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許方怡的評價，方修遠也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帶著試探的心情吃了一口面。

緊接著，他就露出了和剛才許方怡一模一樣的表情。

此時的他也終於明白了，剛才許方怡皺眉，不是因為面不好吃，而是因為對這樣的美味感到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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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這面也太好吃了吧！！！”

看到方修遠的反應，毛小明和許方怡同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修遠，你居然激動到爆粗口，是不是太誇張了？”毛小明取笑他。

方修遠卻看也不看他，夾起一大坨面迫不及待地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口齒不清地說：“一點都不誇張好嗎？這迷……面，就是好次到讓人爆粗口！”

許方怡和毛小明都被他的樣子逗笑了。

三人一邊愉快的吃麵，一邊笑鬧著，很快就融入了這家店的氛圍。

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不僅食物好吃，其中的氣氛，還會讓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方修遠竟然有一瞬間覺得，這幾乎是從自己跟毛小明和好以後，兩人相處得最輕鬆的一次。

吃飯的時候，三人聊了很多。

也許是受到氣氛的影響，也許是有些東西積壓在心裡太多，方修遠終於忍不住，跟毛小明聊起了常不悔。

“你……在那以後，有跟常不悔聯絡嗎？”

毛小明先是靜默了一瞬，然後低下頭，夾起一口面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說：“我沒有，倒是他的師兄主動聯絡過我一次。”

他的動作與其說是淡然，倒更像是掩飾。

但方修遠被他話裡的內容吸引了注意力，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常不悔的師兄？就是那個叫白初的？他聯絡你幹什麼？是不是要找你麻煩？”

當初白初找到常不悔的時候，他的情況很慘，而且有很大的原因是他們造成的，所以方修遠會聯想到白初找毛小明復仇，也是理所當然的。

沒想到，毛小明卻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是，白初道長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也很清楚常不悔都幹了什麼，怎麼會把罪責都堆到我的頭上？”

“那他找你幹什麼？”

“他只是想問問我們發現常不悔時的一些具體情況。還有，他順便告訴了我一些常不悔的近況，不過……那也過了有一段時間了。”

方修遠頓了一下，才猶豫地問道：“常不悔現在怎麼樣？”

毛小明用簡單的兩個字概括了方修遠這個問題的答案：“廢了。”

“啊？”聽到這兩個字，方修遠有些發愣。

廢了？什麼叫廢了？

“就是廢了，整個人都廢了，包括身體，還有腦子。”

這次，不等方修遠問，毛小明就主動解釋了下去：“據白初說，常不悔很可能是在墓裡中了某種毒，才會變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其實，那個時候，他的腦子就已經受到了無法治癒的損害，整個人已經瘋了。”

關於這一點，方修遠深有體會。要不是當時白初點名說出常不悔的身份，他還一直以為那是一個吃人的怪物呢。

“至於他的身體，其實也不能怪我們。他瘋了以後，在墓下亂竄，觸發了很多機關，那個時候，他的身體就已經不行了。後來爬上墓井，又攻擊我們，憑藉的全是他的本能。過度使用身上的所有器官，再加上……我們做的那些事，他的身體傷的很厲害，白初說，基本上沒有治癒的希望。”

方修遠聽得膽寒，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具體……具體是什麼情況呢？”

毛小明終於抬頭看他，眼神中是令人看不透的複雜神色。

“身上多處粉碎性骨折，四肢筋脈受損，脊椎骨斷裂，多處神經壞死。簡單來說，就是廢了。”

方修遠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這些情況，他光是聽著就覺得殘忍，更不要提親身經歷了，他根本不敢想象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看到方修遠眼中流露出悲憫和愧疚的神色，毛小明知道，他這是又開始心軟了。

於是他開口勸解：“其實你也不用想太多，白初還讓我幫他轉告，說希望你不要太自責。原本，常不悔下井就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給我們發求救信號，我們去了，這就已經是仁至義盡。至於後面發生的事情，實質上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並沒有做錯。”

方修遠怔怔地望著他。

“還有，白初也說了，他現在這樣還算是好的。你想想，如果他瘋了，但是身體沒有廢，那就要一輩子被關在瘋人院，明明擁有健全的身體，卻每天都要被束縛著。如果他沒瘋，但是身體廢了，那他的精神將承受巨大的折磨，他身邊的親人也要跟著他承受這種折磨。”

“和這兩種結果對比之後，你還覺得他瘋了加廢了很慘嗎？”

方修遠猶豫著，小聲地說：“你這是歪理吧，如果他沒瘋也沒殘廢……”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毛小明突然冷笑一聲。

“哼，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事。”

方修遠再次愣住。

他還是不能理解毛小明的想法。明明身體健全，身心健康，是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能享受的待遇，但落到常不悔的身上，卻連只得到一個都是奢望，這又是什麼道理？

也許是從方修遠的表情中讀取到了他的思想，毛小明忍不住說道：“修遠，經歷了這麼多事，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呢？”

方修遠有些不服氣，正要反駁，卻聽到毛小明不管不顧地繼續說了下去：“常不悔一生作惡，自己貪心不足，糟了報應，這是他應得的，是他自作自受，輪不著誰去同情。就算這不是報應，那也是他命裡該有的一劫，他沒有躲過去，就該活活受下這一劫。”

“修遠，你不要總是把人心，把命運想得太美好了，對我也是，對常不悔也是，對劉正庭也是，對趙婧雲和許浩也是，你為什麼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往我們身上套上‘善良’的光圈呢？明明，我們不是這樣的人。難道你非要等到受到無法恢復的傷害了，才能明白，惡人就是惡人這個道理嗎？”

毛小明的聲音很冷，冷得方修遠不知道該如何反應。