長的道路上擺放著大量的投石車。
每隔一里的距離都安排了號角用來傳令。
畢竟在這遼闊的戰場上無法用喊話來傳達命令。
只能依靠大量的號角聲做到統一行動。
“嗚……”
山坡背面的號角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從山澗的東端一直傳到了最西端。
瞬間穿透了十餘里的山澗。
嘹亮的號聲響徹在落花澗的澗底。
正在行軍的鐵甲兵士卒紛紛駐足不動。
茫然的看著四周。
臉上帶著疑惑。
士卒們還以為這號角聲是己方大軍發出的命令。
赫連大吞猛然轉頭朝著傳出聲音的河對岸山坡望去。
一股不安的感覺剎那間就湧上了腦門。臉上浮現出一絲恐懼。
難不成真的有伏兵?
還不待赫連大吞發布命令。
接下來出現的這一幕就讓他目瞪口呆。
只見那河對岸的山坡背後飛出了一個個巨大的火球。
在天空中丟擲了一個的弧線,狠狠的砸落在大軍佇列之中。
“嘭!”
落地的火油罐瞬間炸裂。
有的砸落在士卒的腦門。
瞬間將人砸死;有的徑直落在了空地之上爆裂開來。
火星四濺,有的投射距離偏了些。落在了燕子江的冰層之上。
將冰面砸出了許多裂縫;還有的則投射距離過遠。直接砸在了峭壁上。
火油順著山壁滑落。
落花遇火即燃。
接二連三砸落地面的火油罐讓整個大軍陷入了恐慌。
火勢瞬間開始向著四周蔓延。沒一會整個山澗之中處處起火。
無往不利的鐵甲此刻一碰到火光就直接被引燃。
身上著火的鐵甲兵淒厲的慘叫著,在佇列之中亂竄。
甚是可怖!
“媽的!有伏兵!”
赫連大吞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眼眶欲裂。
一個火油罐就落在他身旁不遠處。
他怒喝道:“大軍前衝。
迅速離開山澗!”落花澗另一端的谷口處。
此時涼州士卒已經用乾草和火油燃起了一個數丈深的火陣。
火陣從峭壁一直蔓延到河邊。
擋住了鐵甲兵的去路。
火陣的那端正立著一道鐵甲大陣。
重甲營副將,同時也是朱天和得力助手的陳滿倉正率三千悍卒封住了谷口。
長槍林立。
重甲營前方的火陣肯定是擋不住鐵甲兵的。
最後無疑會是近身肉搏。
前行到此的鐵甲兵前軍將領谷建輝看著這沖天的火光怒喝道:
“鑿開冰面!滅火!”
聽到命令的一群鐵甲兵慌慌張張的鑿開了冰面。
沒有取水容器。一個個摘下腦袋上的頭盔取水滅火。
正當眾人忙忙碌碌之時。
一陣箭雨從重甲營中射出。
射在鐵甲上的還好。僥倖逃的一命。
有的箭矢直中士卒面門。
鮮血崩裂而亡。
就這樣。鐵甲兵頂著持續不斷的羽箭。
不停地取水滅火。
雖然頭盔能盛的水很少。
但是畢竟人多。
在付出了不少士卒的性命之後。
那火陣終於被澆滅出了一個十餘人寬的通道。
火光後出現的景象讓眾人不寒而慄。
只見一面面巨大的盾牌構成的大陣擋在谷口。
盾牌表面凸起的尖刺泛著寒光。讓眾人畏縮不前。
谷建輝回頭看了一眼滿是火光的山澗。
慘叫聲不絕於耳。
心生恐懼。猛然拔刀指著前方的鐵甲大陣怒吼道:
“破陣!退縮者斬!”
“殺!”
在谷建輝的威逼之下,手持圓盾的鐵甲兵撲向了涼州大陣。
衝到大陣之前時十幾名士卒高高躍起。
用身體去撞擊那高大的盾牌。
“嘭!嘭!”
低沉的撞擊聲響起。經過撞擊的鐵甲大陣竟然紋絲未動。
反而是躍起的鐵甲兵士卒跌落在地。
手中頂著的圓盾已經被鐵盾之上的尖刺刺裂。
還沒等這些倒地的鐵甲兵爬起身。
從盾牌縫隙之中猛然伸出不少鐵鉤。
一把套住地上的鐵甲兵就拖進了盾牌之後。
“啊!”
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從盾牌之後傳出。隨後戰場上再度歸於安靜。
只有兩側的火光在刺啦炸響。這景象讓谷建輝心中一顫,握刀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這鐵鉤是為了對付鐵甲兵。
陳滿倉特地想出的點子。
在臨行前特地打造了一些隨軍攜帶。
為此徐夜還誇了好幾次這個看似粗狂的漢子其實滿腦子機靈。
可惜這種方法只能用於小規模戰鬥。
若是放在數萬人的交鋒中就失去了威力。
“再衝!”
谷建輝鐵青著臉繼續下達攻擊的命令。
身旁的鐵甲兵咬著牙再度撲向了那面面鐵盾。
一場沒有懸念的屠殺在谷口持續上演著。
陳滿倉的身形立於大陣之中絲毫不動,面無表情。
他的任務就是守住谷口。陣在人在,陣破人亡。只要重甲營還有一個士卒能站立。
今天任何人也別想越過谷口一步。
天上的巨大火球還在持續不斷地掉落著。
赤紅色的火焰燃遍了整個山澗。
滿地的落花成了天然的引子。
火勢也越燒越大。
三萬鐵甲兵亂糟糟的擠成一團,慌不擇路的士卒互相踐踏著。
有不少人沒被火燒死,反而是死在了同袍的腳下。
慘叫聲響徹其中。地上到處鮮血橫流。順著地勢流進了燕子江中。
赫連大吞面露絕望。看著那沖天的火光他第一次心生無力。前面的道路被封。後面也是同樣的情況。軍令已經無法通暢的傳達。自己這個鐵甲兵主將此時成了一個擺設。
不少士卒企圖順著冰面跑向對面的山坡。
可是不算堅實的冰面哪承受得住這麼多人的踩踏。開始不斷的破裂。
士卒掉入水中。冰冷的河水瞬間浸透全身。
那涼意從天靈蓋直接灌到了腳底板。
鐵甲兵凍得渾身發抖也只能遊到燕子江的中間。
再也無法前進,還不時的有火油罐砸落在冰面上。
河上都開始著火,將水中的士卒活活燒死。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宛如人間地獄。
就在鐵甲兵進入落花澗的同時。
徐友德和石步燕這兩路交錯而過的攻城大軍也抵達了各自的目標城下。石步燕對行軍的北蠻軍一無所知。
反倒是徐友德心中大概有數,刻意避開了寬廣的官道。
徐友德一到涼州就把涼州城給圍了起來。士卒略微休息之後就開始了攻城。雖然沒有攜帶大型的攻城雲梯。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但是雲梯還是有的。
涼州的守軍面對突兀出現的北蠻大軍略微出現了一絲慌亂。隨即便開始反擊。
城牆之上到處都是雲梯。
石塊箭雨不停地從城頭落下。
城中只有五千守軍,面對兩萬大軍的攻城形勢有點危急。
涼州城的刺史府內。
風清元和陳家眾人都在。
對於突然出現的變故,大家都是有點猝不及防,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留守城中的校尉名叫盧虎鎖,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此刻他正焦急地站在眾人面前。剛從城頭上撤下來的他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看著居中的風清元大聲喊著:“刺史大人。
將軍有令,一旦遇險必須要保護你們的安全。
我求你們了,你們先走,涼州城我來守!
我們死光了不要緊。
但是你們都得活著!”
一旁的眾人聽到這話心中一暖。有點搞不明白為什麼素不相識的涼州軍卒在生死關頭還願意聽從命令保護自己的安全。
要是換做其他士卒怕早就四散而逃了。
風清元陰沉著臉說道:“不用管我!先送老先生離開!”
盧虎鎖連忙轉頭看向一旁的白胡子老人。
他雖然不知道此人是誰。
但是徐夜走前交待一定要保護好他們。
趙希豁看著這位決定留守的年輕刺史。
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淡淡地開口道:“我也不走。老夫苟活數十載。早已經看破生死。何懼斧鉞!你們安心守城便是。我相信涼州軍卒的戰力!”
聽到兩撥人都不願意離開。
盧虎鎖的臉變成了苦瓜色。都快哭出來。兩位大爺真的是讓他一點辦法都沒。要是最後城破人亡。自己怎麼對得起將軍的囑託。
“校尉!諸位!”風清元拍了一下椅把。
猛然起身喝道:“城中百姓剛剛安定,正要開始新的生活。
我怎麼能棄百姓於不顧,讓他們重新落入叛軍之手!
再者,近十萬將士正在前線浴血廝殺。
涼州城乃大軍根基,怎可放棄。
我意已決,全軍堅守涼州。
違令者殺!”
風清元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徹在刺史府內,擲地有聲。
盧虎鎖一愣,當即沉聲應喝:“我涼州士卒定死守涼州,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大人放心!”
“還有我!”
一聲突兀的叫喊從趙希豁的身後傳出。
眾人有些愣神的循聲看去。之間墨家弟子中冒出了一張年輕的面龐。風清元認識這個傢伙。趙希豁的小徒弟李勇覆。徐夜跟他說。此人若是從軍。也定是一位將才。徐夜的重視也讓風清元對這位年輕人多留心了幾分。
趙希豁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徒弟。
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師父!”
李勇覆年輕的臉龐此刻已經漲紅。撲通一下跪倒在趙希豁的面前:“徒弟不孝。此番涼州危急。
我願與涼州軍卒共存亡!望師父首肯!”
“唉。去吧!”趙希豁長嘆一聲,揮了揮手。
老友之子,他本不願李勇覆身處險惡的戰場之中。
要是死了,他愧對多年的老友。可如今涼州軍卒用生命要護送自己離開。
老人心中確實深受感動。
再不答應徒弟的要求就說不過去了。
“好!”
風清元見老人點頭,毫不猶豫的拍板:“盧校尉,你帶他同去守城,凡事可與其商量!”
“諾!”
盧虎鎖對這位挺身而出的年輕人也是很有好感。
兩人急急忙忙的走出門。部署守城去了。
到了城樓上的李勇覆瞬間展現出與年紀不相符的沉穩。
拎著刀指揮士卒分佈在各個要害之處。將人手儘可能的安排在恰當的位置。硬生生的從五千人之中擠出了千餘名士卒作為預備隊。
這番操作讓一旁的盧虎鎖目瞪口呆,簡直就是天生的武將。
直接當場就把守城的指揮權交給了李勇覆。
自己則手持彎刀奮戰在第一線。
風清元也緊急抽調城中那些招募不久的差役上城協助防守。徐友德猛烈地攻勢就這樣生生被擋了下來。
兩軍陷入了鏖戰之中。
遠在百里之外的東城下此刻也是大軍密佈。
涼州先登營正在攻城。聲勢震天。劉步宇帶著淮山兵馬也趕來與石步燕匯合。雙方合兵一處。想要一鼓作氣拿下東城。
薛猛瞪著大眼睛在那生悶氣。
本來以為會有一場大戰,沒想到守軍竟然閉門不出。
所謂的北蠻精銳騎兵消失的無影無蹤。
氣得薛猛跳腳大罵他們是縮頭烏龜。
可惜那石步燕口中的騎兵此刻已經盡數調到了河郡。
薛猛再怎麼跳腳也沒有用。
石步燕皺著眉頭看著東城城。始終覺得哪裡不對勁。
按理來說城中應該有兩三萬人。但現在面對己方大軍的攻城,守軍明顯有些力不從心,兵力不支。
不像是有兩三萬人駐守的樣子。
劉步宇也在一旁發愣。感覺這不像是他曾經久攻不下的東城。
是守軍變弱了,還是涼州軍太強?劉步宇百思不得其解。
“將軍。”石步燕偏頭問道:
“你看形勢如何?”
“有問題。怕是城中並沒有多少守軍。
我當初攻城之時面對的防守可比這猛烈多了。”劉步宇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道。石步燕低頭沉思著。突然間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安的抬頭問道:
“從涼州到東城。除了那條寬闊的官道。還有路可以供大軍通行嗎?”
“有一條!”劉步宇在東城也苦戰過數月,自然清楚周圍的地形:
“與官道並列的有一條小路,路面不寬。
雖然不能透過大型的攻城器械。但是步卒行動無礙。足以讓大軍行進。”
“怎麼了?”薛猛看著臉色突變的石步燕不解的問道。
他搞不明白石步燕幹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不對!”石步燕大喝道:
“東城守軍可能從小路奔襲涼州去了。
不然無法解釋東城城為何駐軍如此之少!”
“什麼!”
薛猛臉色大變,猶豫著說道:
“會不會是全軍馳援河撫去了?
畢竟葫蘆王的安危最重要,對面棄守東城也不是不可能。”
石步燕來回踱著腳步思考著薛猛的話。
然後沉聲道:“有可能,但是萬一呢”
其餘人也是一愣。
是啊。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