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趙婧雲的講述，方修遠和許方怡都沉默了。

方修遠以前只知道許浩因為自己拒絕了國家隊的邀請而恨自己，卻不知道原來背後還有這麼多隱情。

面對趙婧雲無悲無喜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

安慰的話，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相比趙婧雲都已經聽過無數遍了。他該替他們感到不公嗎？他應該憐憫他們嗎？他該為他們難過惋惜嗎？

這些話，想必無論是許浩還是趙婧雲，都不屑一顧吧。

可是他被如此怨恨著，難道就是活該嗎？明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所做的，不過是拒絕了一個自己不感興趣的邀請而已。

“所以……”太久沒有開口說話，方修遠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乾澀。

他再次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問道：“所以，你為什麼選擇在今天把這一切告訴我？”

如此強烈的怨念，難道就是一段已經被澄清的流言可以消滅的？

方修遠不信許浩和趙婧雲特意回來，就是為了用這種方式實施所謂的報復。

“我今天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徹底想通了。”趙婧雲坐下來以後，她的表情就像是沒有變過，“報復你這件事，是他現在的執念，也是他許久以來的支撐。我有時候會在想，如果這件事完成了以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呢？”

不等方修遠回答，她就自顧自說了下去：“我想，他會墮落，會失去目標，會失去生活的方向。那是我不願意見到的他。所以，我想通了。”

趙婧雲直視著方修遠的眼睛，神色是無比的鄭重：“我想拜託你，幫我解開他的心結，幫我解救他。”

方修遠的臉上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對於許浩來說，他應該是仇人吧？以這樣的身份出現的話，要怎麼做才能解救一個人呢？

“你……想要我做什麼？”

趙婧雲笑了，不是輕笑和冷笑，而是那種方修遠很久沒見過的，開心的大笑。

“很簡單啊……”

趙婧雲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她在說給自己聽，完全不在意別人能不能聽到。

“只要你……”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向方修遠。

“去死就好了啊。”

數秒鐘的沉默之後，一道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中突兀地響起。

被方修遠握在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這世界上有很多種藥，無色無味，可以之人昏厥或死亡。想要獲得它們也不算太難，稍微有一些手段的人都能做得到。”

趙婧雲的語氣恢復了平靜，她重新拿起托盤，開始收拾桌上剩下的兩個水杯。

起身離開前，她看了僵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許方怡一眼，想了想，還是多嘴解釋了一句：

“同樣的，這世上想要不透過飲水下藥的方式也有很多種。哼，你以為沒有喝水就安全了嗎？”

方修遠沒有聽清她後面的那句話，他的聽力在逐漸衰退，眼前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而此時的許方怡，正僵硬地倒在沙發上，即便是拼盡了權利也無法一動自己的哪怕一根手指頭。

他們都對此時的遭遇毫無防備。

他們原本只是為了過來查探一下發帖者，見到趙婧雲的時候雖然意外，方修遠就已經差不多猜到了流言出現的原因。

歡送會那天，在二樓，許浩跟他說過的話，他完全不能理解，但他沒有忘記當時許浩眼中的恨意。

他以為流言就是他們的報復，他甚至還在心中慶幸，看來許浩的報復也不怎麼高階啊。

趙婧雲勸他喝水的時候，他的內心不是完全沒有防備的。可他又想，能想出透過流言來實施報復這種方法的人，又能狠毒膽大到哪裡去？

鬼使神差地，他聽從了趙婧雲的建議，喝下了那杯水。

當然，現在的他還不知道，就算他不那麼想，趙婧雲也有把握讓他喝水。

趙婧雲趁著在廚房準備水的時候偷偷地把室內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乾燥會讓人有喝水的慾望。

即便是方修遠真的警惕到一口水都不肯喝，那她也有讓他中招的方法，許方怡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這一切原本就在趙婧雲的計劃之中，她只是沒想到，方修遠會這麼快就找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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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這一切的趙婧雲心情十分平靜。她全程都沒有一絲緊張，她做的每一個動作，甚至於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曾經在心中排演過無數遍。因此，她能安靜地做完這一切，甚至沒有驚動到在室內休息的許浩。

現在趙婧雲的心中也沒有一絲波動，沒有喜悅也沒有解脫，她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她早該去做的事。

她還有心情一邊洗刷許方怡和自己用過的杯子，一邊在腦海中安排著明天的選單。

她照顧許浩的時間不久，可就是這短短的時間，她已經學會了如何照顧好一個病人，或者說是一個殘疾人。她也習慣了這些工作。

她沒有絲毫的慌張。因為她知道，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做的這件事，更加不會有警察找上門，因為那個人答應過她，那個幫了她和許浩的人向她做出過承諾。

等她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方修遠已經昏迷過去，而許方怡則用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死死地瞪著她。

“多麼好看的眼睛啊。”趙婧雲惋惜地想著。

看著那雙充滿怒氣和驚恐的眼睛，趙婧雲彷彿看到了這個女孩的未來。

她完全能預料到她的未來，因為她親身經歷過。而這個漂亮的女孩即將要經歷的，和她的曾經相差無幾。

心情莫名地有了一些好轉，她難得有了想要唱歌的慾望。

一邊哼著不知名的調子，一邊拿來掃帚清理被方修遠弄髒的地面，趙婧雲的動作越來越輕快。

然而下一秒，她的動作就因為突然傳來的砸門聲而頓住了。

“你好，送外賣的！”

趙婧雲的好心情被破壞了，她的臉色陰沉了下去。

許浩出院以後，她和許浩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她來親手準備的，他們從來不叫外賣。

砸門的聲音越來越響，趙婧雲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放下了掃帚，轉身走近廚房拿起菜刀，朝門口走了過去。

“誰啊？”她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