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鳳都。
玄月司。
一聲聲巨響從內室中傳出,門外個兒高玄月司侍衛滿臉驚恐,無不顯示著室內之人此時的暴戾。
“混蛋!”
“安麓山這個廢物,蠢貨!”
劉月頭死死低著,不去看發瘋般的男子。
趙淵銀髮雜亂,滿臉猙獰,早就沒有了以往的風度翩翩。
安麓山被押回斬魔司的事情一早上就轟動了京都,自己明明已經警告過那家夥,他怎麼還敢再回去,瘋了嗎!
一想到安麓山貪婪的嘴臉和步步緊逼的姿態,趙淵臉上更加憤恨。
“都是他自找的!不聽本王的話,他死有餘辜!”
“劉月,給我去把安麓山要回來,再不濟,給我殺了他!”
望著有些痴狂的趙淵,劉月搖了搖頭,目露冷光。
“秦王殿下,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斬魔司麟州一案後,地位再次回升,已經不是可以任我玄月司......”
劉月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己衣領被趙淵狠狠攥住。
“劉月,你想死嗎!”
望著趙淵猩紅的眸子,劉月卻異常的冷淡。
“殿下,眼下安麓山已然是活死人一個,斬魔司想要從他口中得知一點線索,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
趙淵無力地倒退,直到坐在了椅子上。
“難道,本王的決策錯了不成?安麓山這顆棋,本王下錯了?”
劉月緩緩靠近,冷聲道:
“殿下,如今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時,不若......”
說完,劉月低著頭,不動聲色。
趙淵心臟不斷跳動著,他放在桌子上的蒼白枯槁般的手慢慢握緊。
.........
“所以你的意思是,放出訊息,引誘那秦王來劫?”
羅御摸著下巴,淡然道。
“嗯,斬魔司之中,可信的高層實在不多,至於羅大哥你說的吳前輩等人都是江湖武夫,他們不會也不願意這趟渾水。”
等等,徐夜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一個人,興許可以幫助自己。
春庭學宮,軒轅青衣!
“軒轅青衣?我聽說過這位,一袖青龍逆轉陰陽,兩面朱心居合天地。”
羅御聽完徐夜所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雖然不懂這其中渾水,但這堂堂秦王,你真要跟他對著幹?”
徐夜嘆了一口氣,“大勢所傾啊羅大哥,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不是我死,就是他死。我終於是知道了,玄月司為什麼會對我窮追不止,原來背後真正的掌權人竟然是秦王趙淵!”
“不錯,倘若你是個普通的斬魔小吏,恐怕早就被弄死了,那麼魚杏村一案也就不會被察覺,他趙淵可以在斂財完畢,籠絡買主官員後,進一步擴大自己的勢力,等到萬事俱備,再殺安麓山滅口。”
羅御冷靜分析道。
“嗯,根據羅大哥你施展的法術奪取的記憶片刻來看,這秦王趙淵,不但籠絡了安麓山的老丈人,紫安關大將何萬甲,還收買了御林校尉周坤林,以及六鏡司副司洛永富。”
“紫安關距此不到六十裡,況且南部都是平原,沒有窮山峻嶺,他何萬甲倘若星夜奔襲,半天便可殺到京都城下!”
不知為何,徐夜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羅御好像猜到了徐夜心中所想,笑道:“沒那麼容易,這些事情早在半年前他趙淵就已經全部收拾妥當了,真有那麼容易何須等到今日?”
“先不說那三位國運聖人,就但論那些在朝為官的學宮儒生們,會由得他趙淵胡來?”
徐夜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
“國運聖人,想必不會現身,這趙淵他也是趙氏子嗣,朝堂傾覆,但龍血不變吶!”
羅御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弧,有些驚異,“不錯不錯,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
“我擔心,趙淵會不會有連安麓山都不知道的底牌呢?”
羅御也陷入了沉默。
“不管如何,我先去找一趟軒轅先生,否則就憑我人微言輕,說出去誰都不會信......”
羅御點了點頭,“不錯,”隨即起身笑道:“我跟你一起去,順帶拜訪拜訪軒轅先生!”
.........
春庭學宮竹林。
軒轅青衣手中摩挲著一枚溫潤靈玉石,沉默不語,眼簾低垂。
徐夜與羅御坐在一旁,二人相視一眼,苦笑一聲。
想來也是,這趟渾水,不是那麼好趟的。
軒轅青衣放下玉石,望著徐夜輕聲道:“徐夜,你且先回斬魔司,今日不要外出,那安麓山也要秘密安置,此事我會先與歐陽大人打個招呼。”
徐夜點了點頭,起身微躬身:“既然如此,小子就先告辭了。”
羅御也相繼起身,望著軒轅青衣微微點頭,淡笑離去。
片刻,竹林深處一陣微動。
“玄庭,你怎麼看?”
軒轅青衣隨手封下一道青光,隔絕外處。
鄧玄庭百般無聊道:“這些破事我是不想管的,大楚如何,和我沒有半點關係,倒是你,老青,這國運恐怕你也沾點吧?”
“但是那趙淵不也是景武皇帝的種麼,你確定要插手?”
軒轅青衣緩緩坐下,笑著望著鄧玄庭:“接著說。”
“說個屁啊,如果你想插手就插手唄,哪用得著廢話,那上陰學宮八成也跟趙淵有關係,再不濟也會不出面,還有一個叫啥來著?”
“準化學宮。”軒轅青衣出聲提醒道。
“哦對,這個準化學宮向來低調,屁事不管,決計也不會出面。”
“嗯......”
軒轅青衣頷首,輕吟一聲。
“說說你對剛才兩人的看法?”
鄧玄庭翹起二郎腿,嗤笑一聲道:“你這是在試我呢,徐夜那小子真是廢,到現在也只不過是個五品修士,雖然還兼修了真罡和儒教,但這小子還是拎不清主次啊。”
“也不知他都幹了些什麼,反正他身上有某些東西,我也看不透。”
軒轅青衣回想起徐夜身上隱約有一股與眾不同的威壓,那股威壓來自於他的內心心境,亦或是其他什麼未知的地方。
“你覺得憑你,三成功力的一掌,能讓徐夜斃命嗎?”
軒轅青衣忽然冷不丁冒出這麼個問題,使得鄧玄庭都一驚。
“喂,老青,這個問題可不興問啊,萬一哪天我真忍不住對那小子出手怎麼辦?”
軒轅青衣輕笑:“呵呵,你會忍不住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我只是就此說事,徐夜的體魄強度,恐怕已經超越了一般的上三品純粹武夫,暫且不談他,就是方才與他一道來的那個羅御,你看得真切嗎?”
“看個屁啊,那人不就是個四品修士麼?”
“哦?”
軒轅青衣挑了挑眉,嘴角微笑,卻不出聲。
百無聊賴的鄧玄庭瞥了一眼軒轅青衣,鬱悶道:“到底整不整,給個痛快話!”
“如果沒有牽扯到他的話,我還真不想管。”
“大楚當興,興在徐夜。”
“你我來此,本就固有夙理,當年神龍天劫,老大神仙曾給出一個虛無芥子,這個芥子,現在想來,只怕就是徐夜了。”
鄧玄庭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我說老青,別以為讀了幾天書就真是讀書人了,請你說人話!”
軒轅青衣爽朗一笑,繼而霍然起身,撩起長袍,青袍隨風獵獵,忽然間變得意氣風發。
剎那間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只見軒轅青衣長髮飄揚,眼眸被青光充盈,猶如神明。
“幹了!讓當年那群天門神靈看看,我青龍也不是什麼善茬!”
鄧玄庭嘿嘿一笑,猛地一拍桌子,“好!”
石桌應聲而碎。
一陣風動,壓彎了大片青竹!
隱約間,竹林裡龍吟陣陣。
........
京城裡風起雲湧,暗潮蟄伏。
而遠在北境,也有一場風波正在醞釀著。
陳風雷,在覲見北涼王陳義羽後,如袁青鋼所料,陳義羽自是極其看重陳風雷的性格與能力。
在被陳風雷婉拒後,仍然給他一個名義上的從三品北涼校尉的軍職。
在北涼軍中,校尉並不少見,只是在這校尉前加上個北涼二字,那可就不一般了,從始至今,也就僅有三人能有此殊榮。
要知道能被威震各國的北涼王看重奉為座上賓的,可都不是一般人物,這北涼校尉的前一任主人,卻是十年前的龍虎山外逐弟子,劍修鄧玄庭!
鄧玄庭於十年前入一品武道大宗師境界,修成圓滿,為了更進一步突破瓶頸,同時也為了讓自己的劍氣更上一層樓,不斷與當世成名已久的劍修比武切磋。
在武皇劍冢被當代武皇劍心北疾風陰擊敗後,在對方只是初入一品的情況下,他仍舊落敗一式二招,最終心境大跌,劍氣狂跌兩層樓。
羞愧難當心灰意冷的他來到北部,一來為了鍛鍊心志,二來為了磨鍊劍意。
在鄧玄庭之後的第二位北涼校尉,是在西北各郡無數劍修為之敬仰的葬劍庭的鬱孤雁,二品修士,三品武夫,九樓大劍修。
雁衣鶴襟,可稱風流。
“想當年,鄧玄庭一人追著北燕兩千殘騎,硬生生是追了二百裡啊!那個場景,本王畢生難忘......”
“還有鬱孤雁,他那一招叫什麼來著,哦對,大雁龍捲,當時揚起的風沙卷成數百道龍捲,猶如天生異象。”
“那些年,多少能人異士投入北涼陣中,不管他是追名逐利也好,磨鍊武道也罷,只要殺的是北燕蠻子,本王便從不會吝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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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我大楚境內,像陳風雷這般殺力極強的劍修,不知有多少,絕不只有他一個!”
北涼王輕輕放下酒杯,望著遠去的陳風雷的背影,微微一嘆。
“但......也僅僅就他一個了......”
.........
“風雷,真不等我一起了?”
袁青鋼跟在藍衫男子身後,有些幽怨道。
“真不等了,你也知道我這人興致來了做什麼都願意,可是一旦沒了興致,我就又什麼事情都懶得去做了。想來我這一趟出行本就是為了洗淨心境的,想到哪,走到哪。”
“況且,我此次來北涼州,除了找你,再就是找鬱孤雁,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在武皇劍冢,我說什麼也得去湊湊熱鬧吧。”
袁青鋼苦笑,拍了拍陳風雷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那你好歹也從咱自家的地盤過,也就是從裡面走吧,你從外面走,可能會有危險。”
“從外面走,快些,你這邊完事了早些回去,京城水渾了,你那些個斬魔司的兄弟,都在等你呢。”
言罷,陳風雷揮了揮手,往前方走去。
“回去吧!”
袁青鋼在城頭喟嘆一聲,隨即目送著陳風雷消失在荒原之中。
夜幕降臨。
一處形狀猶如刀片斜著劃過一半的山谷下的小道上,揹著葫蘆的藍衫男子孤單而行。
雪落下,毫無預兆,在白髮男子頭頂上紛紛清冷作舞。
陳風雷攏了攏袖子,暗啐一聲北邊兒真冷。
孤寂的山谷,什麼聲音都沒有,前方黑乎乎一片。
陳風雷忽然停下了腳步,撥了撥自己的碎髮,雪花抖落。
男人眼中鋒芒一閃而過。
抬手雷冥劍從葫中飛射而出,在低空形成一道雷網。
數百支利箭自上而下,最終覆滅在雷網之上。
“不是燕人,難不成,是北海王家的?”
望著不算高的山谷之上立滿的身影,陳風雷抱著雙拳,雷冥劍在低空揮舞,低鳴。
“也不是?那我在這北邊,好像沒什麼仇家了吧。”
谷上的人紛紛躍下,寒光接著月色,彈射在他們清冷的鎖子甲上。
“武器一致,穿盔帶甲,訓練有素,反正不是江湖之人了,你們是誰家的府兵麼?”
沒人答話,殺氣卻撲面而來。
“真捨得,為了殺我,動用百人軍隊麼。”
祈風劍破天而出,龍嘯驟起,滿地飛雪被颳起,四處紛飛。
這群人不但訓練有素,好像在靠著某種陣法行事,不緊不慢,人均六七品武夫,放在北涼軍中,也是伍長什長。
另外那個領頭之人手執長柄大刀,看上去也是個武道二品的高手。
“你們到底是......”
誒,不對,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那我還猜個錘子?
陳風雷捏起手勢,放在嘴邊輕輕一吹,雙眼冒出紫藍光芒。
“正好試試師父教的道法。”
三雷六極天尊咒,雷光殺滅!
陳風雷頭頂那道雷網忽然降下,鋪在陳風雷腳下層層往外擴充套件,一道藍色菱形紋路在雷王中不斷旋轉,六極分別對應“殺、滅、魄、魂、居、間”六個雷光大字。
六極又分為六層,其中殺、滅又在下兩層,是為地雷。
魂、魄位於中兩層,是為人雷。
居、間位於上兩層,即為天雷!
“不好,散陣!”
說時遲那時快,等到為首將領察覺出不對勁時,雷光如柱,已經從地面噴湧破土而出!
“還沒完呢,聚為魂,散為魄,禁垢司魂,正一添魄!”
“人雷!”
話落人至。
陳風雷雙手持劍,化作雷龍,疾速穿梭在人群之中。
魂魄雙元生雷脈,人化真雷,是為人雷!
不斷有雷聲在慘叫中出沒,更有劍氣錚鳴伴隨著噼裡啪啦的電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